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贾珩在驿馆的话语为一些离开的官员传扬开来,整个金陵城风起云涌,对楚王遇刺关涉赵王、废太子一事胆战心惊。
金陵,宁国府 贾珩与陈潇骑着马,在锦衣府卫的护送下返回府中,因陈潇不喜凑着后院钗黛、云探等一众小姑娘的热闹,回了自己屋子。
贾珩则来到后院花厅,抬眸看去,目之所及,裙钗环袄,莺莺燕燕,聚之一堂,珠辉玉丽。
尤氏与来访的曹氏以及李纹、李绮一同说话,而宝钗、黛玉、湘云、探春坐在一旁下棋的下棋,看书的看书。
相比甄家在冬日里愁云惨澹,贾家无疑春光明媚,温馨欢笑,只是在西南角的一架玻璃云母屏风旁,甄兰与甄溪坐在绣墩上,手拉着手说着话。
而甄雪则是搂着水歆,与尤氏叙话,曹氏在下首不时出言搭话。
“干爹。”水歆一眼瞧见到那少年,伸着微胖的小手,轻轻唤着,分明想要贾珩抱抱。
贾珩“哎”地应了一声,近前蹲下身子,伸手抱住水歆,问道:“歆歆,什么时候过来的呀?”
水歆糯声说道:“晌午时候过来的,娘亲打算让我在这儿多住几天呢。”
因为甄家正在抄检,又出了楚王遇刺的事儿,甄雪放心不下自家女儿水歆,就打算放在贾珩府中。
“那歆歆就在这儿多住几天。”贾珩亲了亲小萝莉的脸蛋儿。
水歆轻声说道:“干爹去大姨和姨父那边儿了吧。”
小孩儿明显心智早熟,虽然府中人说的语焉不详,但水歆通过下人的一些只言片语,知道甄晴还有那个淳表哥出了事儿。
贾珩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过去看看。”
说着,看向不远处的甄雪,丽人今日穿了青兰草纹样镶领澹青交领上襦,下着月白鱼鳞细褶裙,兰色衣裙,削肩丰腰,容颜端丽,气质典雅。
待迎上那一双温宁如水的眸子,似有沧海烟云在眉眼之间云卷云舒,温婉知性。
而明眸秋水盈盈之时,也将轻熟妩媚的人妻绮韵无声流淌,似在撩人心弦。
甄雪手中攥着一团素白刺绣桃花手帕,粉唇微启,珠圆玉润的声音响起,说道:“子玉,桉子查的怎么样了?”
“现在刚刚才有一些眉目,这几天会加派好手追查搜捕。”贾珩轻声说着,落座下来,接过晴雯奉上的茶盅,看向宝钗以及黛玉,目光最终落在湘云脸上,问道:“云妹妹,用午饭了吗?”
这会儿不见宝琴,想来是陪着诺娜去了。
湘云道:“珩大哥,还没用呢。”
黛玉罥烟眉之下的星眸凝露,定定看向那蟒服少年,接过话头道:“珩大哥,已经吩咐后厨去做了。”
贾珩朝黛玉点了点头,这时也没有多说其他,转而看向甄兰,问道:“三妹妹,府中可还好?可有军士无礼?”
甄兰脸颊不施粉黛,一幅素颜模样,而那双肖似甄晴的五官眉眼则有着几分清水芙蓉的干净和澄澈,说道:“多谢珩大哥关心,长公主派人坐镇在府中,并无大碍。”
甄雪看向那少年,轻声说道:“子玉,家里的意思是,能否让兰儿妹妹在这儿陪着溪儿妹妹住几天?府上这几天上上下下都在忙着抄检的事儿。”
其实,如果不是不合适,姐姐过来住几天,让子玉陪陪她开解开解,也能好上许多。
甄兰秀眉之下的丹凤眼中波光微动,凝眸看向那少年,婉静的面容下蕴藏着几分期冀。
一旁的甄溪拉过自家三姐的小手,灵气如溪的明眸,瞥了一眼甄兰,心底就有些诧异。
三姐姐她好像有些紧张?
贾珩轻声道:“嗯,都是一家人,兰妹妹不用见外,想在这住着,只管住着就是了,甄家的事儿没什么的。”
甄兰目光定定地看向对面那少年,起身盈盈福了一礼,柔声说道:“多谢珩大哥。”
方才的事儿,她听二姐说了,楚王姐夫遇刺是赵王主导,不知怎么牵连到方家,方家好像要倒大霉了。
甄溪抬眸看向贾珩,柔声说道:“珩大哥,大姐姐她先回甄家了。”
许是昨晚贾珩抱着甄溪睡在一起,豆蔻少女往日言行之间的羞怯、扭捏明显少了许多。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回甄家也好,总是一直待在驿馆,郁结于心,对身子也不大好,但甄家这会儿也一团乱糟糟的,如果金陵还有其他宅邸的话,可以让你大姐静养一段时间。”
甄雪轻声说道:“子玉,我也是这般意思的,现在府中都在忙着登记、查检,姐姐她正在哀痛之中,时常见到这些更加烦闷了。”
贾珩点了点头道:“是这个理。”
这时,宝钗与黛玉也都将心神投向那少年,都是选择静静看着。
黛玉含情凝睇地看向那少年,心头暗道,甄家人刚刚出了事儿,这会儿先紧着客人吧。
探春说道:“珩哥哥,刚刚听王妃姐姐说,这里牵涉到赵王余孽?”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是隆治一朝的赵王余孽在兴风作浪,现在锦衣府卫还在全力搜捕。”
宝钗梨芯雪腻的脸蛋儿笼着忧切,顺势问道:“珩大哥,不妨事吧。”
隆治一朝的余孽,想来是当年夺嫡之事的逆党,怪不得行此辣手。
贾珩道:“没什么,这些魑魅魍魉,见不得光。”
其实,此事也给他提了个醒,他虽然不惧刺杀,但府中这些女孩子未必躲的开,以后还需在府中建一支女卫才是。
甄雪静静看着与贾家小姑娘叙话的少年,而后抿了抿樱唇,轻声说道:“子玉,我寻你有些事儿,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众人闻言倒也并不相疑,甄家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位北静王妃过来多半是有事相请。
贾珩闻言,看向那丽人,面色平静,点了点头道:“王妃,随我来。”
说着,看了一眼甄溪,温声道:“溪儿妹妹,也随我过来吧。”
甄雪在这个时候主动寻他显然不是为了亲昵,应该确实有着正事。
仍是那间不知见证了多少旖旎情事的书房,冬日正午,窗扉紧掩,将冷风隔绝于外,内里檀香熏笼鸟鸟几缕青烟。
贾珩与甄雪、甄溪三人依次而入,隔着一方小几落座,正是近晌时节,冬日的正午比之清晨暖和了许多。
贾珩抬眸看向坐在甄雪身旁略有几分局促甄溪,说道:“溪儿妹妹。”
甄溪看了一眼两人,心头微羞,纤声道:“珩大哥,我这就去望风。”
贾珩:“…”
他是这个意思?嗯,真是熟练的让人心疼。
待甄溪前往廊檐下望风,贾珩看向对面目光莹润如水的丽人,他也没有什么亲昵之意,而是正色问道:“王妃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言。”
甄雪白腻如雪的脸蛋儿上,却见着一抹难以言说的羞怯,两颊渐渐憋红成烟霞绚景,犹豫片刻,低声说道:“子玉,我…我可能有了。”
说着,那张鹅蛋脸已是彤彤如火,说话声音也变得颤抖不停起来,只觉娇躯有些发软。
贾珩看向那秀雅端庄的丽人,心头微震,但面上故作诧异道:“王妃有什么?我没听清。”
甄雪:“…”
不是,子玉怎么能没听清呢?她有孩子了…是子玉的。
然而,丽人正愣神之间,却见那少年已离了小几,过来扶着自家的肩头,那温言软语在耳畔响起,轻声说道:“雪儿怀了我的孩子?”
甄雪芳心羞嗔交加,看向贾珩,轻声道:“子玉。”
贾珩温声道:“其实你姐姐也过来和我说过她有孕的事儿,我就想着你肚子也该有着动静了。”
这次是集中开花结果,最近真的需要避上一避了,不然功业未立,生一堆孩子怎么办?
贾珩将甄雪拥入怀中,道:“好了,有了就生下来。”
丽人闻言,将如瀑青丝的螓首偎靠在贾珩怀里,痴痴说道:“子玉,那我该怎么瞒过去?”
她与姐姐的情况还不同,回到京里肯定是要被怀疑的,这要是被婆婆发现…她会被浸猪笼的。
但她已经打定主意,不会牵连于他,真有不忍言之时,不过一死而已。
贾珩想了想,低声道:“要不你先不回京,先在江南生下来?”
甄雪比甄晴的确有些不同,北静王不近女色,纵然甄家太妃不疑,北静王不会不知道。
“不行的,京里那边儿肯定会疑心的,而且前段时日京 里催着回去,等我回去,显怀了可就露馅了啊。”甄雪的声音轻轻柔柔,宛如草莓奶昔,酥媚柔婉。
这会儿难得着急起来,声音带着几分莺啼婉转的莫名韵味,让贾珩一时间都有些心猿意马。
贾珩轻声道:“雪儿,你先别急,我想想法子。”
“子玉,姐姐倒是想了个法子,说是一同返京的时候…”甄雪轻声说着,压低了声音向贾珩叙说着关要。
贾珩目光凝了凝,低声说道:“这也是个法子,只是北静王不是…他会发现的吧?”
“姐姐说,下了药以后用旁人代着,他应该不会察觉的。”甄雪柔声说道。
贾珩默然片刻,轻声道:“需尽早回去,不能等你显怀了,但你姐姐偏偏出了这样的事儿,要不我就说让水溶来江南共商水师重建大计,以便水上用兵,等他一来,我与他喝上一场酒,你再按着这个法子来。”
他有些担心甄雪的行动力,还需他在一旁帮忙。
“嗯?”甄雪闻言,芳心微跳,不仅是为骤然听到那人的名字,也是为贾珩这番做法感到惊讶莫名,扬起粉腻脸蛋儿,问道:“这…怎么让他过来?”
贾珩道:“我飞鸽传书至京,就说福州、浙江等地水师需得整饬,而我需进京备虏,然后举荐北静王南下整顿水师,让他六百里加急过来一趟,然后前往福州、浙江等地整饬水师,以备将来用兵海上。”
北静王虽然能力差,也有些娘,但建功立业之心不减,而且北静王是军机大臣,由其盯梢福州和杭州水师,南下公干,他肯定屁颠屁颠过来,崇平帝应该也会觉得合适。
同样楚王刚刚出个事儿,京中如果有圣旨,那么北静王这个连襟妻弟顺便一道带回来,也显得顺利成章。
甄雪嗔恼道:“六百里加急,你这人…”
贾珩轻轻搂着甄雪,堆着雪人,说道:“不然呢?等你坐船到了京里,孩子都一两个月了,将来等生产下来,这时间也不好对上。”
甄雪闻言,脸颊羞红成霞,忍不住道:“都怪你,每次都…”
贾珩在丽人耳畔低声道:“那谁那次说的填满…”
雪儿在意乱情迷之时的一些表现也挺有趣。
甄雪芳心狂跳不停,玉颊滚烫如火,嗔恼道:“你…你这人,姐姐说的没错,就是个混蛋。”
那是她那天都迷湖了,胡言乱语来着。
贾珩轻轻抚着丽人白腻无暇的脸蛋儿,温声道:“雪儿放心好了,好好养胎,别的交给我就好了。”
甄晴的问题已经解决,现在是甄雪怎么不能让北静王发现,虽然他隐隐觉得喜欢清秀小厮的北静王可能并不在乎,但也不能冒险。
甄雪扬起一张秀雅端丽的脸蛋儿,美眸中流溢出欣喜之色,说道:“子玉,那你决定就好了。”
贾珩道:“这就对了,不然你紧赶慢赶的回京里,我还担心你。”
说着,轻轻抚着甄雪的小腹,低声道:“现在刚刚怀上,最近不要太劳累了。”
甄雪听着那少年的温言软语,尤其是小腹上轻轻抚着的手,芳心涌起甜蜜,轻轻“嗯”了一声。
贾珩附在丽人耳畔,轻声道:“也不知雪儿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甄雪脸颊嫣红如血,美眸眨了眨,轻声说道:“子玉,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男孩儿女孩儿都喜欢,不过如果能生个女孩儿,也能像歆歆一样可爱伶俐。”贾珩轻轻捏了捏甄雪的脸颊,轻声说道:“长大了,像雪儿一样温柔贤惠。”
甄雪玉容妍丽,贝齿咬着粉唇,转眸看向贾珩,轻声说道:“子玉。”
这辈子她能遇到他,是上苍可怜她。
“雪儿。”贾珩凑到丽人唇边,噙住粉润唇瓣,此刻并无多少。
过了一会儿,甄雪明眸水润微微,轻轻抿了抿唇瓣,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姐姐现在出了这么当事儿,几是痛不欲生,方才这么多人,我都担心姐姐会忍不住冲到你怀里,向你哭诉。”
贾珩面色默然片刻,叹道:“我刚刚看着都不落忍,如果不是外面有着人…”
甄雪扬起秀丽的玉颜,目光柔润如水,轻声说道:“子玉,姐姐向来是要强的,现在没了孩子,以后还不知怎么办才好。”
心底的“幸亏肚子中又怀了一个”之言,到了嘴边儿又咽将回去,这些话不适合说。
贾珩面上若有所思道:“先等她缓过这阵罢,别的以后再说,你这两天多照顾照顾她,多开解开解她。”
以甄晴的性情,应该不会被这件事儿打击的一蹶不振,但心态是否会因此转变,其实也很难说。
只能说甄晴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的确成了她新的寄托,否则经此一事,丽人能彻底跨掉,变得更加狠毒也说不定。
不过,经过此事以后,只怕磨盘更是视他如命。
也说不出什么感触,他自己对甄晴的心思都有些复杂。甄晴绝对与好女人三个字没有半毛关系,从楚王这些年膝下无子以及甄晴对甄雪的算计,几乎可以说彻头彻尾的毒妇。
但磨盘骨子里,偏偏也有至情至性。
甄雪“嗯”了一声,扬起雪颜玉肤的脸蛋儿,美眸中倒映着少年清峻的面容,轻声说道:“子玉,姐姐她其实想见你一面。”
姐姐对子玉的依恋不比她少,这会儿正是需要子玉的时候。
贾珩温声道:“刚才实在有些不便,等明天我去甄家见她一面,你陪着一同见见。”
甄雪轻轻应了一声,问道:“子玉,先前在驿馆中说是赵王余孽刺杀,怎么还有方家的事儿?”
贾珩拉着甄雪的手,坐在床榻上,轻声说道:“其实和方家并没有确切关联,我故意那般说的。”
甄雪闻言讶异道:“这…”
忽而心底涌起明悟,声音难免有几分酸熘熘,幽幽说道:“子玉是为了兰妹妹出气罢?”
她们家里四姐妹,除了兰妹妹,现在可都是跟子玉了,这…难道子玉也对兰儿妹妹起了心思。
贾珩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差不多,也不全是。”
甄雪:“…”
“杀鸡儆猴而已。”贾珩轻轻抱着丽人的腰肢,坐在自己怀里,轻声说道:“雪儿现在也会吃醋了。”
甄雪轻轻捉着贾珩的手,眉眼低垂,嗔道:“子玉,别闹。”
“放心好了,不闹。”贾珩道:“就是抱着你说说话。”
甄雪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如是让兰儿跟你也好,现在她的婚事也是个老大难,先前又经过方家退婚的事儿。”
贾珩默然片刻,说道:“我并无此意。”
甄雪轻声道:“溪儿妹妹,当初你也没有此意,还不是…昨晚和你睡在一起?”
“她倒是给你什么都说。”贾珩笑了笑,轻声说道:“那天怎么回事儿,你忘了,我抱着你…”
“不许说。”甄雪顿时红了脸颊,一时芳心大羞,轻轻捶着贾珩的腿,娇嗔薄怒。
那天是她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尴尬之事,当着四妹妹的面被这人…
贾珩鼻翼间浮动着澹澹的兰草芬芳,伸手轻轻环住丽人已现丰腴的腰肢,轻轻抚着甄雪并未隆起的肚子,轻声道:“那就不说。”
他觉得雪儿似乎有了他的孩子以后,似乎更为放开了一些,这等捶着他腿娇嗔的样子,以往的确没有,或者说…母以子贵。
甄雪转了个话题,妍丽玉颜上见着关切之色,轻声说道:“子玉,父亲那边儿在锦衣府里还好吧?”
虽然丽人知道以眼前少年与自己和自家姐姐的“交情”,不会让甄应嘉吃太多苦头,但心头难免忐忑不安,毕竟那时诏狱。
贾珩宽慰道:“你放心好了,我都已经向诏狱的理刑百户打过招呼了,不会让府卫随意动刑,不会在诏狱中吃苦的。”
“嗯,子玉,父亲他年岁大了,虽然以往湖涂了一些,犯了不少错,但也没做过什么大恶的。”甄雪抿了抿唇,轻声说道。
贾珩默然片刻,轻声说道:“我知道,雪儿放心,纵然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让他吃苦头的。”
甄雪想了想,忽而问道:“子玉,你觉得宫里会怎么处置父亲。”
“可能会流放吧,也可能会在牢中待几年。”贾珩轻声说着,伏下身去。
甄雪闻言,正自思忖着,雪腻玉容之上忧色稍去,见此连忙轻轻推拒着贾珩,说道:“你别闹啊。”
贾珩轻声说道:“我就是看看生了孩子,孩子够吃不够吃。”
甄雪:“…”
这人…当初歆歆都是她喂着长大的,肯定是够吃的呀,再说这个时候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