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上,秋风萧瑟,气候渐冷,篝火已经点起,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宛如簇簇星火。
噶尔丹问道:“父汗,咱们现在怎么办?”
巴图尔珲道:“先回城,我要与卫拉特、哈萨克、叶尔羌的同族之人召开联盟大会,共抗汉人,此外,还有藏地,女真人都联络好,要共挡汉人的进掠。”
此刻的巴图尔珲也走到了如平行时空面对满清剿灭察哈尔蒙古的局面,召开诸部封建主大会,共抗满清。
而此次的主角改换成了陈汉。
噶尔丹道:“父汗放心,我们这么多人联合起来,肯定能打败汉人的。”
巴图尔珲却没有说话,似乎仍沉浸在败师丧子之痛中,或者正在舔舐伤口,卧薪尝胆。
此刻,清国,盛京城 自天气进入九月中旬以来,辽东温度渐低,一场又一场的秋雨淅淅沥沥落在辽阔的辽东大地上。
如此刻宫苑殿宇之上的一片片黄色琉璃瓦宛如覆盖一层茫茫雨雾,水珠在屋檐上汇聚成涓涓细流,砸在青砖上,浸润的湿漉漉的。
显德殿,傍晚时分 一方漆木高几上,烛台橘黄而明亮,将一个身穿蟒袍,脖子戴着一串儿东珠的中年王者身影投映在身后的书柜和画轴上。
浅蓝珐琅瓷的瓶子则在烛火映照下,熠熠闪烁,似能倒映人影。
多尔衮坐在内书房,凝眸看向手中的奏疏,眉头紧皱,低声道:“红夷大炮,必须得自己造出来。”
如果只买不造,纵然花多少银子都不够,还有炮弹这些,打掉一颗少一颗。
多尔衮这般想着,提起朱笔,在奏疏上批阅交予户部拨银,工部筹措汉人匠师,坐船南下学艺。
自从平安州一役后,清国高层痛定思痛,就打算引进红夷大炮,但奈何夷人狮子大开口。
自从皇太极薨逝下葬以后,清国高层在经过一系列内斗以后,在代善的调解下,终于达成妥协,由福临即位,多尔衮担任摄政王,处置内外军政。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丰腴款款,一头秀发梳着小把头的丽人,从外间进来,那张丰润玉颜上满是温婉、明丽之色,尤其那双明媚的大眼睛,睫毛长而弯弯,一双眼眸好似黑色珍珠,柔情盈盈。
“十四弟,我熬了一些银耳莲子羹,十四弟可以尝尝。”庄妃举步进入殿中,轻声道。
多尔衮凝眸看向庄妃,目光有些别样意味,笑了笑道:“嫂子的手艺,我可得好好尝尝。”
庄妃拿过大汤匙,搅动着冒着热气的汤碗,柔声道:“我给十四弟舀吧。”
多尔衮笑了笑,道:“我自己来就好。”
说话之间,接过过汤碗之时,手指不经意间碰到那光滑如凝脂的肌肤,心湖中涟漪圈圈荡漾而起。
庄妃脸颊染绯,娇躯微颤。
多尔衮刚吃了几口粥,殿外一个内监快步进来,尖细的声音响起:“王爷,英亲王说有紧急军情奏报。”
多尔衮连忙放下汤匙,道:“嫂子,我得去看看。”
“去吧。”庄妃美眸莹莹如水,粉唇抿了抿,柔声道。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豪格不停在盛京城中派人大造流言,说庄妃与多尔衮暗通款曲,甚至皇太极的死就是多尔衮与庄妃暗中策划,为的就是让福临即位,多尔衮摄政。
不得不说,这对多尔衮造成了一些心理包袱。
现在的二人还没有到多尔衮“咆哮”,大玉儿“无声流泪”的地步,仍停留在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毕竟,皇太极尸骨未寒不久。
值得一提的是,大玉儿还没老到“我孝庄”的时候,三十多岁,风华正茂,颜值还是很能打的,布木布泰的蒙古大妈之说,有待商榷。
就在大玉儿怔望之时,一个身穿蓝色衣裙的丽人,挑开哗啦啦的珠帘,进入书房,柔润如水的声音唤道:“妹妹。”
庄妃扭过特意施过粉黛的俏脸,凝眸看去,笑了笑问道:“是姐姐啊。”
两人为同胞姐妹,初始海兰珠得宠,但因为一直无子,在皇太极上了年岁以后,也渐渐失了宠爱。
海兰珠因为没有生孩子,身段儿窈窕,容颜娇媚,弯弯修丽双眉之下,黑宝石一样的熠熠明眸微光闪烁,轻声说道:“妹妹这煮了粥是要做什么?”
庄妃柔声道:“想着十五叔有些累,就给他煮了点儿粥,他这会儿忙着前朝的事儿去了。”
海兰珠蹙了蹙秀眉,眸光闪了闪,看向那银耳莲子羹,忽而凑近而去,低声道:“妹妹,先皇尸骨未寒,你这就…”
庄妃:“…”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庄妃睫毛颤抖,泫然欲泣,贝齿咬着粉唇,似乎心头委屈不尽。
“那天我都看见了,妹妹怎么能和十四弟那般…不知廉耻?”海兰珠轻声说道。
“我这都是为了福临。”庄妃闻言,涨红了脸颊,柔声道。
海兰珠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先皇他泉下有知,会怎么看姐姐?”
庄妃芳心羞愧,脸色苍白如纸,急声道:“姐姐,我和十四弟是清白的,天地日月可鉴。”
起码现在还是清白的。
“福临他虽然现在是坐上了那个位置,但盛京城里,姐姐也知道,真正忠于他的还有谁?现在国势风雨飘摇的,没有十四弟,我们娘俩儿靠谁去?”庄妃不知何时,脸上已挂起两行清泪,凄然说道。
海兰珠柔声道:“这些事儿我也不好说你,但你让福临知道,他怎么看你们?”
此刻,就在内书房之外,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小童,微微低着头,抬眸之间,目光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阴沉。
庄妃娇躯一震,柔声道:“姐姐,别告诉福临。”
海兰珠深深看了一眼眉眼柔弱的庄妃,柔声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也不多言,挑开珠帘,向外行去。
待海兰珠走后,庄妃叹了一口气,收起汤匙与玉碗,然后离了宫殿。
却说另外一边儿,多尔衮离了南书房,前往显德殿正殿中。
显德殿 英亲王阿济格与豪格各坐一边儿,济尔哈朗、杜度、阿巴泰、硕塞、满达海等满清的旗主、贝勒等人按品阶列坐。
此外,还有范宪斗等一众文臣在侧…站着。
济尔哈朗虽然因为先前战事的拙劣表现,被削去了爵位,但福临即位以后,头一件事儿就恢复了其旗主之职,并授予其多罗郡王封号,许其戴罪立功。
济尔哈朗自然感激涕零,宣誓效忠福临。
当初北平一战,除却皇太极战死以外,德格类、阿达礼两人同样战死沙场,女真的王公、贝勒伤亡惨重。
如果再加上多铎,以及现在的岳讬、硕讬两兄弟,可以说女真从昔日的人才济济,猛将如云,到如今削去了冒尖儿一层。
幸在代善、皇太极比较能生,手下儿孙众多,像皇太极的儿子硕塞、以及代善的孙子满达海,代善的孙子也是萨哈廉次子勒克德浑,都在满清六部任职,都是能征善战的将帅之英。
当然,外姓人才梯队储备也有不少。
比如,稍远一些的鳌拜此刻因为率先写贺表拥戴福临即位,得庄妃耳闻,渐渐走上清廷的高级议政舞台,此刻跟在其父八门总管瓜尔佳·卫齐身后。
豪格看向年纪与自己仿若的阿济格,问道:“你唤我们都过来,是什么事儿?”
“等摄政王过来再说。”阿济格面色阴沉,声音冷漠。
二人都是性情暴躁,眼高于顶的人物,平常就谁也瞧不上谁。
豪格脸色一沉,沉声说道:“如今各旗的旗主,贝勒都在,难道我大清国的朝堂大事,离了摄政王就不能说了?”
说着,目光看向在场一众王公贝勒,征询着赞同目光。
但这时却无人附和豪格,都知道如今的清国正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当中。
“摄政王来了。”就在阿济格面色阴沉如铁,将要发作之时,殿外的太监高声喊道。
原本有些气氛沉闷的大殿,闻言都精神一震,齐刷刷地看向多尔衮。
豪格冷哼一声,目中寒光闪烁,抬眸看向那在亲卫簇拥下,进入殿中的多尔衮。
他现在听摄政王三个字就腻歪,汉人都知道,主少国疑,需得寻年长国君主事,现在明明有他这个年轻力壮,军功赫赫的皇长子不立,非要扶立那个幼子,那福临不过是多尔衮兄弟的傀儡而已!
还有那庄妃,不知道给父皇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了。
她和多尔衮这对奸夫淫妇,都该死!
“我等见过摄政王。”殿中的贝勒、旗主纷纷抱拳行礼,汉臣则是下跪行礼。
多尔衮点了点头,坐在那张代表清国皇帝的金銮御椅下首的一张椅子上,问道:“都平身吧。”
“谢摄政王。”下方众人纷纷起身。
多尔衮目光环视一圈,问道:“礼亲王呢?”
阿济格面色悲戚,说道:“大哥听说岳讬被汉军俘虏,晕厥过去。”
多尔衮刚刚听到代善晕倒过去,就是愣了一下,连忙问道:“可曾唤郎中?”
旋即,面色倏变,反应过来,问道:““什么,岳讬被生擒?究竟怎么回事儿?岳讬不是不久前协助和硕特的多尔济打败了汉人,歼灭了汉人十万大军?如何会被生擒?”
当初,岳讬打败南安,使汉人十万大军,六万京营精锐丧师西北,辽东国内沸腾,一时间将岳讬称为女真一族的英雄,因为报了几个月前的女真大败,皇太极被轰毙之仇。
但风云变幻,不想这才多久的光景,岳讬就被生擒,这消息其实还没有扩散出来。
而此刻,殿中一众文臣以及女真的高层面色格外难看。
范宪斗眉头紧皱,目中陷入深深思索。
岳讬可是足智多谋,与多铎可谓大清双壁,如今又折损在那卫国公手里,这难道真是天降煞星,天要亡我大清?
阿济格面上现出愁容,说道:“西北那边儿传来消息,汉廷的卫国公贾珩领兵去了西北,诱使和硕特蒙古的多尔济在东峡谷口与汉军对峙半月,然后为汉军绕袭后路所破!”
此言一出,殿中又是哗然一片。
“又是这贾珩!”豪格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怒声道:“他害死了多少我爱新觉罗一族的俊彦子弟,此人,我豪格必杀之!”
在卫齐身后的鳌拜眉头紧皱,脸上的横肉跳了跳,心头涌起思索。
上次南征他因为要与父亲留守盛京,没有随行,听说这卫国公十分厉害,连先皇都着了他的道儿。
等到两军交战,他非要将这卫国公贾珩的脑袋拧下来,将来当夜壶不可。
到时,他鳌拜的名头,定然响彻整个大清!
阿济格道:“岳讬侄子是中了汉军的反间计,然后与汉军对峙相持,最终陷入军阵之中,不仅是岳讬,原本给汉人交换人质的硕讬,再换回以后没有多久,听说中了汉人的毒,也不幸被害…大哥听闻这件事儿以后,就晕厥了过去。”
西北的青海等地距离辽东遥远,而且关隘隔绝,军情通达不便,先前的战事结果绕远路,传递要慢上许多,尤其是岳讬被俘,硕讬中毒的细节,更是几经周转才从神京方面的女真密谍递至辽东。
因为神京的锦衣卫府,以及北平经略安抚司的锦衣府,都在暗中追查女真的间谍,对其严防死守。
多尔衮半晌说不出话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岳讬与弟弟多铎都是智谋之辈,先前岳讬还打败了十万大军,俘虏了汉廷的一位郡王,如今这是怎么一说?
豪格面上怒气冲冲,质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给我说?”
方才将大家叫过来,不想竟是这样的晴天霹雳?
离了岳讬,他少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不说,还有两红旗,现在大伯病重,岳讬被俘,这两红旗多半要落在多尔衮手里!
阿济格道:“方才说和现在说,有什么不同?”
此刻,显德殿中一片愁云惨淡。
岳讬先前出使和硕特,不费大清一兵一卒,就让汉人损失了十万精骑,可以说清国之内,谓之为神。
但现在却被那卫国公击败,自己都被生擒。
“这卫国公难道又三头六臂不成,竟如此狠辣?”硕塞愤怒说道。
萨哈廉次子满达海,同样愤然道:“此人是我大清心腹之患,要不派刺客暗杀了他。”
萨哈廉早逝,但其长兄阿达礼却死于上次的大战,如果再加上硕讬、岳讬,与代善一脉真是不共戴天。
多尔衮道:“暗杀岂是容易之事,还是多想想如何战争决胜!如今岳讬被生擒,先派使臣去汉人朝廷,问他们开出什么条件才能放回岳讬。”
“摄政王,汉人大概不会放了成亲王。”一直安静的杜度,这位努尔哈赤的长孙,皱眉说道:“汉人连硕讬弟弟都要毒死,摄政王觉得他会放走成亲王吗?”
此言一出,在场的清国高层都是面色凝重。
杜度冷声道:“这位卫国公对我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连扣押使臣,交换人质都能下毒戕害的卑鄙之事都能做出来,他还有什么事儿不能做的?”
这都是他的观察,这卫国公对他们大清,不要活的,而且也不议和。
豪格不客气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杜度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只能派遣一些人进入汉境,看能否营救出成亲王,同时刺杀那卫国公。”
豪格皱眉道:“那还不是我刚才出的主意。”
多尔衮默然片刻,说道:“就怕去了又被那汉人识破,击退。”
“总要试试才是。”杜度道。
豪格冷声道:“摄政王如果有更好的法子,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也行。”
阿济格怒斥道:“你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的东西!”
豪格闻言,勃然大怒道:“阿济格,你骂谁?”
“够了!”多尔衮脸色阴沉,怒喝道。
就在又要争吵之时,一个太监一路小跑,匆匆进入殿中,道:“王爷,大事不好了,礼亲王病危了,太医说撑不住了。”
此刻,殿中原本还为岳讬一事忧心的众人,闻言,都是霍然站起,面色变幻不定。
范宪斗眉头紧皱,目光忧色密布,看了一眼震惊当场的豪格与多尔衮二人,心头暗暗叹了一口气。
礼亲王代善可以说是清国的一根定海神针,其虽然年迈苍苍,但有其人在,那大阿哥豪格与多尔衮的矛盾,就有人在中间调和,但现在代善一薨,难道又是一次内乱?
如今的大清,可经不起这么大的折腾了。
当然,这个时候心里还不至于生出,“这大青果是药丸啊。”
其实,代善年龄已经很大,奔七十去的人了,经过先前随军南征,皇太极薨逝,孙对其又是不小的打击,再加上调停豪格与多尔衮之间的争端,可以说耗费了不少心力,如今两个儿子一死一俘,让本不富裕的…总之,又是一场雪上加霜的打击。
多尔衮面色大变,急声道:“快,快,随我去礼亲王府。”
说着,几乎是小跑一样,向殿门外快步而去。
豪格眉头紧皱,脸色阴沉,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同样向着礼亲王府而去,身后清国的爱新觉罗高层也都纷纷跟随。
礼亲王府 代善此刻躺在病榻上,面容蜡黄,周围一众姬妾跪着、站着哭闹不停,但床榻上的代善微微眯着眼,强吊着一口气。
这位自皇太极时代就以能征善战的老人,此刻头发花白,脸上皱纹横生,老年斑在脸颊上现出,已进入了弥留之际。
代善伸着一只手,以虚弱的声音问道:“睿亲王和豪格来了没有?”
“王爷,已经去唤了,已经去唤了。”一旁的姬妾抹着眼泪,哭道。
代善不说话,好似一盏随风摇曳,随时可能熄灭的蜡烛,但呼吸短促,强撑着不咽下最后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屋子外间传来一道姬妾的声音,道:“王爷,睿亲王、肃亲王来了,杜度郡王来了,都来了。”
代善闻言,眼眸猛地睁开,好似回光返照,声音倏而变得奇大,说道:“让他们过来。”
姬妾连忙退至屏风之后,只有一个年岁稍老的妇人,引着豪格与多尔衮、阿济格、杜度等爱新觉罗的子孙凑至近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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