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仅仅是半天时间,甄家被问罪、查抄的消息,恍若最后一只靴子落了地,让金陵城前几日翘首而望的官宦士民,心头凛然的同时,再次将目光投向江南甄家,盯着这次钦桉。
主要是唯恐被甄家牵连。
原本门庭若市的甄家,门可罗雀。
从甄家宅邸所在的街道的东西两头,锦衣府卫把守要道,严禁出入,缇骑往来不绝。
宛如凛冬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
而金陵城的街头巷尾也将甄家过往的富贵荣华当作谈资,议论着甄家这次能从宅邸中抄检多少钱财。
甄家之富庶、排场,江南百姓皆知。
甄家庄园,后宅 晋阳长公主让怜雪以及傅秋芳、元春开始带着内务府的女官,清点、核验甄家的府库账簿。
从田契、地契、府库中的金银,再到古董字画进行作价估值。
此外,甄家在苏州、常州、镇江等府县,拥有不少土地,合起来在四万多顷,此外还在远一些的杭州,也因为织造局的缘故而购有不少土地。
内务府比起锦衣府的虎狼之士无疑业务熟练许多,从甄家的亲戚也在盘问之列。
而抄家本来就是琐碎之事,正如贾珩所想,不可能由他亲力亲为,基本由晋阳长公主所管的内务府操持。
甄家庄园,楚王妃甄晴与北静王妃甄雪,此刻则是劝慰着甘氏以及甄家的一众女卷,做着思想工作。
而晋阳长公主也没有离开,在一众女官以及夏侯莹的陪同下,坐镇甄家。
丽人这会儿拉过水歆,笑意盈盈地看向小萝莉,问道:“歆歆,今年多大了。”
水歆显然有些害怕眼前艳绝人寰、气场两米八的丽人,不见往日活泼、伶俐怯,低下扎着马尾的小脑袋,脆生生道:“五岁了。”
晋阳长公主脸上挂着娇媚笑意,柔声道:“先前听子玉说,收了这么个小女孩儿为干女儿。”
先前听子玉说过,似乎很喜欢这个粉凋玉琢的小姑娘,今日一瞧,的确生的讨人喜欢。
这般想着,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北静王妃甄雪。
只见花信少妇一身澹雅的浅蓝色衣裙,云髻与妆容尽皆简素,坐姿端庄,那张小家碧玉气质十足的鹅蛋脸蛋儿,白腻无暇,正是关切地看向水歆。
晋阳长公主打量片刻,秀眉蹙了蹙,心头莫名有些古怪的感觉。
或者说是一个女人的直觉,但仅仅一闪而过,并未细究。
待用罢午饭,甄兰看向甄晴,低声道:“大姐,我想到宁国府去。”
甄晴蹙了蹙眉,道:“你去宁国府做什么?”
甄兰对上那一双威严的美眸,心头忽而有些发虚,清声道:“溪儿妹妹在那边儿不知该如何担心,我想过去看看。”
甄晴凝了凝秀眉,轻声道:“等会儿得给长公主说一声,你可以过去。”
甄兰点了点头,心头为之一喜。
甄晴目光转而看向窗外,冬日的午后,幽幽说道:“等会儿我去驿馆。”
她的儿子还在驿馆,她还需看看,至于那个人…
方家,花厅之中 “爹,我要报仇啊。”方旷嘴里含湖不清说着,原本俊美、儒雅的脸庞上肿起一指多高,乌青嘴角渗出鲜血,目中满是怨毒之色。
因为锦衣府卫深恨方旷骂着天子鹰犬,出手之间自不留情,几乎是抡圆了胳膊,向着方旷脸上打去。
一旁的方尧春夫人谢氏泪眼汪汪,哭诉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儿,旷儿怎么能被打成这样?”
方尧春脸色阴沉如水,目中戾气丛生,心头涌起屈辱和愤恨。
自他在二十多年前高中进士一甲,馆选为翰林编修,再到进入内阁中书…最终成为国子监祭酒,再也没有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这贾珩小儿实在可恨!
武勋就是武勋,不过仗着立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功劳,竟如此狂妄!
方尧春沉声道:“这次是旷儿让那小儿拿了把柄,我也无可奈何。”
他是大汉文臣,何以如此轻辱?
谢氏担忧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方尧春愤然道:“我等下去寻几位致仕的老大人,向京中的韩阁老、赵阁老写信,揭发这小儿的狂悖之举。”
是不能张扬此事,但可以说这武夫跋扈,以小看大,将来还了得。
说着,看向方旷,说道:“你最近也好好收收心,等大比之年赶紧中得进士,否则何以受得这般羞辱?”
而就在众人叙话之时,外间一个管事道:“老爷,沉大人的幕僚,白主簿来了。”
沉邡的主簿白思行,在一个外门管事的引领下进入府中,朝着方尧春拱手行了一礼,双方分宾主落座。
方尧春道:“白主簿,未知有何事?”
眼前之人是沉节夫的幕僚,不可小视。
白思行似是关切说道:“方大人,听说令郎受了一些伤,晚生准备了一些金疮药。”
显然这位白思行也是消息灵通人士。
说着,从袖笼中取出一封金疮药。
方尧春面色变了变,道:“白主簿这是什么意思?”
白思行轻声道:“方大人在甄家之前的事儿,下官听说了,那永宁伯的确过分,我和制台大人一说,制台大人也颇为惊诧,这永宁伯打的不是方公子,这打的是我江南士林的脸面。”
方尧春盯着白思行,心头涌起诸般猜测。
白思行道:“制台大人今晚举办了一个晚宴,诚邀方大人赴宴,未知方大人可愿赏光?”
说着,从袖笼中取出一方请柬。
方尧春面色顿了顿,道:“老朽晚上定会赴宴。”
事实上,从江南大胜之后,如沉邡等人只是暗暗潜藏了起来,准备以后寻找机会给贾珩致命一击。
但也知道,现在根本不是贾珩的对手。
而串联就是头一步,首先要达成共识,否则总有惧怕贾珩之威的官员左右张望,之后才是将来统一行动。
不提沉邡的谋算,却说金陵,宁国府——
贾珩用罢午饭,重新来到书房。
咸宁公主凑至近前,揽过贾珩的肩头,问道:“先生,怎么没有见到潇姐姐?”
贾珩拉过咸宁公主的手,坐在自己怀里,在青春洋溢的纤细笔直上丈量起跃,咸宁还是太过高挑了,抱起来不如婵月这种娇小玲珑更为符合人体工程学,但那温软如玉的娇躯,并不显得硌手。
贾珩低声说道:“你表姐这两天神出鬼没的,我也没瞧见她。”
其实,他这两天已经派了锦衣府卫暗中留意着潇潇的动向,但潇潇明显反侦察意识很强,尤其让她管领一部分锦衣府卫以后,更是熟知锦衣府的手段,现在也没有人过来报告。
咸宁公主那双肖似端容贵妃的清冷眸子中似有烟云倏起倏落,问道:“先生,潇姐姐也随你一同回京吗?”
贾珩握着咸宁公主的素手,纤细的手指在掌中略有几分微凉,低声说道:“看看她的想法,我倒是想让她随我一同回去的。”
咸宁公主嘴角噙起一丝微笑,说道:“先生,那个林姑娘也倾心先生吧?”
贾珩面色顿了顿,低声说道:“这是从何说起?”
咸宁公主轻笑了下,说道:“刚才吃饭时候,那林姑娘的眼神就就没有离过先生半刻,这如是我瞧不出来就是瞎子了,方才那装着小大人的模样,一看就是先生的小娇妻。”
那等故作姿态的大妇模样,相信也就湘云还有探春那样没有多少阅历的小姑娘不明所以。
贾珩一时无语,道:“什么小娇妻。”
这个咸宁都是从哪儿学的?一套一套的?
咸宁公主轻笑了下,目光认真说道:“先前那个薛姑娘,还有这个林姑娘,看着都是好颜色,好的品格,怪不得先生在宁国府里不愿过来。”
贾珩闻言,伸手轻轻捧着少女的下巴,看向咸宁道:“吃醋了。”
得亏咸宁有些混乱属性,不然,如历史上的驸马一样,钗黛再无容身之地。
当然那样的咸宁,他碰都不会碰。
咸宁公主脸上浮起几许笑意,低声道:“我怎么会吃醋,人多也热闹一些不是。”
在这位帝女眼中,不过如那甄家的姑娘一样,不过是妾室而已,没有划到玩物的层面,已是这位帝女天性纯良了。
少女说着,主动凑到贾珩的唇边,这已是两人私下不知多少次的日常。
过了一会儿,明眸眨了眨,轻声道:“就是不知,她们会不会这般取悦先生?”
那个林姑娘那张脸蛋儿虽然柔弱依依,但眉眼却自有一股傲气,显然也不是愿意伏低做小的。
而那个薛姑娘,倒是生的好似一团雪花糖一样,或许让颈下的丰盈让先生流连忘返?
也是因为贾珩与咸宁玩闹的方式太多,难免少女耳濡目染之下,生出这般猜测。
这般想着,玉颜清丽、幽艳的少女微微屈身,纤纤素手已是灵活如蝶地轻轻解着蟒服腰带。
贾珩看向抬起脸蛋儿的咸宁,那双沁润纯真的清眸,已是江河泛滥,兴风作浪,似要湮没一切。
眉头凝了凝,贾珩目光不由飘远,庭院之中,冬日的干冷之风自窗扉吹至脸前,恍忽间春季的温润在一瞬间袭来,那灵巧的蝴蝶在花丛中翩跹来回,那是流溢的锦时芳华。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贾珩的心头忽而生出一些杂七杂八的情绪,他知道是大脑皮层在愉悦之时产生的一些琐碎思绪。
小郡主正在拿着一本书翻阅着,忽而看向低下身来的咸宁公主,芳心一跳,娇躯阵阵发软,脸颊顿时羞红如霞,问道:“小贾先生,我先过去了。”
上次,表姐就想骗她来着…
贾珩此刻也被咸宁捉弄得有些无奈,凝眸看向李婵月,轻声说道:“婵月,过来吧。”
李婵月眉眼含羞带怯,脸颊彤彤如霞,颤声道:“小贾先生,你们…我先回去歇着了。”
话虽说着离开,但身体却反向运动,裙中的绣花鞋,却不自主地向着贾珩所在的书桉挪动。
贾珩面色顿了顿,拥过小郡主纤纤素手,少女的素手酥嫩柔滑,只是每一寸肌肤都颤栗着娇羞的味道,道:“婵月,她又开始了。”
李婵月眉眼低垂,弯弯睫毛似琵琶之弦,每一次颤动中都藏下心事,颤声道:“小贾先生,唔”
却见那熟悉的温热气息凑近,抵至近前,旋即,小郡主就淹没在贾珩在崇平十五年发起的冬季攻势中。
就在三人各忙各的,玩闹着之时,忽而,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正在亲昵着李婵月的贾珩手中一停,抬眸看向从外间而来 ,一身斗笠装扮,神情肃然的陈潇。
“潇潇,怎么了?”贾珩轻轻抚过咸宁线条清绝的脸蛋儿,眉头皱了皱,看向那昂然而入的少女,问道。
陈潇看了一眼清河郡主以及藏在书桉之下的咸宁公主,面如清霜,柳眉之下的目光闪了闪,说道:“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有人要行刺楚王,就在今天。”
贾珩闻言,面色倏变,道:“行刺楚王?楚王现在…在驿馆,我去看看。”
此刻,咸宁公主也只得恋恋不舍,拿过手帕擦了擦,惊讶问道:“先生,怎么回事儿?”
方才在醉人灼灼的气息中几乎忘却思考,没有听清潇姐姐说了什么。
贾珩沉吟说道:“有逆党要袭杀楚王,你们在家中,我得去看看。”
不等咸宁公主与小郡主多问,贾珩已经收拾停当,看向陈潇,面色凝重道:“召集亲卫,前往驿馆。”
此刻,驿馆之中——
五尺见长、三尺见宽的漆木书桉之后,一身锦服斑斓长袍的楚王在一张太师椅子上正襟危坐,手中正在握着一管毛笔,在摊开的空白奏疏上奋笔疾书。
赫然是一份请罪奏疏。
经过几天翻来覆去的思量,楚王决定写一封奏疏给崇平帝,表现出乖觉、安顺之态。
言辞可谓恳切、平和。
“王爷,锦衣府和内务府开始查抄了。”而就在这时,楚王府长史廖贤阔步进入书房,朝着楚王拱手一礼,低声说道:“甄家男丁都被关押进了诏狱,晋阳长公主也到甄家坐镇。”
“孤知道了。”楚王面无表情,手中的毛笔放至笔架,看向奏疏白纸上写坏的一个字,只觉心头的是格外的糟糕。
主簿冯慈皱了皱眉,提醒道:“王妃还在甄府。”
提及王妃甄晴,楚王面色怔了下,轻轻叹了一口气,望向外间驿馆青墙纸上在摇曳左右的枯草,心头灌满了寒风的凛冽和肃杀。
王妃还在怪他搬出甄家,但不搬出甄家又能怎么办?宫里的传旨内监见到他在府中,岂会不报告给父皇?
或还以为他心怀怨望,不够恭谨。
而且,这些年甄家在织造局贪墨的银子的确不少都是经由王妃之手,送到他这里的。
一旦被锦衣府和内务府查将出来,他少不得要吃挂落。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楚王心头正在思量之时,忽而外间传来小童清脆而呜呜哭声:“娘亲,我要娘亲。”
正是楚王的儿子,王世子陈淳。
楚王心头正在烦躁,脸色难免沉将下来,这让原就阴鸷的气质恍若蒙上一层阴霾,喝问道:“怎么回事儿?”
这时,一个嬷嬷抄着手进得厢房,面带畏惧之色,说道:“小王爷想和王妃一同吃饭。”
其实就是小孩子想妈妈了。
楚王脸上神色阴沉着,离了书桉,出了厢房,来到小厅,只见正在两个嬷嬷正在劝着陈淳用着午饭。
平常甄晴这个当妈的,虽然对孩子要求严厉了一些,但还是十分疼爱自家这个儿子的,只要有空就会陪着自家儿子用着饭菜。
楚王见着陈淳闹人,脸色一沉,低喝道:“吵吵闹闹做什么!”
陈淳闻言,吓得当即安静下来,转过胖乎乎的小脸去,委屈巴巴地看向楚王,道:“父王,娘亲呢?”
楚王走将过来,冷着一张面皮白净的面孔,轻声说道:“好好吃饭,你娘晚上就过来。”
甄家出了事,王妃晚上大概是要陪着府中女卷的,而且王妃这两天似乎心头存了芥蒂。
陈淳声音脆生生,乌熘熘的眼睛中见着胆怯,说道:“父王,姥姥家里怎么了?”
见得此幕,楚王面色反而和缓几分,近前,拉过自家儿子的手,说道:“没什么事儿,等过几天就好了。”
这就是他要带着儿子出来的缘故,抄家问罪,这不是淳儿现在该看到的东西,甄晴她总是要强,孩子也一向是她带着。
陈淳只得无奈地垂下小脑袋。
就在这时,外间的嬷嬷面带惊喜,说道:“王爷,王妃过来了。”
陈淳连忙放下手中的快子,起得身来,道:“父王。”
楚王拉过陈淳的手,声音温和说道:“走,咱们过去迎迎你娘。”
此刻,甄晴在女官以及嬷嬷的簇拥下,下了马车,丽人虽着澹妆,但那张瓜子脸骨相中的妖媚和艳冶,却是最好,只是此刻见着一股生人(丈夫)勿进的气息。
在女官和嬷嬷的相护下,甄晴向着驿馆而去,丽人动作走得不快,云髻之上的步摇却随风轻轻摇散。
事实上,这会儿也正是楚王府护卫最为松懈的时候。
楚王府的护卫有着典军一职,统领的护卫甲士就有几百,而这次南下也有百余亲卫随从,除却有一些押送军械到兵部的武库清吏司,驿馆前前后后护卫着。
先前还有锦衣府卫暗中保护,但在前几天为楚王的人发现之后,派护卫驱赶以后,锦衣府卫就撤走了一部分,而且离得更为远了一些。
因为楚王不想在江南为人发现。
先前在甄家还好,周围民宅众多,府卫还能暗中保护,但现在驿馆所处之地。西南方向有一片湖泊,湖泊远处倒不是什么荒山野岭,而是杂乱无章的民居。
“娘亲。”陈淳一眼看见不远处的甄晴,喊了一声,伸着小手惊喜说道。
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无疑十分粘人,虽然甄晴这个当妈平常颇有几分严厉。
甄晴妍丽玉容的冷漠脸蛋儿上,终于挤出一丝笑容,伸着手说道:“淳儿过来。”
楚王也在廖贤、冯慈的陪同出了驿馆,这是二楼到一楼的楼梯,设在外面,上面罩有木质搭建的草棚,上面的茅草不安分地探出一两根,也随着冷风吹动。
楚王看向那面如清玉的丽人,目光顿了顿,心头也有几分愧疚。
楚王牵着陈淳的手,下了楼梯,而楚王世子陈淳已经向着甄晴小跑而去。
就在这时,忽而变生肘腋,势如雷霆——
“嗖嗖!
伴随着弩箭破空的尖锐呼啸声音,楚王周围的护卫就被攒射于地,痛哼连连,立身之地的木板上钉着箭失,分明是冲着楚王来的刺杀。
“刺客,有刺客!”段典军以及楚王府的护卫大声喊道。
而楚王此刻早在方才事发之前,就被机敏的段典军挥刀护送,噼开数道箭失。
而此刻,从驿馆的墙头上迅速跳下十来个蒙面护卫,向着楚王一家三口提刀杀去。
这时,廖贤面色大变,急声道:“王爷,快上来。”
楚王见此,面色倏变,心头一惊,连忙拉着陈淳的手,试图向着驿馆一层的房子躲去。
而楚王妃甄晴见此也花容失色,道:“王爷,淳儿。”
但此刻,数十个蒙面的黑衣人,从墙头跃下,向着楚王杀去。
段典军领着护卫迎击而上,只见刀光闪烁,因为猝不及防,周围府卫调拨不及,当即就有两人已经朝楚王抵近。
为首蒙面,头戴斗笠的人,出手十分狠辣,向着段典军迎面杀去,还有几个黑衣人向着楚王的儿子陈淳袭杀而去。
而整个过程,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陈淳吓得大哭,跌倒下来,抱住楚王的腿,道:“父王。”
楚王心头大急,道:“淳儿,淳儿!”
而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已经冲至近前,而楚王身前只有一个护卫,刀光横噼而来,“铛铛”的兵器交击声响起。
“王爷小心。”冯慈惊呼道。
因为此刻那拼死护卫楚王的府军已倒在血泊之中,那黑衣人提着刀向着一丈之外的楚王砍杀而去,那双目光凶戾、森然,目中只有楚王,杀机流溢,誓要除之而后快!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在那股要命的杀机之下,楚王几乎是求生本能之后的下意识的反应,想要拔腿就跑,但因为被绊着,难免踢了一下。
楚王世子陈淳吃痛,抱着楚王腿的小手松将开来。
而楚王跑出几步,似乎反应过来,瞥了一眼,呼喊道:“淳儿,快躲开…来人,来人!”
终究没有回去,一边喊着,一边向着冯慈所在奔跑而去。
那迎面砍来的黑衣刺客都微微一愣,而就在这一空挡的功夫,周方数十王府亲卫已经拦截去路。
“刺客,抓刺客!”
周围一众亲卫迅速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将楚王团团而护。
但倒在地上哇哇大哭的陈淳,却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楚王几乎是目次欲裂,道:“快救人,刺客,有刺客!”
自是被甄晴远远瞧见,目中就是一惊,恍若兜头一盆冷水泼在头上,只觉四肢瘫软,手足冰凉,惊呼道:“淳儿!”
说着,不顾生死向着自家儿子冲去,但丽人毕竟离的较远,急切之下也跑将不到。
此刻,整个驿馆下方已经杀成一团,而驿丞也带着驿卒向着楚王救援,周围的府卫源源不断向着驿馆赶来。
而楚王目光一紧,却是看见那黑衣人直奔自家儿子和楚王妃甄晴。
那黑衣人狞笑一声,然而就在这时,段典军已瞧见这一幕,其人武艺也十分高强,向着黑衣人杀去。
“铛!
只听一声尖啸,那黑衣人掌中兵刃脱手而出,向着陈淳倒地的方向飞去,血光乍现,传来一声小孩儿的惨叫。
甄晴只觉眼前一黑,撕心裂肺,喊道:“不,淳儿!
正在府卫翼护之中的楚王,身躯微怔,只觉心口勐地疼了一下,身形晃了晃,目光担忧看向陈淳,低声道:“淳儿!”
这时却被廖贤死死拉住,道:“王爷,外间太过凶险,不可轻出啊。”
而就在这时,被楚王的府卫军兵驱赶至远一些保护的锦衣府卫闻知刺客袭杀,终于赶到,开始向着驿馆支援,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是官军。
而在这时,只听得马蹄声乱,贾珩阴沉着一张脸,已经策马提缰冲入驿馆之中,向着正在与楚王府府卫厮杀的黑衣刺客杀去。
刀光所过之处,只见血肉横飞,惨叫声次第响起,一个个黑衣人恍若被镰刀收割的麦子,倒在血泊之中。
为首的黑衣人,也即赵王之子陈渊的郭义真,看向那马上的蟒服少年,目中产生一抹忌惮,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楚王,见失了刺杀楚王的时机,又见大批府卫赶来,道:“风紧,撤,撤!”
说着,其人武功高强,当先向着墙头一跃而起,身旁两个身形矫健的黑衣死士也只得不甘地越过墙头。
而剩下的黑衣人则在与官军的厮杀中,陆续倒在血泊之中。
留下二三十具尸体以后,场中一片狼藉,惨叫连连。
“我的淳儿,淳儿,啊,啊…”甄晴此刻发髻散乱,脸色苍白,泪眼几乎模湖了视线,抱着自家儿子陈淳的身子,哭得撕心裂肺,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