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破晓,夏日原就亮的早一些,后院帷幔之中,贾珩从温香软玉中起得身来,抬头看天,似是现出一抹青白色。
正是崇平十七年的夏六月下旬,转眼之间,一年的时光已经过去了一半。
“大爷。”尤三姐娇媚、酥糯的声音带着丝丝缕缕起床后的慵懒,看向那起身穿着靴子,披着衣裳的少年。
“今个儿要上朝了,你们两个多睡会儿。”贾珩道。
尤三姐道:“那我和二姐儿伺候大爷穿衣吧。”
转而看向一旁正在里厢酣然入睡的尤二姐,嗔怪道:“二姐儿,醒醒啊。”
尤二姐“嘤咛”一声,那阖起的弯弯睫毛颤动了下,艳丽玉颜之上倦色微去,修丽双眉之下,美眸眸光莹润流波,一开口,声音酥糯宛如婴儿:“三姐儿,现在什么时候了?”
“日头都快照屁股了。”尤三姐笑着打趣,轻声说道:“二姐儿起来伺候大爷呀。”
昨晚,在后面就光顾着欺负二姐了,二姐真是什么都依着大爷。
尤二姐起得身来,眉梢眼角妩媚气韵未褪丝毫,目光娇羞地看向那少年,轻声说道:“大爷,我服侍你穿衣裳。”
大爷就得着欺负她,闹得现在身子绵软无力,起都起不来。
贾珩笑了笑,倒也没有推辞,而后,尤二姐与尤三姐两人起得床来。
待与尤氏姐妹一同用了早饭,贾珩在众锦衣府卫的簇拥下,一路前往宫苑。
大明宫,含元殿 今日原本不是朝会之期,但因为齐王陈澄以及忠顺王父子谋反之事,崇平帝也需要处置相关的案犯。
贾珩离了厅堂,就在大批锦衣府卫的扈从下,一路前往大明宫含元殿。
相比往日殿前的热闹,此刻含元殿前的广场则要显得肃穆、安静许多,一众文武群臣神色各异,眉头之间多是蒙起忧色,显然前日的齐王谋反一案的影响还未散去。
“卫国公来了。”
不大一会儿,人群中小声议论,而就见那蟒服少年从不远处快步而来,神情沉肃。
可以说,齐王谋反的最大受益者就是贾珩。
弃大军,携轻骑,千里奔袭,驰援京畿,这是何等忠心?
当然,这两天也有一种说法,说是卫国公也是担心在京中的女眷出什么纰漏。
毕竟,卫国公连女尼都…如何能够见到如花美眷沦落在叛军之手?
而齐王打出的旗号就是“清君侧,诛贾党”,可见深恨卫国公。
随着几声净鞭声噼里啪啦响起,原本在汉白玉广场上列队而站的文武群臣,压下心头繁乱的心思,按着品阶,阔步进入殿中。
崇平帝这会儿,已经落座在御座之上,接受大汉文武群臣的朝拜,只是正处国丧,脸上满是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臣等见过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下方群臣纷纷行礼,沉吟说道。
“诸卿平身。”崇平帝面颊凹陷,但目光却熠熠闪烁,而声音仍是中气十足。
“谢圣上。”
而后,一众文武群臣纷纷起身。
崇平帝将一双沉静目光落在那蟒服少年身上,问道:“卫国公,陈澄与陈荣父子谋逆一案,案情讯问的如何?”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都支棱起耳朵,细细倾听。
贾珩手持象牙玉笏,在殿中群臣的瞩目中,出班奏道:“圣上,陈澄与陈荣父子招供出相关谋逆案犯,昨日锦衣府卫已经搜捕,三人之党羽将会尽数擒拿,现在锦衣府正在逐个询问。”
崇平帝面色如霜,沉声道:“除恶务尽,此三人行刺上皇,大逆不道,彼等党羽也要一一挖出,不使法外遗奸。”
贾珩拱手道:“微臣谨遵圣谕。”
崇平帝又朗声说道:“昨日,陈荣父子与陈澄等人,逼迫朕退位,京中附和者众,朕自即位以来,不敢说功盖前代列祖列宗,但自问兢兢业业,不敢辜负祖宗基业,但满朝文武,竟有想逼迫朕退位重华,诸卿何以教臣。”
此刻,下方群臣闻言,纷纷跪地请罪道:“臣等死罪!”
殿中已无昨日请求退位之臣,但所谓君辱臣死,在场之人纷纷跪地请罪。
看向下方跪的黑压压的群臣,崇平帝冷哼一声,说道:“诸卿皆无罪,想来是朕功浅德薄,获罪于天罢了。”
“圣上,臣等死罪,死罪。”下方的群臣,跪地叩首,再次请罪。
崇平帝道:“昨日,齐王逞凶犯上,悖逆人伦,尔等的臣节呢?”
下方众臣再次跪地请罪。
崇平帝面色淡漠,说道:“都起来罢。”
旋即,又说道:“先前山东之乱,卫国公领兵平定叛乱,又星夜领兵驰援神京,功莫高于救驾,诸卿以为当如何封赏?”
其实,崇平帝也思量过如何封赏贾珩,尤其朝廷刚刚发生一场变乱,不可能不封赏贾珩这等忠心侍上的重臣,以恩结其心,再为群臣表率。
而贾珩平定山东叛乱,这等功劳显然是不够升爵郡王的,加上救驾之功也不行。
但如果说再行赐婚,刚刚赐了乐安郡主以及蒙王之女,正值国丧,也不可能再次赐婚。
那么就只能加官。
这时,吏部尚书姚舆手持象牙玉笏,高高举起,旋即,顿首而拜,说道:“圣上,卫国公爵位如今已是一等国公,微臣以为不宜再因微功而行封赏,下旨嘉勉,待其再有功劳,一并封赏不迟。”
微功…
此刻,殿中一众群臣,面上的神色就有几许怪异。
不过,刚刚经历先前当初群臣逼迫退位,有不少大臣担心被天子重点关注,倒也没有人出言反对。
时间一长,众人也都明白过来,只怕不用他们提醒,天子对如何封赏卫国公的军功,心头是有数的。
天子心头何尝不为之忌惮?否则也不会使出赐婚的手段来。
“功过赏罚,乃国家正典,既是有功,岂能不赏,迟赏?”崇平帝目光淡漠,声音平静中蕴藏着几许冷峭,说道。
姚舆却神情坚持,拱手道:“微臣以为当恩荫其子孙、妻妾即是,不宜再行加官进爵,以滋其骄横之心。”
贾珩嘴角抽了抽,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骄横了。
崇平帝却神情郑重,冷声道:“贾子钰膝下只有一女,现在论及恩荫子女之事尚早,至于其母诰命已经封赠过,既爵位军功不足封赏,内阁拟旨,以卫国公平乱山东、御前救驾之功,加封卫国公贾珩为太师,以褒奖其殊勋。”
所谓三公三孤、三师三少,先前的贾珩封为太子太保兼兵部尚书,这是东宫属官,隶属三师,而三少也就是太子少保,太子少师,太子少傅,算是前者的副职。
如今贾珩经过平定山东叛乱,率轻骑驰援神京,功劳两相叠加,一跃而升,越过三孤,直接一步到位加封为太师。
一般而言,这是经年勋臣和一些老臣所加官赠衔,多是德高望重,屡立殊勋,可谓加官已至顶点。
也就是以后加官一项几乎是加无可加。
贾珩心头叹了一口气,知道天子这是念着他弃大军而援京城的封赏。
否则,一个少师、少傅、少保就足以酬功,当然看着有些单薄,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他除了叩谢圣恩,并无其他做法。
按说,新政之功加封于他,似乎更为合适一些,但因为新政已经确定求婚钗黛,以后追叙功劳之时,多半是不会再加官晋爵了。
这一点儿,他早就知道。
内阁首辅韩癀闻言,面无表情,拱手应是。
显然,先前的辞疏留中,已让这位内阁首辅明白天子的心思。
再上两次辞疏,大抵就要走人了,相比天子批阅不许,三辞三让的剧情,无疑要灰头土脸许多。
而贾珩同样神情微顿,顿首而拜,说道:“微臣谢圣上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跪将下来之时,难免心头涌起一念,贾太师…贾太师夜宿龙床?
他总觉得这个名头不太好,别是中了甜妞儿的美人计。
崇平帝瘦松眉之下,目光淡漠,又吩咐说道:“内阁拟旨,另以军机大臣,一等忠勤侯谢再义兼领太子太保,以锦衣指挥同知曲朗晋锦衣都指挥使,晋爵一等威远将军,凡在齐王谋逆一案中,忠于王事者,京营、兵部详堪其功,论功行赏。”
可以说,这次贾珩一系的将校,已经用忠心赢得了崇平帝的信任。
谢再义出得班列,拱手称是。
韩癀面色微顿,同样拱手领命。
而后,崇平帝不等群臣心思各异,再次出言道:“武英殿大学士,内阁次辅李瓒,于变乱之时,不畏刀斧,当先怒斥贼子,忠心可嘉,加封太保。”
原本的李瓒是少保兼兵部尚书,如今更进一步,成为太保。
李瓒闻言,却手持象牙笏板,一撩衣袍,拱手而拜道:“微臣但尽臣职,不敢请功封赏。”
崇平帝却目露激赏,说道:“李卿镇守幽燕,可谓高风亮节,劳苦功高,如今加官晋爵,也是顺理成章。”
这位中年帝王,将李瓒从先前的少保的从一品加封为三公之列的太保,已是正一品,显然在为将来铺路。
韩癀此刻面色苍白,目光闪了闪,心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天子之意已决。
这会儿,李瓒也领旨谢恩。
崇平帝目光逡巡过下方一众朝臣,朗声说道:“如今新政在诸省推行,清查卫所屯务,仍照旧进行,山东卫所兵丁谋逆,更可见地方卫所兵丁之弊端尾大不掉,军机大臣以及诸武勋,如先前之议,前往地方整饬卫所兵务、屯政,不得有误。”
今日一早儿,他只觉浑身乏力,晕眩耳鸣,新政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需得尽快见到成效。
在年底之时,他就要看到新政在整个大汉全面铺开,如是二三年,辽东平复,天下太平,他也能安心退位荣养,为后继之君保驾护航。
当然,这只是这位天子的想法,真到了那时,或许仍是放不下这呼风唤雨的权柄。
下方的一众官员闻言,心头不由一凛,然后拱手称是。
就这样,一场朝会至半晌午方退,因为锦衣府还在审理齐王谋逆之案,还未处置忠顺王父子与齐王等人。
但却基本敲定了大汉的人事。
崇平帝唤住了贾珩,说道:“卫国公留下。”
贾珩立定身形,转过身来,朝着御案后的中年帝王躬身一礼,说道:“圣上。”
崇平帝招呼道:“子钰,随朕走走。”
贾珩应了一声,然后随着崇平帝,在戴权等一众内监的簇拥下,出了大含元殿,沿着朱梁黛瓦的宫道向着御花园而去。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宫道向后花园快步而去。
崇平帝刚毅面容上现出担忧,问道:“子钰,山东卫所皆反,此类事会在地方上还会有发生?”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圣上,山东卫所齐反,只是个别之事,彼等在白莲教的蛊惑下,与朝廷为敌,实在可恨。”
崇平帝又问道:“地方卫所不会再有类似乱子了吧。”
贾珩道:“如今武侯齐赴地方整饬卫所兵务、屯政,微臣以为类似乱子,应该不会再有,纵有波折,也是小波折。”
崇平帝微微颔首,道:“卫所兵丁如同腐蠹之虫,不刮骨疗毒,我大汉难以浴火重生。”
其实,开源节流四字,就是整顿吏治,开辟财源,如今的整顿卫所的腐败,本身也是整顿吏治的一部分。
贾珩道:“圣上所言甚是,卫所兵丁裁汰,精兵简政,而待天下新政推行之后,我大汉中兴即可在望。”
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朕所虑者,不止新政,还有辽东的女真,御医说朕身子亏损厉害,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见到辽东平复,大汉四境靖绥,百姓安居乐业,也只能靠子钰你将来辅佐后嗣之君,开创万世太平了。”
说着,就看了一眼那蟒服少年脸上的神色变化。
封太师也更多是试探,超擢至太师,封无可封,是否谦逊恭谨,一如往常?
这位帝王原就是善弄权谋的高手,如今的贾珩也成长到需要提防、戒备的地步。
可以说不管是昨日的暗中敲打,还是今日的擢升加官,都是帝王观人的手段。
贾珩温声说道:“以臣观之,圣上好好调养身子,百岁之寿尚余,女真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假以时日,女真必定平灭。”
总觉得这位天子的心思有些古怪,方才又是给自己透露龙体之事,又是说什么时日无多,又是说将来辅佐国政,这…
真是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但凡他脸上流露出一些喜色,只怕就成为种祸之因。
崇平帝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先前魏王说喜兵事,朕思及其在军机处履任,也需通晓兵事,子钰觉得他能否到京营历练,是否合适?”
魏楚两藩,现在党羽未丰,是需要扶持一把了,否则从京营的谢再义,再到锦衣府,几乎都是子钰一手带起来。
子钰虽然对他忠心耿耿,但朝局却已渐渐失衡,不能一家独大。
其实,这就是一种心态的转变,从当初贾珩制衡齐党,再到现在贾珩势大,齐党与浙党皆遭重挫,崇平帝要扶持新的政治势力来制衡贾珩,以维持朝局平衡。
尤其是贾珩的身份,天子女婿,本身在过往的王朝中,也有一定谋朝篡位的风险。
可以想见,一旦平定辽东,那郡王兼太师,然后荣养不再担任实职,就是贾珩的宿命。
贾珩道:“京营如今正在募训新兵,魏王如有兴趣,可至京营挂职监军,观摩演训事宜。”
自古以来,为何一些权臣会被帝王pua,因为帝王会搞切香肠,不是一下子拿走伱的权柄,逼上绝路,而是一步步试探你的反应。
比如如果崇平帝提出对京营人事进行调整,那他也没有什么法子,反而连一点儿怨望都不能有。
总不能现在就反他娘的吧?
可以想见,这样的试探人性会没完没了,直到辽东爆发战事。
所以潇潇让他能出去还是多出去。
崇平帝沉吟片刻,又问道:“子钰以为魏楚两藩,何人可入驻东宫,此地并无他人,子钰可畅所欲言。”
昨晚,子钰在他问及此话题之时,频频偷看梓潼的脸色,显然颇为忌惮。
嗯,这位天子当然不会知道贾珩那是…思念甜妞儿的媚肉之香。
贾珩心头一凛,面色微顿,说道:“圣上春秋鼎盛,如是虑及东宫,未免有些太早。”
“储君乃国之根本,如久悬未定,人心浮动,未必不会有齐王之事再次发生,是故,该早定也得早定,况且以后新政能否延续,杜绝人亡政息,新君之品行、才干也非寻常可比,不得不及早考察、培养。”崇平帝面色沉静,徐徐说道。
也算是对贾珩的一次坦诚相对。
贾珩斟酌着言辞,整容敛色问道:“圣上属意何人,微臣奉何人为东宫。”
崇平帝闻言,面色先是怔了怔,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显然,这位帝王对这番回答也满意。
这个话题,本来就是一个陷阱,说支持谁都不合适。
贾珩此刻扶着崇平帝前往后花园,此刻正值盛夏时节,鸟语花香,蝴蝶翩跹,花团锦簇。
两人说着话,来到一座飞檐钩角的八角凉亭,横木红漆在夏日日光照耀下,光泽熠熠。
崇平帝瘦松眉挑了挑,清眸目光咄咄,问道:“子钰觉得新政推行之后,可为我大汉延续多少国祚?”
贾珩沉吟片刻,道:“历朝历代,朝廷败亡皆因国困民穷,如果国库殷实,纵是如弱宋,甲兵疲敝,因为藏富于民,尚存国祚一二百年,而我朝尚武之风,堪比强汉,只要后嗣之君不穷奢极欲,奢靡无度,我大汉至少可维持国祚二百年。”
“二百年。”崇平帝瘦松眉之下,目光幽远深邃,锐利似透过云层,看向苍天,喃喃说道:“二百年,孟子曰,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如先前之朝,何曾有五百年,如我大汉能有三百年气数,朕亦对得起我大汉的列祖列宗了。”
贾珩宽慰说道:“圣上,说不得后世之君,另有奇人异士具经天纬地之才,当再续国祚,陛下来日已是一代明君,名留青史,为后世人百代传颂。”
所谓相信后人的智慧。
崇平帝笑了笑,两道瘦松眉之下,那锐利目光闪烁了下,似别有意味,道:“你贾子钰也当是一代名臣。”
贾珩闻言,面色肃然,道:“此微臣平生所愿耳。”
天子这话也就听听就行,未来的事情其实难说。
现在他因为妙玉艳尼怀孕的事儿,随着时间过去,已经从神京城向整个大汉天下传开,已经以好色荒淫而称,当然少年武勋,风流无度,这都无伤大雅。
但足以让一些自视清高的文臣,视若异途之人。
崇平帝引着贾珩在后花园行走着,只觉精神也好了许多,说道:“八皇子陈泽前日也想学兵法,子钰平常在京城不忙的时候,可以多教教他。”
八皇子陈泽乃端容贵妃所出,天资聪颖,平常既喜欢经史,也喜爱兵事,现在已经跟着禁中的武将习武。
虽然端容贵妃不喜自家儿子舞刀弄枪,平常也对八皇子多有阻止,但在崇平帝的赞许下,陈泽武艺突飞猛进,已经开始习练骑射之术。
贾珩温声道:“圣上,微臣以为,不若让魏王、楚王和八皇子殿下,一同学习兵法,不说将来带兵打仗,起码后嗣之君要知兵事、晓政务。”
陈泽从咸宁那边儿论起来,真是自己的亲小舅子,只是在过往的三年,他都在外领兵打仗,没有顾及到这位小舅子。
崇平帝点了点头,目光温煦含笑,说道:“也好。”
至此,这位中年帝王对贾珩的回答倒是愈发满意。
不说其他,单这份为人臣子的自觉性,就让崇平帝觉得贾珩从无异心。
贾珩捕捉到崇平帝的神色变化,目光微动,心下暗松了一口气。
自从他回来以后,或者说齐王陈澄以及忠顺王陈荣父子被下狱以后,他觉得与天子的相处模式变化。
先前的太师加官,如今看来,倒有些将他架在火锅上烤的架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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