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城 这几天,陈汉官军紧锣密鼓地准备撤军事宜。
贾珩也做了相应的守城布置,首先是对聚居在城中的原准噶尔部族进行驱逐,以防其后续在哈密城作乱或者成为准噶尔的内应,而后是由金铉率领西宁骑军接管城防,然后等西宁方面的步卒抵进哈密城,共同防御。
贾珩则是吩咐着京营骑军打点行囊,尽快班师回京。
官署,书房之中 贾珩此刻拿着兵书翻阅着,不知为何,心底有些隐隐不安,总觉得哪里有事发生,但细究却不得其要领。
而贾珩此刻还不知道,远在江南的晋阳长公主今日正是生产之期,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陈潇举步进入书房,凝眸看向那阅读书册的蟒服少年,清声说道:“额哲可汗那边儿传来书信,昌都的和硕特紧守城门不出,派出了使臣商讨与汉廷和议之事。”
贾珩放下舆图,道:“和议?”
和硕特蒙古向他求和,这一点儿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和硕特对入关以后的清廷也是如此作为,只是这多半是豹变之道。
贾珩想了想,说道:“和议条件是什么,额哲可汗可有提及?”
“和硕特提议,以朵甘思地区为缓冲区,同时归还多尔济等被俘的和硕特蒙古部族,和硕特愿意臣服汉廷,请求册封,代汉廷治理藏地。”陈潇道。
贾珩冷笑一声,说道:“代朝廷治理藏地?当真是异想天开!除非允许我汉军入驻藏地,和硕特解甲放牧,否则和议之说免谈。”
主权问题是不能谈判的。
“那我派人回额哲可汗。”陈潇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军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就启程?”
贾珩道:“差不多了,大军先开赴西宁,旋即返京,京中估计也等急了。”
陈潇感慨道:“如今一晃两三个月过去了,战事幸在打赢了,年前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战事了。”
依稀记得当初陪着他急赴戎机的场景,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是啊。”贾珩说着,近前,拉过陈潇的手,道:“回京咱么就成亲。”
二人感慨了一阵,嗯,又搂在了一起。
陈潇感受着身后那人的亲昵,按住摘雪梨的手,嗔怒道:“天还没黑呢。”
贾珩将神清骨秀的少女拥在怀里,嗅着丽人秀发的清香,温声说道:“潇潇,那我亲亲抱抱总行吧。”
“哼,无赖。”陈潇秀丽玉颜上现出羞恼,冷哼一声,螓首想要转过一旁,却实在拗不过,与其亲昵着,纤纤素手攀向那少年的后背。
直到那少年果园摘梨,清冷眉眼蒙起一层羞恼。
过了一会儿,贾珩看向为爱低头的少女,轻声道:“这…白天呢。”
陈潇冷声道:“是你非要招惹我。”
贾珩:“…”
已然反客为主了。
过了一会儿,贾珩看向那秀发微微扬起,脸颊时鼓时陷少女,轻声道:“哈密虽下,但已离中原王朝辖制百年,城内番族杂居,后续治理之事,仍是一团乱麻,还有青海西宁,金铉一走,也需得一位老成持重之将镇守。”
陈潇蹙眉,问道:“你打算将额哲留在西宁?”
贾珩沉吟道:“我还在考虑,金铉在哈密镇守,金家的兵丁自要收归朝廷所有,但谁为西宁总兵。”
陈潇搂着贾珩的脖子,凑将过去,低声说道:“你想用谁?将蔡权留下?”
贾珩躲将开来,说道:“如果不是其他了,我打算将庞师立留下,以其人为西宁总兵,一同镇守西宁府城,海晏城由石光珠镇守。”
蔡权还要帮他控制京营,这次没有用其远袭攻坚,就是担心在西北战事上有所折损。
比起能力,蔡权的确不如谢再义一些。
陈潇冷笑一声,暗道,这会儿嫌弃起来了?刚才不是要亲亲抱抱吗?
定了定神,轻声道:“他们二人是败军之将,能否镇守得了?”
贾珩道:“如果只是镇守海晏和湟源,监视青海番人,倒可勉强一用,而且两人回京也势必会被问罪,不如在此继续戴罪立功,等朝廷有余力举兵征讨西域时,也可为前哨。”
先前的战事,开国武勋一脉可谓损伤惨重。
除严柳二人要进京问罪,陈瑞文战死、马尚被行以军法,就剩侯孝康与石光珠两将戴罪立功。
陈潇道:“那你自己拿主意吧。”
贾珩“嗯”了一声,抱起少女,前往里厢厢房。
时光匆匆,昼夜不停,不知不觉,转眼就到了平西大军启程之日数万京营精锐骑军以及青海蒙古的精骑出了哈密城,犹如一条蜿蜒起伏的巨龙,经赤斤蒙古卫,自嘉峪关开赴关内,前往西宁。
这一路上也算是向关西七卫宣示、夸耀汉廷武力。
于是,在崇平十六年十月中下旬,京营大军与青海蒙古番骑在收拾行囊以后,浩浩荡荡向西宁府城开赴。
自南安郡王严烨、柳芳等人领兵的西北战事,彻底落下帷幕。
贾珩仅以京营五万骑至西宁,一战和硕特,横扫青海八台吉,前后歼敌近十万,生擒岳讬,抵定青海局势,二战准噶尔,生擒多尔济,收复关西七卫,大败准噶尔数万大军,使准噶尔汗巴图尔珲仓惶西逃,前后几战,可谓战果辉煌。
西宁府城 天气晴朗,秋风凉爽,天穹之上飘荡着朵朵白云。
前日刚刚下了一场秋雨,进入十月下旬以后,天气已有了几许寒意。
城门之外,蔡权领着一众京营兵马在门前守候,翘首以望凯旋的大军。
这次西北战事,除却一开始与和硕特蒙古的战事,收复湟源和海晏,蔡权领兵参与了战事。
之后,并未领兵进入大漠参与对准噶尔的战事,而是率领严柳二人第一次大败逃归的京营败军,驻扎在西宁府城,实则是提防西宁的金家势力以及陪着魏王陈然,护送兰州至西宁的朝廷粮道。
此刻,一众将校眺望的人群中,雅若一袭蓝白色武士劲装装扮,在几个蒙古卫士的守候下,眺望着那中军大纛之下的昂藏身影。
“来了。”众人七嘴八舌,兴奋说着。
不大一会儿,只见那刀枪林立,旗帜猎猎作响的大军,浩浩荡荡而来。
“节帅。”蔡权向那马上的蟒服少年快步而来,面色一喜,拱手行礼道。
身后的京营将校也纷纷近前,朝那少年见礼。
贾珩下得马来,目光和煦,伸手相扶道:“蔡将军还有几位将军,快快请起。”
“谢节帅。”众将异口同声说道。
魏王陈然看向那正在与少年互相叙话的京营诸将,也有些心潮起伏。
眼前这是一支百胜之师。
众人说话之间,大军浩浩荡荡开赴西宁府城。
进入官署之中,贾珩在帅案之后落座,目光落在一众京营将校脸上,道:“自崇平十六年开春以来,诸位将军自北疆前往西北,连经多战,驰援星火,堪称劳苦功高。”
在场诸将面上闻听夸赞之语,面上皆与有荣焉。
贾珩道:“这次班师,京营所有骑军连同先前严柳二人昔日败军,一同前往神京。”
因为都是神京户籍,有不少在京城有家有口。
众将早已得知了消息,倒也不以为异。
贾珩转而问道:“蔡将军,额哲可汗那边儿可有消息?”
蔡权低声道:“节帅,已经派人通知额哲可汗,前日斥候传信,大军应该就在这两天到西宁府城。”
贾珩想了想,说道:“那就在这儿等两天。”
而后,贾珩与一众西宁府的边将围用着午饭。
而西宁府,府城囚牢之中——
近日以来,因为贾珩特意命令加强看守一干人犯,外面看守的牢卒以及府卫几乎又增加了一倍的人手。
而囚牢内外把守严密,消息隔绝,没有人传递过来消息。
南安郡王严烨坐在一堆干草堆里,这位大汉的郡王,似乎比往日苍老了许多,原本葱郁的头发已见着几许霜意。
“吃饭了。”这时,一个牢头端起饭菜过来,放到严烨近前,说道。
这会儿,严烨听到外间的喧闹声音,忍不住问道:“外间是怎么回事儿?”
这时,那牢头一边儿放着饭菜,一边儿笑道:“卫国公领兵返回西宁府城了,您老不知?”
牢头也知道眼前这位是大人物,虽然一时落魄下狱,但也不敢怠慢。
严烨目光凝起,问道:“那哈密城那边儿?”
牢头笑道:“老王爷只怕还不知道,哈密城的准噶尔早就吃了败仗,卫国公又歼灭了准噶尔的几万人,取得一场大胜。”
严烨脸色变换了下,惊声道:“准噶尔也败了?”
“这都好多天了。”牢头儿说道。
待牢头儿离开,严烨看向摆在地上的菜肴,眉头皱紧,目光有些晦暗不明。
等那贾珩小儿班师回京以后,朝中文臣势必前后对比两人。
隔壁的柳芳此刻闻听那牢头儿的叙话,眸光已经近乎怨毒。
小儿,又打赢了,而且还要凯旋回京?
那他现在这个样子,如何回京?
低头看向身上枯草和污垢遍身的裙裳,柳芳脸上阴沉,只想一把扯碎,但两个手却够不到。
其实,这几天柳芳也不是没有向牢头申请换回男儿装束,甚至是犯人的囚服,但并未得到允准。
而后更是被带上了重枷、脚镣,分明是要将其原样押赴京城。
却说贾珩,待与一众将校饮宴而罢,离去之后,贾珩返回后院的厢房之中,躺在床上就想醒醒酒。
忽而这时,从廊檐下传来一道清脆、激越的声音,柔声唤道:“珩大哥在屋里吗?”
贾珩放下手中关于西宁城的丁簿册子介绍,抬眸看向那少女,说道:“雅若,你来了。”
雅若轻手轻脚进入屋内,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清丽玉颜上挂起娇憨笑意,轻声说道:“珩大哥,我熬了一些酸梅汤,给你醒醒酒,最近可是要班师了?”
贾珩点了点头,起得身来,看向在小几上摆放汤碗的小姑娘,笑道:“嗯,就在这两天,你父汗那边儿还没有来信呢,等到了西宁再说。”
雅若行至近前,问道:“珩大哥,这次深入大漠,前往哈密城那边儿打仗,辛苦不辛苦?”
其实想问一下,先前说到了京里求婚的事儿还作不作数呢。
她这些天看了一些汉人的话本,听说那些负心郎一开始山盟海誓说的震天响,但真到兑现的时候,统统抛在了脑后。
贾珩看向神色小心翼翼的少女,心头好笑,起得身来,轻轻拉过少女的手在一旁的软榻上落座,轻声说道:“嗯,还好,这一路倒也不算太辛苦。”
雅若脸蛋儿两侧微微浮起红晕,原是小麦色的皮肤上红晕浮起,说道:“珩大哥,你先喝酸梅汤吧,一身的酒气。”
贾珩笑道:“嗯,端过来给我罢。”
雅若转身过去,手上端着一个汤碗,柔声道:“珩大哥。”
贾珩接过汤碗,喝了几口,擦了擦嘴,看向那脸颊红成富士苹果的少女,说道:“等到了京城,我和宫里说说咱们两个的亲事,也让宫里及早定下来。”
也不知在他与天子道明雅若与潇潇一事以后,天子会不会说,那功劳就别封赏了。
应该不会。
不过经过求封之后,朝廷也好,天子也好,都很快发现“封妻荫子”的替选项。
晋爵一等国公以后,应该较长一段时间就不用想着提升爵位了,郡王之路迢迢…
因为,陈汉开国以来就四位世袭罔替的异姓郡王,如今再加一位,没有压服一切的大功劳,想要封为郡王,几乎不可能。
唯有郡王,才算是武勋的终点,才能解决许多名分问题。
宝钗的名分,这次因为潇潇和雅若耽搁了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波折吧。
少年想着,放下酸梅汤。
“嗯。”雅若轻轻应了一声,扬起娇憨的苹果脸蛋儿,说道:“珩大哥,我也没有太着急的,就是父汗那边儿催着,唔”
还未说话,却见那少年已经快速凑近了自家唇瓣,道道令人心悸的温软、炙热气息袭来。
少女带着健康小麦色的脸颊染绯,心如鹿撞,眼睫微微垂下,感受那令人面红耳赤的攫取和亲昵。
贾珩轻轻搂着雅若,过了一会儿,垂眸看向那娇躯微颤,玉颜似红莲的少女,口中犹如吃了一块儿薄荷糖,软软糯糯,道:“我知道的,早些定下来也好。”
雅若声若蚊蝇,轻轻拨开衣襟处急管繁弦的手,红了脸颊说道:“珩大哥,你别…别总是欺负我呀。”
贾珩:“…”
贾珩也有些讪讪收回手,搂过少女的肩头,嗅着那发丝间的清香,说道:“可能是太喜爱雅若妹妹了吧,有些情不自禁。”
雅若何曾听到这等哄人的话,脸颊愈发羞红,微微垂下明眸,齐若编贝的牙齿咬着樱唇,芳心甜蜜不胜。
贾珩将雅若抱在怀里,问道:“雅若,你们蒙古是不是有那种贞洁匕?”
雅若“呀”了一声,羞道:“珩大哥怎么知道?”
贾珩也不好说自己前世是从一些看来的,笑道:“我也是道听途说,雅若,你在汉地生活还习惯吧?”
“还好,爹爹从小就教了我不少汉人的事儿,让我读那些汉人的书,但我不怎么爱读。”雅若柔声道。
珩大哥不会嫌弃她没读过什么书吧?
贾珩轻轻抚着少女那颇有几分紧绷质感的脸蛋儿,说道:“有些书读起来也没有多少意思,我平常也不大喜欢读。”
贾珩笑道:“等到了家里,雅若妹妹可以教教府里的姊妹骑马射箭,也是强健体魄。”
雅若“嗯”了一声,忽而问道:“珩大哥,府上那些姊妹都是你的姬妾吗?”
贾珩:“…”
“这个…还不是。”贾珩想了想,低声道。
“是现在还不是吧?”雅若黑葡萄的眼眸盯着少年,问道。
贾珩被问的有些好笑,轻轻捏了捏少女血气丰盈以致红润似霞的脸蛋儿,说道:“有些都是姊妹,谈不上的。”
雅若“哦”了一声,将螓首靠在少年的怀里,柔声道:“珩哥哥,我们草原上不在乎男人有别的女人的。”
贾珩说道:“这个和草原上不同,以后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正在耳鬓厮磨着,就在这时,陈潇手中拿着两张笺纸,挑开珠帘,举步进入书房里厢,说道:“辽东那边儿传来的飞鸽传书。”
陈潇看了一眼那红了脸蛋儿,眸光盈盈如水的雅若,道:“你们继续。”
说着,转身向外而去。
贾珩问道:“潇潇,什么事儿。”
潇潇就是故意的,否则以其听觉,不可能听不出来雅若在书房。
雅若垂下螓首,低声道:“珩大哥,你谈正事吧,我将饭盒收了。”
少女说着,匆匆忙忙地出了书房。
陈潇目送雅若离去,来到贾珩近前,将笺纸递送过去,清声道:“女真礼亲王代善死了。”
贾珩接过笺纸阅览,皱眉说道:“代善,此人也算是女真的功勋之臣,现在死了,那豪格与多尔衮两方还不打出狗脑子?”
代善年岁其实不小,如果按照平行时空的历史,其实逝世还要早一些,但因为平行时空的种种偏差,代善还是活到了现在。
陈潇道:“双方目前倒是比较克制,并没有什么冲突,豪格实力稍弱一些,朝政逐渐由多尔衮把持,豪格以及一些八旗的旧勋贵不怎么服气,或许最近就会有变故。”
贾珩道:“如果真的祸起萧墙,清廷经过此番内乱以后,实力多半大不如前。”
在平行时空的历史上,豪格就被多尔衮削爵、幽禁,只是那是在清廷入关以后,如今山海关对面的大汉,刚刚打赢一场大仗,双方是否还会继续内斗,还是摒弃前嫌,共抗大汉,其实还有些模棱两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