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
万道金色晨曦照耀在庭院中,日光透过两扇竹木雕花轩窗,落在厢房的一张羊毛地毯上,可见凌乱不堪的衣裙,以及一双黑色官靴和一对儿绣花鞋。
此刻,一方以金钩轻轻束起的床榻上,贾珩正与宋妍相拥而眠。
庭院中的梧桐树上,一片片大如芭蕉的树叶,翠绿如玉,随风招摇。
伴随着耳畔传来一声“嘤咛”,贾珩转眸看向躺在臂弯里的宋妍,轻声说道:“妍儿妹妹,你醒了?”
宋妍那张清丽玉颜酡红如醺,细秀而苗的柳眉之下,晶然熠熠的明眸缓缓睁开,那眸子中现着一抹羞恼之色,道:“珩大哥,这会儿天都亮了。”
贾珩点了点头,笑了笑道:“咱们起来,等会儿,还要去后院敬茶呢。”
宋妍此刻将丰腴娇躯倒在被窝里,这会儿分明已是娇躯绵软如蚕,腻哼一声,说道:“那我起来吧。”
说着,撑着一只绵软、白皙的藕臂,刚刚一动,就觉得牵动了什么伤势,不由“嘶”的一声,稚丽眉眼之间,顿时笼起一抹羞恼之意,而后,抬眸看向那蟒服少年。
贾珩轻轻握住那只纤纤柔荑,柔声道:“妍儿,我扶你起来。”
“珩大哥先起来吧,我稍后再起。”宋妍那张白腻莹润的玉颊,肌肤莹润微微,可见白里透红,明艳动人。
说着让珩大哥温柔一些,但他却没少折腾。
贾珩轻轻“嗯”了一声,掀开一双刺绣着一大朵芙蓉花的被子,穿上官靴,从挂在靠背椅子,那一旁的黑红织线的蟒服,腰上系着一根丝绸腰带。
这会儿,唤着外间伺候的丫鬟,端上一铜盆温水,放在红木盆架上。
贾珩洗罢手,拿过毛巾擦了擦,面上见着一抹思量之色。
宋妍掀开被子,转眸看向一旁的床榻被单上,那绽放两瓣的朵朵红梅,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羞红如霞,芳心既是甜蜜,又是怅然。
唤着丫鬟,拿来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将被单铰开,说道:“小环,去将匣子拿过来。”
那丫鬟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去了。
而后,宋妍收好,让那丫鬟放在衣柜中。
旋即,宋妍在丫鬟的侍奉下穿上衣裳,穿着绣花鞋,化妆而毕。
出得里厢,绕过一架竹木云母屏风,将澄莹如水的目光投向那少年,道:“珩大哥。”
贾珩点了点头,招呼说道:“妍儿,过来一起吃早饭吧。”
“嗯。”宋妍轻轻唤了一声,随着贾珩落座下来。
待用过饭菜以后,贾珩与宋妍离了厢房。
此刻,秦可卿已然换上一袭刺绣着牡丹花与霓裳云纹的朱红衣裙,青丝秀发梳成的云髻庄美巍峨,不远处坐着尤氏、尤二姐、尤三姐几个。
贾珩这会儿与宋妍,快步进入厅堂当中,唤道:“可卿。”
秦可卿点了点头,目光含着笑意地看向那蟒服少年,说道:“夫君,过来了。”
然后,贾珩落座在一旁的小茶几上,此刻,丫鬟递上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茶盅。
宋妍这会儿接过嬷嬷递来的茶盅,然后,面容乖巧地看向秦可卿,轻声道:“秦姐姐,喝茶。”
秦可卿点了点头,笑着接过茶盅,然后呷了一口,将茶盅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轻声说道:“妍儿妹妹,好了,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而宋妍说话之间,就盈盈起得身来,然后,落座在靠背的梨花木椅上。
秦可卿那平遥春山的弯弯秀眉下,温婉如水的美眸现出关切之色,柔声说道:“夫君,你什么时候启程?”
贾珩说道:“再在家呆几天吧。”
或许再和宝琴还有湘云闹闹,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可闹的,两个姑娘年岁还小。
贾珩压下心头的纷乱思绪,问道:“可卿,女儿呢?”
秦可卿笑了笑,柔声说道:“让嬷嬷带着呢,等会儿就抱过来。”
不大一会儿,就见一个嬷嬷抱着那女娃,进入厢房,可见那女娃粉雕玉琢,糯声唤道:“爹爹~”
贾珩笑着招了招手,说道:“芙儿,让爹爹瞧瞧。”
他的大女儿年岁也渐渐大了。
说着,贾珩一下子抱过贾芙,小丫头搂着自己的脖子,在一道道“啪叽”声中,轻轻亲了一下那少年一侧的面庞,喜笑颜开说道:“爹爹,你想我了没有。”
贾珩笑了笑,柔声道:“天天想啊。”
贾芙掰着胖乎乎的绵软小手,声音糯软几许,说道:“爹爹,我要拨浪鼓,竹蜻蜓,小糖人…”
贾珩笑了笑,说道:“你这都从哪听来的这些。”
捏了捏贾芙粉嘟嘟的脸蛋儿,说道:“等会儿,爹爹给你买拨浪鼓去。”
说话之间,贾珩抱着自家女儿,出了厅堂。
而就在贾珩与宋妍、秦可卿一同叙话之时,忽而外间进来一个嬷嬷,道:“大爷,乐安郡主来了。”
话音方落,就见陈潇一袭黑红锦缎、金色织绣的飞鱼服,腰间按着一把绣春刀,快步而来。
贾珩点了点头,问道:“潇潇,怎么回事儿?”
陈潇面色凝重,声音清冷几许,说道:“北平方面飞鸽传书,女真人那边儿有了动向,此外藏地与西北之地,也开始有鞑寇犯边,西北郡王府还有藏地玉树方面,已经派出兵丁抵御。”
贾珩闻听此言,那张沉静的面容上渐渐现出幽晦之意,说道:“果然不出所料。”
陈潇道:“女真兵马大举向锦州调拨,似想先发制人。”
贾珩轻轻“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茶盅,起得身来,迎着秦可卿的目光注视,道:“可卿,我需得进宫一趟。”
女真方面已经在积极备战,他这边儿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夫君去吧。”秦可卿弯弯柳眉之下,莹润如水的目中现出关切之色,声音轻柔说道。
贾珩点了点头,也不多言,随后,同陈潇向着宫苑行去。
而宫苑,含元殿,内书房——
崇平帝正自落座在一张铺就着漆木条案之后,正在批阅着奏疏,不时拿着手帕掩口咳嗽不停,面颊凹陷下来,憔悴、削立的面庞两侧,可见团团不正常的潮红在面庞泛起。
“陛下,参茶,还请喝茶。”这会儿,戴权那张白净面皮现出关切之色,端起一杯茶盅,向着崇平帝前行而来。
崇平帝接过一杯茶盅,喝了一杯参茶,不知何时,那凹陷、瘦削的脸颊渐渐浮起两团不正常的玫红。
就在这时,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内监进入殿中,拱手道:“陛下,卫国公有急事求见。”
崇平帝闻听此言,稍稍诧异了下,声音中带着几许喑哑和粗粝,轻声道:“宣。”
不大一会儿,就见一个蟒服少年,进入书房中。
贾珩凝眸看向那崇平帝,点了点头,拱手说道:“微臣见过圣上。”
崇平帝看向那蟒服少年,问道:“子钰,何事有报?”
贾珩那斜飞入鬓的锐利剑眉之下,目光顿了顿,看向那脸颊凹陷、神色憔悴的中年皇者,道:“圣上还当善加保重龙体才是,不可太过操劳了才是。”
崇平帝摆了摆手,面上却现出倔强之色,说道:“没事儿,朕一日没有看到辽东平灭,就不敢倒下去。”
贾珩抬眸之时,那双沉静的目光中,似是闪烁着点点泪光,柔声说道:“圣上,微臣誓当尽心竭力,平定辽东。”
崇平帝这会儿,似是捕捉到那少年锐利眸子中闪烁的心疼泪光,心底也不由涌起一股感动之意,道:“子钰无需如此做小儿女之态,朕为天下社稷之主,大汉的亿兆黎民苍生,都在朕的肩上挑着,朕岂能不夙兴夜寐,朝乾夕惕?”
贾珩面色一肃,拱手说道:“圣上,当为一代圣皇大帝,供后世子孙瞻仰、传颂。”
崇平帝闻听此言,面色微怔了下,喃喃问道:“一代圣皇大帝?”
或许青史之上,当有一番歌颂。
崇平帝平复了下繁杂的心绪,旋即,目光好奇地看向那蟒服少年,问道:“子钰,还没有与朕说说有何事禀告?”
贾珩道:“就在方才,锦衣府飞鸽传书递送消息,辽东的飞鸽传书,辽东女真方面正在调拨兵丁,先一步在锦州城以及周方的卫所屯堡,屯驻重兵,此外,藏地与西北两地的蒙古鞑子,已经在两地犯边,女真已经先发制人了。”
崇平帝瘦松眉之下,那双苍老如电的眸光,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说道:“女真方面先发制人?”
想了想,问道:“子钰,打算如何应对?”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圣上,微臣这段日子已经选派好兵马,后日就可领兵出京,赴山海关,与女真决战,灭国之战,自此而始,今日特意来向圣上陛辞。”
崇平帝两道瘦松眉之下,那晶莹目光犹如凝露一般,静静看向那蟒服少年,道:“子钰,京营诸兵以及粮秣、军需,可都准备好了?”
贾珩拱手道:“圣上,京营各营已经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出征,还请陛下见谅。”
崇平帝此刻,目光闪了闪,心绪激荡莫名,掷地有声道:“那子钰近日就行领兵出征。”
贾珩拱手道:“微臣遵旨。”
然后,再不多言,转身快步出了大明宫。
待贾珩离去,崇平帝终于忍不住剧烈“咳咳”几声,连忙拿起一方罗帕遮住了嘴巴。
而后,拿起罗帕之时,就见一团刺目嫣红,猛然跃入眼帘,让崇平帝心头愈发怅然若失。
戴权瞳孔一缩,急声道:“陛下。”
崇平帝重新取下一方丝织刺绣的帕子,连忙擦了擦嘴角的丝丝血迹,沙哑着声音,说道:“没事儿,朕心里头高兴。”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辽东平灭,当在旦夕之间。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内监快步进入书房中,躬下身来,道:“陛下,娘娘唤陛下去坤宁宫用饭呢。”
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来人,摆驾坤宁宫。”
戴权也不多言,然后搀扶着崇平帝向着坤宁宫行去。
坤宁宫 宋皇后此刻正在与端容贵妃落座在铺就着软褥的短榻上,而不远处的梨花木椅子上,则是坐着咸宁公主与李婵月两人。
随着咸宁公主孕期渐近,身形逐渐丰腴几许,那张原本清冷、锐利的脸蛋儿愈发珠圆玉润,小腹隆起成球。
宋皇后脸上见着一抹欣喜之色,道:“咸宁,这几天别太累着了。”
咸宁公主那张清冷、明丽的玉颜上,见着甜蜜和欣然的笑意,道:“平常在宫殿里,不是睡了吃,就是吃了睡,倒也没怎么累着,最近…”
说着,忽觉胃部泛起酸水,而后,拿起一方帕子,遮住嘴巴,顿时,就觉一阵反胃干呕涌上喉头。
而端容贵妃柳眉之下,凝眸看向自家女儿,目中见着一抹关切之色,轻声说道:“咸宁,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大的动静。”咸宁公主容色微顿,轻轻应了一声,柔声道。
端容贵妃修丽双眉下,那双妩媚流波的美眸宛如凝露而闪,静静看向咸宁公主,道:“母妃当初怀你时候,你闹的比这还要厉害。”
宋皇后笑了笑,说道:“让太医开几副方剂,好好安胎才是。”
正在几人说话之时,忽而就在这时,却听外间传来内监的尖细声音,道:“陛下驾到。”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身穿明黄色蟒袍的中年帝王,举步进入殿中,只是身上一股羸弱、苍老的气息,弥漫不散。
“陛下,怎么了?”宋皇后起得身来,静静看向那身形佝偻,面容憔悴的中年帝王,那双晶然美眸中渐渐现出担忧之色。
或许是先前前往大慈恩寺的祈福,让丽人心底的柔软和愧疚再次激起。
崇平帝笑了笑,道:“没什么,梓潼,朕就是高兴。”
宋皇后柔声道:“陛下,今后还当保重龙体才是啊。”
崇平帝点了点头,然后,落座在一方软榻上。
这会儿,端容贵妃起得身来,轻轻提起茶壶,在一个茶盅轻轻斟了一杯,然后递给崇平帝,柔声道:“陛下,喝茶。”
崇平帝伸手接过那青花瓷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茶汤,就觉精力恢复了些许,说道:“子钰他后日准备出兵了。”
宋皇后闻言,柳眉挑了挑,诧异道:“哦,那陛下这是?”
“子钰要出兵平辽了,朕等这一天等了快二十年。”崇平帝目光怔怔出神,感慨说道。
心头似是浮想联翩。
咸宁公主剑眉之下,目光莹莹如水,柔声说道:“父皇,先生这是打算出兵了?”
李婵月在一旁,巴掌大小的脸蛋儿上,同样见着一抹担忧之色。
“就在后日。”崇平帝轻声说着,两道瘦松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道:“此次出兵,以子钰用兵之能,平灭辽东,指日可待。”
这位中年帝王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贾珩的统兵之能,认为这次出征,势必马到成功。
咸宁公主与李婵月对视一眼,则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些担忧。
先生这次出征,乃是灭国之战,非同小可。
而宋皇后这会儿,心头同样忧虑不胜,不过这会儿则是担忧崇平帝的身子骨儿,道:“陛下,不可大喜大悲才是。”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梓潼放心,朕会注意的。”
女真一日未平,他一日都舍不得闭眼。
宋皇后见此,也不好多劝。
另一边儿,贾珩此刻神情施施然地出了宫苑,在心头思量着用兵之策。
以如今大汉的强盛国力,想要以堂皇之势碾压辽东,并不难。
这时,陈潇从一旁迎了上去,凝眸看向那蟒服少年,问道:“怎么说?”
贾珩面色凝重如铁,沉吟片刻,道:“后日出征,咱们去京营,知会众将。”
陈潇点了点头,而后也不多言,神情默然几许,跟着贾珩向着京营行去。
此刻,随着贾珩军令下发,整个京营十二团营的兵将,开始迅速调拨起来。
而京城之中也渐渐流传起卫国公将要出兵征讨辽东的消息。
京营,中军营房——
贾珩一袭金色丝线的黑红蟒服,正自落座在一张摆放着各种令箭签筒的漆木条案之后,其人气度凝然,威严无比。
而那双锐利如剑的目光,逡巡向军帐中的一众将校,道:“诸位将校,战机已现,近日就可出兵,诸营兵将士卒,准备军械,即行启程。”
下方一众将校,闻听此言,都纷纷抱拳应是。
贾珩声音清朗,激励说道:“自隆治二十七年,我大汉在辽东折戟,女真鞑寇在辽东盘踞为祸,已近三十载,我等出兵远击,吊民伐罪,荡寇雪耻,当一举犁庭扫穴,荡平辽东鞑寇,诸将必当青史留名,彪炳史册。”
营房中的众将闻言,面上见着振奋之色。
待诸将各自领了军令离去,魏王陈然问道:“子钰觉得,我军以何路线向北行军?”
贾珩道:“王爷,我大军先至太原,汇合四方诸将,而后一路前往北平府,我大军自山海关,直扑锦州。”
魏王陈然点了点头,道:“子钰放心,粮秣已运输向北平,随时可为大军支应。”
贾珩点了点头,再不多言,在亲卫的陪同下,视察忙碌的京营。
一直到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晚霞满天,彤彤如火,贾珩将京营诸事料理而罢,这才与陈潇返回家中。
宁国府,后宅厅堂——
贾珩刚刚回到厅堂,迎着秦可卿以及尤氏三姝的目光注视,说道:“可卿,后日就行启程。”
秦可卿闻听此言,玉容微变,说道:“夫君,怎么突然这般匆忙?”
这刚刚成婚未久,就行领兵出征,未免仓促了许多。
贾珩面容坚毅无比,道:“军情危急如火,一刻不得耽搁。”
秦可卿秀丽黛眉之下,那双狭长、清冽的美眸莹润如水,柔声道:“夫君,等会儿不去看看她们,道个别?”
贾珩点了点头道:“我等会儿就去看看。”
拢共也没回来多久,如湘云、宝琴两个,根本就没有时间陪伴着,而且岫烟的婚事,也只能暂且拖延着了。
贾珩而后也不多言,离了厅堂,进入大观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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