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府,官厅后衙 仇良刚刚想要起身,想要前往楚王府上通风报信,忽而心头闪过一道亮光,心头没来由一紧。
他现在与其通知楚王,不如在关要之时,救下楚王性命,那时候就是救驾和拥立之功,将来可为封爵之资。
仇良念及此处,心头涌起一股火热。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宫中圣上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晏驾,他也需要为将来之事绸缪了。
尤其是楚王,以庶藩之身登临大宝,根基浅薄,需要平衡文臣以及那位卫郡王的朝局,也需要一位立场不涉文臣与卫郡王的锦衣指挥为其张目。
仇良心思辗转来回,旋即,已经下定了主意,打算暂且按下此事,准备等到事急之时,出手相助。
只是转而,仇良心头又在思量,魏王最近的动向。
魏王手握五城兵马司的兵马,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从先前想要逼迫自己站队来说,魏王似乎也不甘心与大位无缘。
仇良思量着,眼眸愈发明亮。
魏王之谋,应也在三天之后了。
晋阳长公主府,后宅——
贾珩与儿子逗弄了一会儿,就让嬷嬷照顾着小家伙儿,自己则是与李婵月和宋妍一道儿去寻咸宁公主。
此刻,咸宁公主已经换了一身宽大裙裳,坐在一张铺就着软褥的床榻上,挺着隆起成球的腹部,在丫鬟的侍奉下,小口食用着稀粥。
这时,一个女官轻手轻脚进入厢房,说道:“公主殿下,郡王爷来了。”
丽人放下手里的汤匙,婉丽、明媚的玉颜上,现出几许幸福和甜蜜,说道:“先生来了?”
说话之间,只见那蟒服少年绕过一架锦绣云母芙蓉花的屏风,温声说道:“咸宁,吃饭了没有?”
“正吃着呢。”咸宁公主放下手中的汤匙,转过螓首之时,美眸莹莹如水地看向贾珩,以及一旁的李婵月和宋妍,语气中难掩欣喜,说道:“婵月表妹和妍儿也来了。”
贾珩说话之间,落座在咸宁公主近前,轻轻挽过丽人的纤纤柔荑,低声道:“今个儿怎么样?”
随着临产期愈近,倒是愈发派人关注着咸宁。
咸宁公主弯弯柳眉之下,晶然美眸目光莹莹如水,道:“先生,这几天愈发嗜睡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生了。”
想起当初见着姑姑生孩子的场景,还真有些吓人。
贾珩叮嘱道:“咸宁,这段时间要愈 格外小心,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咸宁秀眉弯弯,美眸莹莹如水,几近灵动如水,说道:“先生,大姐姐那边儿,先生也要勤往大姐姐那边儿去。”
贾珩笑了笑,说道:“这边儿陪了你以后,就说到哪儿去呢。”
咸宁公主轻轻“嗯”了一声,拿起一只汤匙继续用着稀粥。
这会儿,李婵月这会儿落座下来,抬眸看向那蟒服少年与咸宁公主,明眸中带着艳羡。
待咸宁公主用罢早饭,来到一方茶几上落座下来,贾珩轻轻抚着丽人隆起成球的腹部,道:“孩子最近踢你不踢?”
虽然不是头一次当父亲,但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仍是让贾珩心神欢喜不胜。
“最近踢的多呢。”
咸宁公主柳叶细眉之下,晶然美眸看向那蟒服少年,明媚、婉丽的眉眼中也有几许甜蜜涌动,问道:“先生生下来以后,叫什么名字,先生想好了吗?”
贾珩剑眉之下,目中带着几许诧异涌动,说道:“男孩儿女孩儿也不一定,现在说取名字,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咸宁公主声音带着几许“撒娇女人最好命”的嗔怪,说道:“先生,提前预备着啊。”
贾珩想了想,说道:“那女孩儿就叫茶茶,男孩儿就叫贾著,著书立说的著。”
咸宁公主那张清丽如雪的脸蛋儿,似是洋溢着繁盛笑意,低声道:“茶茶,挺好的名字,只是小名还行,大名是不是不大好。”
贾珩笑了笑,说道:“那你再给她取一个。”
咸宁公主说话之间,就将那一颗秀美如瀑的螓首偎靠在贾珩的心口,温声道:“先生,我想要个一儿一女。”
丽人本来想说龙凤胎,但旋即意识到不对,改口说着。
贾珩轻轻搂过丽人的肩头,心神涌起阵阵欣喜莫名。
李婵月和宋妍看着一家“三”口,心绪就有几许羡慕,她们两姐妹过来是做什么的?
过来看别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吗?
贾珩与咸宁公主依偎了一会儿,凝眸看向外间渐渐晦暗一团的苍茫天色,温声说道:“咸宁,你也多睡睡,我去看看大姐姐。”
咸宁公主道:“珩大哥去吧。”
当贾珩离去之后,咸宁公主隔着一架锦绣云母的屏风,唤着宋妍与李婵月,低声道:“妍儿,婵月,过来陪我说说话。”
李婵月道:“表姐都有小贾先生陪着说话,也需要我来吗?”
宋妍轻笑了下,就近落座下来,看着表姐妹两人说笑。
楚王府,后宅之中——
正是崇平十九年腊月寒冬的上午,假山堆叠、亭台楼阁的庭院中笼罩着的皑皑白雪,在冬日温煦日光照耀下渐渐融化,雪水沿着青砖黛瓦的墙面轻轻流淌,砸在青石板上,可见湿漉漉的印记纵横交错。
楚王陈钦正在为三日后的登位大典准备,此刻在几个女官和嬷嬷的侍奉下,试穿礼服,带着玉冠。
这是一种截然不同藩王之蟒服的礼服,正中是刺绣着一条白龙,袖口也有龙章凤纹,比之亲王蟒服更显贵气。
这会儿,甄晴正在抱着自家儿子陈杰,笑意莹莹地看着楚王试穿礼服。
女儿茵茵胖嘟嘟的脸蛋儿上白里透红,彤彤如霞,一双小胖手正在拿着一把瓜子,犹似黑葡萄一般的眼眸转动,灵动非常。
此刻倒真有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幸福美满的既视感。
“王爷,这身就比较好。”甄晴眉眼含笑,目中似有涟漪轻波微漾,娇俏道。
“孤也觉得这身不错。”楚王陈钦笑了笑,面上满是春风得意。
可以说这几天的楚王,春风得意马蹄疾,多年宿愿得偿,心头岂能不为之欣然莫名,这几天走路都带风。
楚王陈钦将身上的衣服脱下,交给一旁拿着托盘侍奉的女官,郑重叮嘱道:“好好看顾着,别出了什么差池了才好。”
那女官连忙应了一声,不敢怠慢分毫。
如是在《宫心计》当中,女官之间的内斗,就可能围绕礼服出了纰漏,然后傻白甜女主出手缝制的戏码。
楚王陈钦说着,近前,抱起自家儿子,笑了笑道:“杰儿,等将来,父王给你也定制一身儿。”
此刻,楚王陈钦倒是有几许历史上帝王闲谈之间,定江山归属之感。
如刘启酒后失言,口嗨要将皇位传给刘武一样,事后可能并不当回事儿,但当事人反而记得清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甄晴闻听此言,那张冷艳明丽的玉容上,两侧似蒙起一层酡红红晕,说道:“殿下。”
等殿下一继位,她的儿子就要即刻立为太子,省得将来她再落得宋家女人的结局。
楚王陈钦抱着自家儿子逗弄了一会儿,心神预约,转眸看向楚王妃甄晴,道:“孤去书房和廖贤他们说说话,王妃在这儿好好照顾着杰儿吧。”
甄晴笑道:“王爷去吧,我在这边儿照顾着杰儿。”
楚王陈钦而后也不多言,整理了下衣襟,向着书房行去。
此刻,书房之中——
廖贤和冯慈两人坐在一张梨花木制的靠背椅子上,面上似是现出振奋之色,品茗叙话。
楚王陈钦举步进入书房,唤道:“廖先生,冯先生。”
两人连忙站将起来,道:“见过太子殿下。”
两人此刻还有些晕晕乎乎,因为以楚王的庶藩之身,夺嫡的希望十分渺茫,但最终却是楚王入主东宫。
楚王陈钦打量着两人,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欣喜,但面上却不见丝毫异色,说道:“廖先生,冯先生,无需多礼。”
眼前这些都是潜邸之臣,将来要帮助楚王协掌朝局的臣僚。
廖贤道:“殿下,太子詹事府已经开始在筹备当中,但尚未馆阁选贤,此事还要太子殿下亲自操持。”
根据汉官典制,东宫属臣有不少,主要有太子詹事府和左右春坊,以及六曹,几乎是一整套小的朝廷机构。
“这些当由父皇操持,我等不可擅自行事。”楚王陈钦剑眉挑了挑,目光深沉,朗声说道。
不过因为崇平帝尚在病榻上躺着,从馆阁选人则要暂且拖上一拖。
楚王陈钦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近日府中事务日多,可由廖先生任判吏曹事,冯先生则是判户曹事,协助孤共理府事。”
廖贤闻言,心头不由一震,拱手道:“多谢王爷信重。”
冯慈同样心头振奋,拱手一礼。
这就是从龙之臣的待遇,几乎可以预见,等楚王即位之后,两人就是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
楚王冷声道:“这几天,京中仇良遇刺,可见赵王余孽又在京中活动。”
提及赵王余孽,楚王陈钦面色阴沉如铁,目中就有点点寒芒闪烁不停。
因为,先前就有一子丧命在陈渊之手,心头愤恨可想而知。
廖贤皱了皱眉,道:“内阁不知为何,却召见了卫郡王入宫,许是因为先前锦衣府职权被仇良窃夺而走之故。”
楚王陈钦皱了皱眉,说道:“贾子钰仍是锦衣都督,只是不再理会锦衣中事,未必想刺杀仇良,子钰不会如此不智。”
廖贤道:“殿下,这几天还是要当心一些。”
楚王陈钦点了点头,道:“这几天府卫定要打起精神,太子六率筹备之事,进京营选择骁锐之士充实,务必忠诚、恪勤。”
楚王也不是傻子,经历江南遇刺一事之后,对这等事的警惕心不减多少。
冯慈温声道:“殿下,最近册立东宫大典,人事繁芜,京营和锦衣府卫也会出动,护送殿下,不使出纰漏。”
三天以后,楚王就要进宫,在含元殿接受文武百官朝贺,从此太子监国,那时候就是大位名分既定。
楚王面色一肃,道:“警戒仪仗诸事,主要还是以府中太子六率为主,旁人,孤信不过。”
冯慈点头应下。
就在这时,外间一个仆人进入书房,禀告道:“太子殿下,江南甄家来人,现在前院花厅等候。”
甄家在月前,就先行派了甄韶之子甄珏前往京城,恰逢在路上赶上楚王立为东宫,甄珏心头大喜,一路昼夜兼程,赶赴京城。
楚王陈钦闻听此言,向一旁的冯慈和廖贤,说道:“这会儿正是用人之际,他来得正好,你们随孤一同去看看。”
而后,也不多言,离了书房,前往厅堂,去见甄家来人。
此刻,花厅之中,甄韶之子甄珏正在品茗等候着,其人年岁三十出头,面容粗犷,颌下蓄着短须,气质强悍。
甄珏听到外间的脚步声,起得身来,朝着楚王陈钦行了一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甄珏的声音当中,就带着几许激荡之意。
从当初甄家流放,距今也有好几年,原本以为甄家再无翻身之机,没有想到楚王还能有立为东宫的一天。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否极泰来。
“世兄快快请起。”楚王近前,一下子搀扶住甄珏的胳膊,语含宽慰之意。
甄珏快步向着楚王近前,说道:“殿下,一别经年,殿下风采实是更甚往昔。”
楚王笑容中也难得见着几许爽朗,说道:“是有几年未见了,这些年一直南征北战,人也老了许多。”
两人寒暄着,落座在一张梨花木椅子上,仆人端上青花瓷的茶盅,然后躬身之间,徐徐而退。
楚王笑道:“我正说这时候用人之际,世兄来的正好,如今东宫六率初立,军力不足,还需世兄这样的猛将统帅坐镇。”
甄珏目中满是坚定之意,斩钉截铁说道:“殿下放心,在下纵然舍得这条性命,也会护得殿下周全。”
楚王目中现出期许,说道:“一切都拜托世兄了。”
甄珏抱拳道:“职责所在,不敢轻忽。”
就在这时,却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外间而来,甄晴从廊檐下进得屋内,笑了笑,说道:“兄长来了。”
甄珏连忙起得身来,见礼说道:“见过太子妃。”
甄晴目光温和,笑意嫣然如霞,说道:“自家人,无需多礼。”
说话之间,丽人迈着雍容华艳的步伐,在一张梨花木椅上落座下来,端美云髻之下,弯弯如黛的柳眉下,晶然美眸眸光莹莹如水,笑意嫣然如桃,问道:“二叔他们这时候都到哪儿了?”
甄珏正色道:“自从接到王妃的飞鸽传书以后,大伯他们就昼夜兼程,向着神京奔来。”
甄晴点了点头,说道:“太子现在在京中孤立无援,正是需要自家人扶持之时,父亲他们能够早点儿来,也能更安稳一些。”
甄珏问道:“未知如今京中是什么情况?”
甄晴笑了笑,道:“殿下先前没有给你说?再过几天就是太子册封大典,文武百官入宫庆贺,那时候就成了监国太子,名分也就大抵定了。”
甄珏闻言,语气振奋说道:“王妃所言甚是,等到那时候,也就板上钉钉了。”
甄晴又话锋一转,叙道:“也不能太过大意了,行百里者半九十,还是得不骄不躁才是。”
楚王陈钦俊朗白皙的面容上就有认同之色,说道:“王妃说的是,戒骄戒躁。”
转而,抬眸看向甄珏,说道:“世兄远道而来,鞍马劳顿,先去沐浴更衣,稍后孤为世兄接风洗尘。”
甄珏起得身来,朝着楚王陈钦拱了拱手,然后,离了厢房。
陈钦点了点头,目送着甄珏离去,转头看向甄晴,问道:“是不是也让子钰那边儿多派一些锦衣府卫,在路上相护?”
甄晴想了想,问道:“殿下,如今锦衣府的职事不是交由了仇良操持?”
楚王陈钦皱了皱眉,说道:“仇良身为锦衣都指挥使,自己安危都不能保,如何能够做好警戒守卫之事?”
堂堂锦衣指挥使,却连自己的人身安全都保障不了,这实在让人没有多少信心。
甄晴那张冷艳、雍丽的脸蛋儿上可见忧色密布,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那魏王会不会狗急跳墙?”
楚王陈钦道:“虽说不得不防,但孤以为,魏王应该不敢,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宋家,况且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天下岂会服他?他威望不足以压制群臣,不说其他,子钰就不会坐视魏王行此谋逆之举。”
甄晴抬眸之间,莹润如水的美眸满是坚定,说道:“殿下,我明天再去一趟宁国府吧,问问贾子钰的主意。”
楚王陈钦闻言,点了点头,道:“那也好,让子钰帮着留意一下,有他这根定海神针在,孤心头也稳妥一些。”
其实,贾珩在神京城,某种程度上也让内阁以及楚王乐观地错估了一些形势。
即,魏王不会行大逆不道之事,可能需要防备的恰恰是贾珩这位帝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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