[chapter25]
不知过了多久, 裴景烟感觉她被人抱起来。
她本能避了一下,头顶响起男人清冽的嗓音,“到了。”
她揪着男人的衬衫, 睡意朦胧半撑起眼皮, 眼前灰蒙蒙一团,“到哪儿了?”
谢纶:“裴家。”
话音落下, 那揪着他衣襟的手放松了些, 她轻轻噢了声,而后乖乖窝在他怀中,由着他抱。
谢纶眉眼间略过一抹淡淡的无奈,将人打横抱出车内。
前排司机体贴地将裴景烟的包和围巾都拿出来:“谢总, 我帮您拿着, 还是?”
谢纶摊开手掌,“给我。”
司机应了声, 把围巾和包都递到他手中。
这时, 怀里的人忽然抬手摸了下脸,娇娇的嘟囔一声, “好凉。”
听到这话, 谢纶将人往怀里抱紧了些, 倏忽间眼前晃过一片片白影。
身旁司机惊喜出声,“下雪了!”
下雪了么。
谢纶抬眼看天, 明亮路灯下一片片雪花簌簌落下, 随风飞舞。
看了三秒, 他收回视线, 伸手捏了捏怀中人的脸颊, “小景, 醒醒。”
裴景烟睡得迷迷糊糊, 拍开脸上的手,没好气道,“干什么嘛。”
“下雪了。”
谢纶头更低了些,拿冰凉的下巴蹭她的脸,嗓音带着淡淡的笑,“看一眼再睡,嗯?”
裴景烟被他冰凉的体温追着,缩了缩脖子,脑子也清醒了些,嘴里重复着“下雪了”,倒真慢慢睁开眼。
朦朦胧胧的灰蓝色天空里,白色雪花肆意飞扬,衬着暖黄色的路灯光芒,如梦似幻。
“真的下雪了诶。”她抬起手,试图去抓住一片雪花。
可什么也没抓住,倒是两片雪落在她的脸上,冰得她打哆嗦,“好冷。”
谢纶看着她透着红晕的白皙脸颊,还有那双纯净迷离的水眸,心头忽的一软,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她脸颊上融化的雪水,“冷的话就不看了,明早再看。”
裴景烟又被他的鼻梁和下巴冰到了,边偏过脸,边气呼呼声讨着,“你怎么又亲我,冰死了。”
见她醉酒就变得小孩般无赖,谢纶失笑,“好,不亲了。”
手臂往上托了托,大步往别墅里走去。
全程目睹小夫妻恩爱的司机,“……”
他或许不该在车外,应该在车底。
可谢总这也忒温柔了吧,和两个小时前从公司里寒着脸出门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呐!
果然结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司机边摇头感叹,边拿出手机,跟其他几个司机们分享着老板的两幅面孔。
-
值夜的佣人见到谢纶抱着自家小姐回来,惊讶迎上前,“谢总,我们小姐怎么了?”
谢纶:“喝醉了。”
女佣们伸出手:“那我们扶小姐回房间。”
谢纶不动声色避开,“不用,我抱着就好。”
女佣们:“……”
好吧,您不嫌累就好。
这是谢纶第三次来到裴景烟的房间,第一次来的时候,她在屋里对着镜子演戏,第二次他和她在门前初次亲吻——
现在,他将她放在她灰粉色床单的柔软大床上,替她脱去厚实的大衣和围巾,听她懒洋洋吩咐他,“口渴,想喝水。”
谢纶:“嗯,等会儿给你倒。”
将大衣和围巾放在一旁,他弯下腰,替她脱鞋。
意识到她纤细修长的腿上只穿着一层薄薄的丝袜,他眉头轻皱,低声道,“不怕冷?”
裴景烟上半身懒洋洋靠在床垫上,似乎听懂他在问什么,呢喃答道,“美丽冻人,不懂了吧。”
男人宽大的掌心扣住她小巧的脚踝,将那双闪亮亮的银色高跟鞋脱下,淡淡道,“等老了膝盖会疼。”
“你怎么跟我妈说的一样。”
裴景烟嘟囔着,见鞋子脱好了,麻溜伸进了暖和的被子里,娇气催道,“要喝水。”
“好,给你倒。”
谢纶起身,走到桌边,拿着玻璃杯装了杯温水回来。
她喜欢粉色,就连玻璃杯都是淡淡的粉色,杯口镶了一圈银边,杯壁是晶莹又别致的冰裂纹。
走到床边坐下,谢纶轻捏了下她的脸,将玻璃杯递到她嘴边,“喝水。”
裴景烟半睁着眼睛,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喝着。
从谢纶这个角度看,女孩儿小扇子般的睫毛耷着,腮帮子微动,给他一种喂小猫的错觉。
喝了半杯水,裴景烟伸手推开,“不喝了。”
谢纶瞥过她嫣红唇瓣上的亮泽水光,莫名也觉得口渴。
他抬起手,微带薄茧的指腹擦过她的唇瓣,来回按了两下,在她略呆的目光下,又将杯中剩下的半杯水喝完,放在乳白色床头柜边。
“不是说困了?现在可以安心睡了。”
他轻揉了下她的发,“我先回去了。”
裴景烟盯着眼前这面容清隽的男人瞧了好半晌,或许是酒精作用,她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小嘴也往下捺了捺。
看到她这委屈脸,谢纶眉心微蹙,“怎么了。”
裴景烟摇了摇头,看着他没说话。
谢纶:“那干嘛挎着脸?”
裴景烟:“我不知道,就突然觉得难过。”
谢纶:“难过什么?”
裴景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夜深了,容易情绪化……”
谢纶:“……”
大概是年轻人常说的网抑云模式?
他将被子给裴景烟盖好,不紧不慢道,“你有吃有喝有玩,有什么好难过的?闭上眼睡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噢。”裴景烟乖乖躺下。
谢纶跟她道了晚安,准备离开时,手忽然被拉住。
他身形微顿,侧眸看去。
只见床上的女孩拽着他,水灵灵的杏眸深深看着他,唇瓣嗫喏,小声道,“你……还生我的气吗?”
谢纶眼神一晃,“没有。”
裴景烟:“真的?”
谢纶嗯了声,稍作停顿,补充道,“你会考虑到我的心情,我就不生气。”
许是借着酒意,话也多了起来。
裴景烟松开他的手,抿了抿红唇,“你是不是觉着我很幼稚?”
谢纶沉吟片刻,答道,“有时候。”
这个过分诚实的回答叫裴景烟有些不高兴,将脸往被子里埋了半张,嘟嘟囔囔,“嫌我幼稚就别娶嘛,去找那些成熟大方懂事的,我又不是非得嫁给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小景。”男人的嗓音严肃起来。
裴景烟心虚地闭上叭叭的小嘴,“……”
谢纶抓住她的手,高大的身子朝她倾下。
整个人像是被他给笼住般,那滚烫的热息擦过她的脸颊,低沉的话语透着几分警告,“再胡说八道,你今晚就别想睡了。”
裴景烟一怔,两只手抓紧身前的被子,说话都磕巴了,“我警告你……你、你别乱来哦,这可是我家,我爸妈就在隔壁。”
“就算伯父伯母知道了,难道他们会反对我在这留宿?”
裴景烟一噎,红了脸,“你,你不要脸!”
谢纶不以为然:“夫妻之间,要什么脸。”
“……”
怼不过他,裴景烟无能狂怒的啊了一声,扯过被子蒙住脸,整个人都钻进被子里。
看着手边那个鼓起的小山包,谢纶哑然失笑。
也不再逗她,扯了扯被子,“好了,别把自己闷坏了。”
见被子里的人倔强不肯露头,谢纶轻叹了下,站起身来,“夜也深了,我明早还有个会,先回去了。”
床上那个小山包还是不动。
直到那沉稳的脚步声远去,又传来“啪嗒”一声门合上的声音,被子里才露出半张闷得发红的脸。
裴景烟看了看关上的门,又看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玻璃杯,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波闪了闪,旋即又拿被子蒙住了脸。
-
第二天,裴景烟一直睡到将近12点,还是裴母敲门叫她起床吃午饭。
饭桌上,裴景烟胃口不佳地扒拉了两口米饭,就不想再吃。
裴母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陈皮冬瓜老鸭汤送到她面前,“早饭都没吃,胃里本来就空,午饭再不多吃些,你是要修仙不成?喏,先喝碗汤暖暖胃,秋冬最是要滋补养生的季节。”
“我知道了,我喝还不成嘛。”裴景烟拿勺子扒拉一块冬瓜,一边慢慢吃着,一边看着已经被99 占领的微信群。
几乎全是秦霏和温若雅的“关心”问候,当然还有她们两个天马行空的八卦想象——
「这么久没有声音,难道是被抓回去do了一晚上?」
「很有可能,不要小瞧男人的妒火啊。」
「那咱们要不要买点什么补品慰问下?」
「补品?给谢总?还是给小景?」
「当然是给谢总啊,就小景那把懒骨头,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百分之九十九是谢总辛苦操劳一晚上,她躺平享受就好……」
「哈哈哈哈哈哈,捂脸/嘿嘿/坏笑/」
裴景烟:“……”
她咽下一块冬瓜,忿忿回复道:「你们两个污妖王!大清早的,穿条裤子吧!」
一只小鸟飞飞飞:「哇哦,你可算舍得出现了。怎么样,还好吗,能下床吗?」
美少女景:「……做个人吧你.jpg」
一只小鸟飞飞飞:「人家担心你一晚上了,你却这么冷漠无情的对人家,嘤嘤嘤人家的小心脏好痛啊。尔康手.jpg」
裴景烟忍不住笑出声,发了个白眼回去。
手机里两个闺蜜问起昨晚的情况,饭桌上裴母也问了起来,“小囡呀,我早上听管家说,昨晚是谢纶把你送回来的?”
裴景烟边手指飞快地回复着群里,边答道,“嗯,是他送回来的。”
裴母道,“昨晚下了雪,外面那么冷,你怎么都不留他在家里住一晚,还大老远开车回去,多折腾啊。”
听到这话,裴景烟脑中忽然闪过谢纶抱着她,叫她看雪的场景。
手中的勺子微松,撞在骨瓷碗壁发出“叮”一声脆响,她回过神来,轻声道,“他洗漱用品和睡衣都没带,住着多不方便,还不如回去。”
裴母看出她的恍神,皱起眉道,“你昨晚喝多了,人家谢纶抱着你上楼的?”
昨晚喝迷糊了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清醒了再提到,裴景烟怪难为情的,含含糊糊“嗯”了声。
裴母摇头,不赞同道,“小囡呀,不是妈妈要啰嗦你,不过你现在已经结婚了,有些事还是要注意些。我看人家谢纶蛮好的,也是愿意跟你好好过日子的,谁也不想看自己的另一半是个醉鬼啊,从前你爸爸在外喝酒应酬,我都得埋怨他两句,反过来想想,谢纶他也会不高兴的。”
裴景烟喝着汤,垂着眼道,“我知道了,这回……这回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见她这般说了,裴母也不再唠叨,只提醒道,“吃完饭你记得回房收拾行李,检查下护照和其他证件,明天下午就要飞伦敦了,可别漏了什么东西。”
“放心啦,这个不会忘的。”裴景烟朝裴母卖乖地笑了笑,顺便在群里提醒着秦霏和温若雅。
美少女景:「明天飞伦敦,别忘了哦。」
一只小鸟飞飞飞:「ok。」
取昵称真的好难:「准时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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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6号这天下午,裴家和谢家两家第一批亲朋好友包机飞往伦敦。
之后几天,其他参加婚礼的亲戚朋友也陆陆续续到达伦敦。
元旦节那天,裴氏集团董事长千金和XL科技董事长谢纶的婚礼在伦敦的克里斯托弗教堂举行。
婚礼现场极尽奢华浪漫,除却管风琴乐队伴奏、当地少年唱诗班歌颂,还空运了十万多朵粉色玫瑰布置现场,整个婚礼宛若粉色花海,配上璀璨柔和的灯光,现场美轮美奂,充分满足少女们幻想中的公主梦。
当头戴闪着细碎银光的白色头纱,身着高定手工蕾丝刺绣的白色婚纱的裴景烟在裴父的陪伴下,踏上红毯,缓一步步走向神圣的十字架下,现场的嘉宾们都不禁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美丽的新娘。
裴母坐在台下,眼中闪着泪花儿。
顾沅轻声宽慰她,“妈妈,你看小景今天多美啊。”
裴母拿巾帕按了下眼角,笑着道,“是啊,我家小囡今天真漂亮。”
相比于裴母的克制,秦霏和温若雅两个人抱头哭的眼泪哗哗——
“呜呜呜呜我靠,景宝好美好美,美到窒息。”
“呜呜呜呜太绝了,怎么回事我又想哭又想笑的。臭小景,说好一起手拉手,谁先脱单谁是狗,她竟然结婚了。”
“没事,还有我陪着你。”
“呜呜呜呜呜谢纶如果敢辜负我们小景,我一定不放过他!”
裴景烟走过红毯时,眼角余光瞥见俩闺蜜的蠢样子,也不禁红了眼眶:
搞什么嘛这两个女人,煽什么情,她可不想哭花了妆。
深吸一口气,她调整好情绪,继续往前走去。
那光线明亮的宣誓台旁,一袭笔挺黑色西装的谢纶端正站着,深邃的目光始终如一地看向她。
触及男人的目光,裴景烟的心跳忽然加快。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有点过家家的轻松心态,那么这一刻,在确确实实看到谢纶的这一刻,她忽然感受到了婚仪的庄重与神圣。
她是真的要嫁给这个男人了。
在双方父母,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与他成为相伴终生的夫妇。
面对面站着时,白胡子神父问出那段经典的誓言:“谢先生,你愿意娶裴小姐为你的妻子,照顾她、爱护她,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敬相爱,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吗?”
谢纶目光柔和地凝视着面前的女孩,她穿婚纱的样子与他千百次想象中还要美丽纯洁。
“我愿意。”他答道,神色肃穆而认真。
这样的神情,裴景烟上次见,还是在民政局领证宣誓时。她当时看他那么庄重,也稍微敛起无所谓的情绪,尽量配合他。
如今又一次宣誓,她心底忽然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等白胡子神父拿同样的话询问她时,她认真地聆听了誓言的每一个字,认真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她想,她也是愿意的。
“我也愿意。”
裴景烟出声答着,嗓音因紧张而发干。
不想被谢纶察觉到她的紧张失态,她全程都没敢看他的眼睛。
直到神父叫他们交换婚戒,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和掌声中,谢纶揽着她的肩,低头寻到她的唇瓣。
他亲吻着她,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总算娶到你了。”
裴景烟被这当众亲吻弄得很不好意思,脑子里还嗡嗡嗡的,听到他这句话也没细想,只腹诽着,还总算呢,说的跟你废了多大劲似的。
主仪式结束,新郎新娘和亲朋好友到外面拍照留念。
Monica的摄影团队也在邀请之列,裴景烟和谢纶便在这十万多粉色玫瑰前拍摄了他们最后一组婚纱照。
看着小俩口在浪漫花海里甜甜蜜蜜地拍着照,双方父母面上尽是欣慰的笑容。
现场还有宾客将这极致奢华的婚礼发了社交圈,在网络上引起不小的反应——
网友们羡慕嫉妒恨,纷纷大喊“卧槽”、“666”、“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看到大小姐结婚,老奴流下激动的泪水”、“送上两个圆圆的硬币作为新婚贺礼”……
#盛世婚礼#、#顶级豪门古堡婚礼#等词条也被送上热搜前排,叫网友们大开眼界。
如果放在平时,作为5G冲浪小能手,裴景烟肯定会关注一波热搜。
可是今天,作为婚礼的主角,她忙的团团转不说,最重要的是,今天晚上还有一场避不开的硬仗要打——
她要和谢纶再一次同床共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