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林宅 厢房之中,林黛玉与甄溪正说着话,忽而外间袭人的声音传来,说道:“大爷,你过来了?”
贾珩朝袭人点了点头,举步迈入厅中,看向正在手谈的两个少女,目光温煦,笑了笑道:“林妹妹,你们两个聊什么呢?”
黛玉起身相迎,星眸粲然如虹,柔声道:“珩大哥,也没聊什么,刚才溪儿妹妹问着珩大哥在京里的过往事迹,我正和她说呢。”
甄溪听黛玉这般说,玉颊微红,地在贾珩目光投来之前,连忙垂下剪水秋童,糯糯道:“珩大哥。”
贾珩笑了笑,情知甄溪害羞,也没有在意,转而问道:“这几天在姑苏这边儿,饮食和起居可还习惯,前日你姐姐还和我送着书信,问着你的近况。”
自从甄溪过来之后,磨盘好像得了借口,时常打发人送着书信。
甄溪弯弯眼睫掩下一丛羞怯暗影,柔声道:“嗯,这边儿景致挺好的,让大姐姐不必挂念。”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道:“回头儿你和你大姐写一封信,我派人先一步送到金陵去。”
甄溪轻轻应着,看向黛玉以及那少年,抿了抿樱唇,低声道:“珩大哥和林姐姐说话,我先回房了。”
说着,少女盈盈起得身来,离了厢房。
贾珩目送着甄溪离去,面色顿了顿,转头之间却对上一双粲然生辉的星眸,似笑非笑,带着几许玩味。
“林妹妹,咱们两个下棋。”贾珩顾左右而言他,低声说着,坐到先前甄溪的位置,与黛玉隔着一方案几相坐。
黛玉轻声道:“珩大哥,今个儿去了会稽驸马那边儿,可还顺利?”
“顺利的出乎意料。”贾珩清声说着,将黑白棋子归拢至盒子,然后捏起一枚棋子放在棋坪上。
黛玉星眸中涌起诧异,看向那面上并无多少喜色的少年,好奇问道:“怎么说?”
贾珩将经过一五一十说了,端起茶盅,道:“会稽驸马都将东西准备好了,似早有所料,目前还在核对簿册的真假。”
黛玉俏丽玉颜上现出思索之色,粉唇微启,关切问道:“那如果为真,珩大哥准备怎么办?”
贾珩抿了一口茶,沉吟道:“这件事儿就到此为止吧,盐务的事儿基本告一段落,回去后派人将银子索要回来。”
黛玉点了点头,问道:“那爹爹那边儿的新盐法,珩大哥怎么推行?”
贾珩放下棋子,低声道:“此事,我打算让岳父…嗯,姑父他全权操持此事。”
黛玉骤听“岳父”两字,只觉芳心微颤,带着欢喜和娇羞的情绪翻涌来开,雪腻玉颊泛起玫红气晕,芳心既是甜蜜又是羞恼,熠熠流波的星眸带着几许嗔怪,说道:“珩大哥”
岳父?珩大哥怎么这样子啊,她还没嫁给他呢。
而贾珩方才的口误,在少女眼中,无疑是在心底酝酿了多久,似乎将心里话都不经意都带出来了,比平常的甜言蜜语更多了几分真挚。
贾珩轻声道:“一时口误,妹妹见谅,就是扬州盐务新法,我只把控大方向,姑父和齐大学士负责具体执行,待盐务上的事结束,姑父和咱们一同回京。”
黛玉螓首点了点,星眸一瞬不移地看向那面如冠玉,眉眼现出思索之色的少年,目光幽幽闪烁,不禁有些失神。
贾珩抬眸向着紫娟使着眼色,待紫娟与袭人离去,在外守候着,这才离座起身,从靠窗的一旁绣榻饶将过去,在黛玉的身边儿落座,握住一只肌肤光滑细腻的纤纤柔荑,温声道:“妹妹,我给你说桩事儿。”
“什么呀?”黛玉明额之上覆着空气刘海儿轻轻晃动,明眸抬起,粉唇轻启,现出整齐如编贝的皓齿,娇羞不胜道:“珩大哥说就是了。”
贾珩轻轻抱过黛玉的腰肢,使羞不可抑的少女坐在自己腿上,低声道:“到了金陵后,我要前往濠镜,妹妹在家安心等我。”
黛玉脸颊晕红,抿了抿粉唇,讶异说道:“珩大哥这次怎么这么匆忙?”
先前,贾珩与黛玉透露过前往濠镜公干一事,只是黛玉还以为可能还要再后面采取。
贾珩已熟练地牧着小羊,凑到少女红润欲滴的耳畔,嗅着鬓角垂下的一缕秀发散逸而出的馥郁芬香,低声道:“嗯,那边儿催的是急一些,也是军务的事儿。”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纵然是儿女情长也都是百忙之中,见缝插针而来。
黛玉闻言,目光中见着关切,颤声道:“珩大哥,我给你缝制的那件秋衣,珩大哥路上也正好带上。”
贾珩温声道:“嗯,妹妹缝制的衣裳,我定是要常穿着的。”
说着,捧过黛玉的小脸,在嫣红微烫的触感中,轻轻噙住莹润如水的唇瓣,攫取甘美。
正是近晌时分,厢房之外的庭院内,种植着一棵棵梧桐,枝叶繁茂,郁郁葱葱的枝叶将阳光点点切碎开来,一道道斑驳陆离的光影,投映在青石铺就的石阶上。
过了一会儿,迢迢银汉在日光下戛然而断,黛玉脸颊燃霞已绵延至耳垂,略显瘦小的娇躯轻轻颤栗着,捉住贾珩不安分的手,颤声说道:“珩大哥…”
珩大哥有时候对她的喜爱,炙热的好像要融化她一般。
“林妹妹这几天和溪儿妹妹焦不离孟,形影不离,我倒是有些不便过来。”贾珩在黛玉耳畔轻声道。
这番解释,自是走黛玉的路,让黛玉无路可走。
黛玉雪颜玉颊晕红成霞,轻轻抿了抿粉唇,柔道:“溪儿妹妹刚来,也没有什么朋友,我也不能太冷落了她才是。”
其实有些想问他,甄家四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却一时间不知如何问起。
贾珩笑了笑,道:“妹妹比起以往倒是变了许多。”
说来也有些荒诞,这么小的姑娘,在这个普遍早熟的年代,心智已经不比后世人差了。
黛玉闻言,芳心微动,好奇问道:“珩大哥,哪里变了?”
珩大哥心里,难道她就是那般小性讨人嫌的?
贾珩道:“妹妹这气度,倒是越来越像当家太太了。”
“珩大哥,浑说什么呢。”黛玉闻言,芳心又羞又喜,刚要问着,忽而就见那少年又是凑将过来,只得连忙闭上眼眸。
过了一会儿,贾珩轻声道:“妹妹,我尽量早去早回,再等不久,云妹妹和三妹妹过来以后,府上就热闹许多了。”
黛玉轻轻嗯了一声,柳叶眉下,星眸如烟雨朦胧的姑苏城,润意微微,低声说道:“珩大哥,云妹妹她们这会让到了哪儿了?”
“上次飞鸽传书说,船只到了洛阳,现在应该到了开封吧,等她们到了,我那会儿估计在濠镜。”贾珩面色微顿,轻声道。
黛玉想了想,星眸闪烁了下,娇俏问道:“珩大哥,上次听云妹妹说,那位公主还会骑马,身上还怀有武艺。”
贾珩道:“你是说咸宁?你们以往不是见过?等她过来,你问她就好了。”
黛玉轻声说道:“嗯。”
贾珩感受到少女的怅然,道:“妹妹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说着,不等黛玉说话,凑在黛玉衣襟,开始咩咩。
及至中午,紫娟的声音从外间传来,道:“大爷,姑娘,午时了,该用午饭了。”
只要姑娘和大爷待在一起,总是不讲白天黑夜的。
过了一会儿,黛玉罥烟眉微微蹙起,星眸眯起,脸颊早已彤彤如火,耳垂上的耳饰轻轻摇晃,脸颊羞红,伸手扶住贾珩的肩头,颤声说道:“珩大哥,紫娟…娟唤着呢。”
贾珩正在啮噬着小羊琼鼻,闻言,起得身来,看向脸颊红若胭脂的黛玉,轻声说道:“这一去可能个把月才能回来,就想和妹妹多待一会儿。”
黛玉闻言,芳心剧颤,星眸泛起朦胧雾气,说道:“珩大哥。”
来江南之后,她和他的确没有分别这般久。
贾珩轻声说道:“等晚上,我过来伺候妹妹一遭儿如何?”
“伺候?”黛玉雾气幽然的星眸眨了眨,有些不明所然,但不知为何,芳心砰砰跳个不停,好似有什么了不得事情一般。
贾珩低声道:“等晚上,妹妹就知晓了。”
这就是给黛玉提前打着预防针,省的咸宁、婵月来了以后,黛玉别是又自伤自怜起来,算是给绛珠仙草一点儿小小的舌尖震撼。
贾珩与黛玉说着话,来到后院内厅,几个少女已等候在厅中,餐桌上正是摆放着各式菜肴。
而水歆则在嬷嬷的陪同下,围坐在桌旁。
“干爹,你来了呀。”水歆快步跑将过去,来到贾珩的怀里,搂着脖子。
贾珩将水歆抱将起来,笑道:“歆歆又沉了啊。”
水歆道:“干爹,咱们什么时候还出去玩儿呀?”
“干爹这两天忙的厉害,等忙过之后,再陪着歆歆玩,好不好。”贾珩轻笑说道。
甄溪此刻看向两人,秀丽脸蛋儿上仍是有些羞意流露,唤了一声道:“珩大哥,林姐姐。”
贾珩点了点头,与黛玉一同落座。
因是午后,黛玉有午睡的习惯,贾珩也没有再与黛玉腻着,而是准备返回书房核算从会稽驸马处拿来的账簿。
刚刚出了月亮门洞,忽而见到一个素白雪白梅花裙裳的少女,坐在远处的一座八角凉亭内,捏着手帕,望着湖面发呆,正是甄溪。
贾珩步伐微顿,轻轻向着甄溪走去,近前道:“溪儿妹妹,坐这儿做什么呢?”
甄溪听到熟悉的声音,转眸望去,目光见着惶惧和慌乱,道:“珩大哥,我…我这就走。”
贾珩:“…”
他是这个意思?
看来那天给甄溪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近前走了一路,夺路想走的少女低着头看着绣花鞋一下子闯入贾珩的怀里。
“呀…”甄溪撞了下,连忙后退一步,道:“对不起。”
贾珩目光打量向甄溪,伸手抓住少女的胳膊,道:“溪儿妹妹,到我书房来,我有话和你说。”
少女抬起一张仓皇的粉腻脸蛋儿,柳眉下的晶莹明眸睁大,道:“啊?”
贾珩近前拉过甄溪的手,明显能感知到少女的娇羞,温声道:“走吧,随我去书房吧。”
对甄溪这小姑娘,他从头到尾并无旁意,而且年岁也太小了。
“嗯。”甄溪垂下螓首,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随着贾珩向着书房而去。
书房之中,贾珩拉着甄溪的手坐下,提起一个茶壶,给少女斟了一杯茶,问道:“溪儿,喝茶。”
许是因为贾珩慢条斯理的样子,让少女慌乱的心神渐渐定了下来。
“谢谢。”甄溪拿起茶盅,眉眼低垂,羞怯不已。
贾珩听着,倒是目光失神,却是想起甄雪,凝眸看向眉眼有几分依稀甄雪模样的少女,问道:“你这几天怎么样?”
“很好的呀。”甄溪垂下明眸,盯着茶盅正在打卷儿的茶叶,柔声道。
贾珩拿起茶盅抿了一口,问道:“溪儿很怕我吗?”
感觉有些像是受惊的小白兔,支棱着两个耳朵,时刻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随时夺路逃走。
“没有。”甄溪抿了抿粉唇,连忙说道。
贾珩忽而起身,却让甄溪吓的哆嗦了下,刚刚伸向茶盅的手迅速抽了回去。
贾珩一阵无语,看把孩子吓的。
贾珩坐在甄溪身侧,轻轻拉过甄溪的手,默然片刻,问道:“是因为那天?”
甄溪脸颊彤红如霞,连连摇头说道:“珩大哥,不是,不是。”
贾珩沉吟片刻,道:“其实,那天我有问过你,如是你不愿,我会和你姐姐说,还会送你回去,而且当初在甄家,当着甄家老太君,我记得我的态度也很明确,你如是害怕我,等咱们回到金陵,我送你回甄家。”
“不,不要,我不要回去。”甄溪闻言,心头微乱,几是脱口而出,旋即,连忙垂下脑袋,抿了抿樱唇,贝齿咬着樱唇道:“珩大哥,这是祖母的遗愿,不要送我回去好不好。”
贾珩轻声道:“如是不是老太君的遗愿,你还愿待在这儿?”
“我…我,我也不知道。”甄溪玉颜微红,抿了抿粉唇,柔声道:“珩大哥,我都是听家里的。”
她也不知怎么办,既然家里让她伺候珩大哥,她伺候他就是了。
贾珩轻笑了下,道:“我明白了。”
甄溪闻言,芳心一跳,迎着那少年嘴角噙起的一丝笑意,问道:“珩大哥明白什么?”
“你其实…和你二姐姐一样。”贾珩轻轻托起少女光洁圆润的下巴,看向一双灵气如溪的眸子,眉眼的确与雪儿有五六分相似,而眼神的单纯和无辜以及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
甄溪眨了眨明眸,粉腻的脸颊不自主的都起,唇瓣似张未张,分明有些不明所以,“嗯?我和二姐姐…唔”
旋即,但见温软气息涌来,带着强烈的压迫,甄溪芳心一颤,连忙闭上了眼眸,任由贾珩施为。
少顷,贾珩打量着脸颊红润如霞,几是瘫软在自己怀里的少女,轻声说道:“就连下意识的反应都一样。”
虽然没有主动迎合,但那种开门揖盗,东躲西藏的笨拙姿态,几是一般无二,或是性情柔软相类的共同点,不像甄晴那般直白炙烈,有些被动。
甄溪娇躯绵软如蚕,只觉心神都在颤栗,芳心砰砰直跳,明眸雾气升腾,珩大哥他又…又轻薄她。
贾珩轻声道:“喜欢吗?”
甄溪脸颊通红,却并不应着,只是手中绞着衣角。
贾珩伸手轻轻揉了揉少女额头的空气刘海儿,道:“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儿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嗯。”甄溪抿了抿樱唇,声若蚊蝇地应了一声。
贾珩伸手揽住甄溪的腰肢,将少女抱在自己怀里,低声道:“其实,如果不是那天生了那样的事儿,我是不想将你牵涉进来的。”
不管是不是雪儿的青春版,仅仅因为甄铸,他都不会收下甄溪。
甄溪定了定心神,眉眼低垂,低声道:“原也不怪那天,是家里让我过来服侍珩大哥的,纵然没有那天…我终究是要服侍珩大哥的。”
贾珩看向低声解释的少女,心道,你这是循环论证吗?
轻轻捉着甄溪的手,打趣问道:“你想怎么伺候?”
“珩大哥,呀。”甄溪心头一跳,失声说着,连忙触电般收回素手,芳心砰砰直跳,好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
贾珩轻声道:“溪儿是想如那天你二姐姐一样?”
甄溪先是愣怔了下,继而回忆起那天之事,一张俏丽小脸上见着惶惧之色,嗫嚅说道:“珩大哥,别…”
她真会死的…
贾珩默然了下,温声道:“溪儿年岁还小,以后再说吧。”
甄溪也算是菀菀类卿,那天,潇潇给他出了个大难题,总不能杀人灭口,只能先作权宜之计。
甄溪这时忽而娇躯颤栗,垂下螓首,颤声说道:“珩大哥。”
可一想到自己是家里老太太叮嘱着过来伺候着他,原也该这样的吧,少女念及此处,却又不敢乱动了。
贾珩也没有再动作,这些本来就不是目的,而是破冰的手段,否则,除了元春、晋阳等年上系,以及天赋异禀的宝钗,还有甄晴、甄雪。
其他的,他觉得自己才是吃亏的一方,完全是在技术扶贫。
贾珩压下心头的思绪,问道:“溪儿妹妹没有什么要问我的?方才还在和你林姐姐一起说话,问东问西。”
甄溪“嗯”了一声,在身后少年怀里,整理了下慌乱的心神,忍不住问道:“珩大哥,先前大姐姐说,你们…不是那样子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那天,他和二姐姐…还有大姐姐,三个人在一起。
贾珩目光幽幽,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声音渐渐发冷,说道:“这话说来话长了,还要从你姐姐算计我说起。”
说着,将当初甄晴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给少女说着,当然隐去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细节。
甄溪听着贾珩叙说着往事,一张俏脸苍白如霜,芳心剧震,明眸瞪大,粉唇轻轻翕动道:“珩大哥,大姐姐她…她怎么能这样啊?”
二姐姐是她的亲妹妹,她怎么能下着药,毁了二姐姐的清白,而且还弄巧成拙地将自己搭了进去。
嗯,不对,现在连她也…
还有珩大哥,从那本三国话本来看,这般足智多谋,计谋百出,竟被大姐姐给算计了?这…
“你大姐姐她或许有她自己的难处。”贾珩捉住甄溪的素手,纤纤手指上浅浅的凤仙花汁,手腕带着一根红绳珠链,轻声道:“但也不该那般…罢了,不说了。”
随着与贾珩说着话,尤其是只是平常的亲昵,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痛苦,甄溪也渐渐消除了一些惧意,叹道:“二姐姐她是无辜的呀,她这辈子…以后怎么办呀?”
“你二姐姐和你一样,她原是受害者,说来是有些无辜,但造化弄人,谁也没有错。”贾珩默然片刻,说道:“本来我想着露水情缘一场,但你二姐姐这些年过得苦,加上你那位当着王妃的大姐姐又从中逼迫着,现在也很是棘手。”
甄晴这时候还是继续扮演反派。
甄溪秀眉之下,柔润如水的目光现出一抹郁郁之色,轻声道:“听三姐姐说,二姐姐她…她这些年,在京里是过的不大好。”
甄雪在北静王府受的一些气,通过甄应嘉的夫人甘氏以及甄家陪嫁嬷嬷之口,也传到了江南甄家。
贾珩道:“所以,当初你突然闯进来,你大姐姐说的那句话倒没有错,一来是担心风声走漏,那时,你二姐姐真的不用活了,二来,你二姐姐心头原堵了一块儿大石,被你撞见,再往窄处去想,后果不堪设想。”
那天,他之所以旁若无人,除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有卸掉甄雪心理包袱的用意,嗯,那天,羞耻度爆表的雪儿,效果不错。
贾珩面色失神,目光又是紧了紧。
甄溪性情柔软,心底善良,经过这番解说,想来也能够同情甄雪,这样雪儿就不用担心来自自家堂妹的异样目光。
甄溪玉颜彤彤如霞,贝齿咬着樱唇,说道:“可那天,我都说了…我会保守秘密的。”
明明她都说了,大姐姐还那般拉着她…
“那天,你大姐觉得还是拉你下水比较稳妥,我也是一时情切。”贾珩轻声说着,忽而沉默了下,说道:“当然,溪儿如是后悔,不想待在这儿,我送你回去也行,溪儿将这些天都当做一场梦,只要你要将秘密在肚子里就好,以后再不相见就是。”
“我…我不回去。”甄溪闻言,玉容微变,脱口说道。
老太太那天晚上叮嘱过她,只有她到了宁国府服侍好珩大哥,甄家将来才不会遭祸事,她不能回去。
还有这些天的相处…珩大哥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人。
“我现在清白已失,还能…还能嫁给别人吗?”少女似乎担心贾珩再说回去之言,又是轻声说道。
贾珩闻言,默然片刻,轻声道:“是不好回去了,现在都这样了。”
他方才也就是那么一说,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再将甄溪送回去。
甄溪默然片刻,忽而开口道:“珩大哥是不是还对被大姐姐算计的事儿耿耿于怀?”
“有一些,但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贾珩轻声说着,现在甄晴想甩都甩不掉了,看向眸光明亮熠熠的少女,轻轻刮了刮甄溪的鼻梁,说道:“你倒是冰雪聪明。”
少女只是看着像个小白兔,但心思晶莹剔透,悟性不低,甚至是不是高级的猎手以猎物形象出现,都需有待观察。
甄溪听着少年的夸奖,眉眼低垂,心底略有几分羞意,解释道:“听林姐姐这两天讲的过往种种,珩大哥应是宁折不弯的性子,遇上了这件事儿,心有不甘也是有的,否则,大姐姐当初也不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贾珩:“…”
说着,轻轻捧着少女的脸蛋儿,在少女颤抖不停的眼睫下,凑近而去。
过了一会儿,看向明眸紧闭,唇瓣莹润的少女,低声道:“溪儿妹妹说的是,她算是自食恶果,作茧自缚。”
相比雪儿的矫情享受,m码的甄溪,可能有些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倾向。
甄溪将酡红脸蛋儿扭至一旁,娇俏的声音微微发着颤儿,轻声道:“可珩大哥与大姐姐和二姐姐…这般也不是长久之计。”
贾珩捏着少女圆润光洁的下巴,看向那有些慌乱的明眸,轻声说道:“那溪儿给我出个主意,你大姐姐现在拿住我的把柄,你说我该怎么办?”
斯德哥尔摩和皈依者狂热,有时候是一对儿孪生兄弟。
甄溪抿了抿粉唇,低头道:“珩大哥能写了那么多计谋,应该有办法的,我没什么法子,不如三姐姐聪慧。”
贾珩轻声说道:“溪儿以后有什么办法了和我说,但不能告诉你三姐,你三姐说不得就看出来。”
“嗯。”甄溪讷讷应着,低声道:“珩大哥那本话本,三姐以前给我推荐看,我先前还不大感兴趣。”
贾珩问道:“那怎么这几天又看起来了呢?”
小姑娘还挺诚实,甄兰可能对三国话本感兴趣,甄溪则是对诗词更感兴趣。
甄溪忙说道:“我最近闲来翻翻。”
“是因为以后可能要生活在一起,提前阅书识人,应证一下是不是像那天一样吓人?”贾珩道。
甄溪被戳中了心事,脸颊顿时泛起红晕,羞嗔道:“珩大哥。”
贾珩抱着甄溪,轻声说道:“以后相处日子长着,溪儿妹妹这般总是害羞腼腆可是不成。”
随着接触,甄溪性情比雪儿还有些微妙不同,或者说青春版的雪儿也是天真烂漫,等成了北静王妃以后,才渐渐变得温婉、端庄起来。
甄溪贝齿抿着樱唇,道:“我在家里就是这样的,珩大哥不喜欢,我…我可以改的。”
三姐活泼开朗一些,珩大哥许是喜欢三姐那样的?
贾珩看向有些胆怯的少女,道:“改什么,溪儿现在就很好的。”
说着,凑到少女的唇边,噙住唇瓣。
过了一会儿,看向脸颊晕红的少女,贾珩拿起纤纤柔荑,取过一个戒指轻轻套了进去,道:“这个送给溪儿妹妹。”
甄溪看向亮晶晶的戒指,芳心欢喜与欣然交织在一起,轻声道:“珩大哥,这…这太贵重了。”
贾珩道:“算是见面之礼,溪儿妹妹戴上也好看一些。”
当初,他就是送了甄雪一个戒指,现在也送给甄溪一个,而甄溪这个年龄段儿的女孩儿,稍稍对她好一些,就能给你极大的反馈,而那种拳法精湛的老仙女,早就过了那种害羞红脸的年纪,骗吃骗喝骗礼物,要车要房要彩礼,然后还不忘演你。
甄溪闻言,粲然明眸现出一丝欢喜。
贾珩低声道:“过几天,我要出趟远门,需要长途奔波,你和你林姐姐在金陵宁国府等着,在家别去哪儿地方。”
说着,拥起少女亲昵着,人与人的感情本来就是慢慢相处出来。
甄溪“嗯”了一声,被身后少年抱着,心头被一股娇羞与欢喜充斥着。
开封府 渡口之处,河面波涛随风而失逝,堤岸上的一棵棵杨柳垂将下来,青翠欲滴的枝叶随风摇动。
忠靖侯史鼎领着几个长随,等候在渡口,看向那遥遥而来的帆影,显然恭候了好一会儿。
因为晋阳长公主这次是以内务府总管大臣、皇室长公主的身份,南下扬州公干,沿路官员虽然想要求见一面,但晋阳长公主出了关中之后,除却在洛阳命人上岸补充水源和蔬菜之外,并未停留。
同时路上还有锦衣缇骑沿路护送,可以说将安全保障做到了极致。
“来了,侯爷。”一个仆人面带欣喜,指着远处的船只,激动唤道。
史鼎目中同样见着欣喜,道:“随我去迎迎。”
此刻,高大如城的楼船,撕破波光粼粼的河面,桅杆之上的旗幡随风猎猎作响,周围几艘稍小一些的船只,一队队盔甲鲜明的锦衣府卫以及内卫神情警惕。
楼船,舱室二楼 晋阳长公主一袭丹红衣裙,立身在窗前,举目眺望着向着远处后退的蜿蜒迤逦的青山。
丽人柳叶秀眉之下的凤眸盈盈波动,转眸看向一旁的元春,嫣然轻笑道:“元春,前面就是开封城了。”
“是啊,殿下,上次珩弟在开封大堤坐镇,恍若昨日。”元春声音珠圆玉润,轻轻柔柔。
元春今日穿了一身澹黄色宫裳,秀发梳着峨髻,年过双十的丽人身姿丰腴,仪态端美,那张艳若桃李的妍丽脸蛋儿上,玉颊红晕浅浅,粉润唇瓣上被日光照耀而过,莹光微微。
秀颈之下,大片肌肤雪白的耀眼,一串晶莹饱满的珍珠项链挂在脖颈上,在脂粉软香中荡着秋千。
晋阳长公主柔声道:“他前日飞鸽传书说,江南盐务、军务已经理顺,剩下都是一些手尾,准备去苏州一趟拜访会稽驸马。”
那位驸马当年也是心智超群的人物,可惜为皇姐看上,在两淮都转运司位置上蹉跎了不少岁月。
元春看向面上现出思忖之色的丽人,轻声说道:“珩兄弟在京里时候就说,如是南下姑苏,会陪着林妹妹祭拜了姑姑。”
晋阳长公主感兴趣问道:“林御史家的千金?”
元春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林妹妹自六岁上京,都有七八年了,这次南下,也要祭拜一下姑姑。”
晋阳长公主点了点头,轻声问道:“之前那个宝姑娘,可是薛家的姑娘?”
贾史王薛四家为姻亲之家,先前湘云她见过了,娇憨烂漫,好似一个开心果般,倒是那宝钗,隐隐觉得…和他关系有些不寻常。
宝钗这次也随着元春一同南下,当然名义上说是回金陵旧宅看看,拜访一亲戚,同时处置一些生意。
元春笑道:“薛妹妹的确是开国时候的紫薇舍人之后,我们家一众姐妹中,薛林两位妹妹是一等一的品格,而且诗才无双。”
“本宫倒是觉得你那个三妹妹不错,是个花木兰、穆桂英的性子。”晋阳长公主笑靥似花,轻声道。
元春笑了笑,说道:“珩弟在时,也这么说三妹妹。”
晋阳长公主道:“听说还有个二丫头还有四丫头。”
因为与贾珩的关系,晋阳长公主对贾家的女卷自然有着了解。
“殿下说迎春妹妹还有惜春妹妹,两个妹妹都是安静的性子。”元春轻声道。
晋阳长公主笑了笑,道:“难得。”
这一家子闺阁琼玉,难怪他在京里时,没有时常往她府上跑。
两个人说着话,一个身形高挑,容颜明丽,穿着女官服饰的女子抱着一摞簿册进入舱室,看向晋阳长公主,轻声道:“殿下,洛阳内务府汇总的账簿,已经核查好了,还请殿下过目。”
晋阳长公主闻言,莹莹美眸投向傅秋芳,笑道:“先放那就好了,等到了商丘,可途经信阳州,秋芳如是想派人给你兄嫂送信,本宫和夏侯说一声,让她派人递送。”
傅秋芳是傅试的妹妹,傅试在担任信阳州知州以后,想要攀附贾珩,就寻了借口,将傅秋芳羁留在贾珩身边儿,但被贾珩送到了晋阳长公主身边,现在充任赞善女官。
傅秋芳落落大方说道:“离得太远,也不太好劳烦公主殿下,兄长那边儿也不定正在处理公务。”
晋阳长公主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道:“娘亲,我和表姐下船摘的柿子,您尝尝。”
话音方落,清河郡主李婵月以及咸宁公主两个人,在怜雪的陪同下,进入舱室二楼。
晋阳长公主看向清河郡主和咸宁公主,笑道:“我说在洛阳停靠的时候一,你们两个带着侍卫去做什么,原来是摘柿子去了。”
怜雪这时吩咐着丫鬟端过十几个柿子,笑道:“殿下,这柿子烘熟了,可以食用的。”
咸宁公主走过来,轻笑道:“一直坐在船上,也有些闷的慌,我和婵月下去走走,透透气。”
另外一边儿的舱室,宝钗与湘云、探春坐在一起,贾府的丫鬟在一旁伺候着,湘云和探春正在下棋。
而宝钗则是一手轻轻拨着竹帘,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江水,犹如梨芯雪白的玉容上,浮起回忆之色。
探春吃掉湘云一个马,英气的秀眉下,目光清亮剔透,说道:“宝姐姐,在想什么呢?”
宝钗闻言,转过脸来,轻声说道:“没想什么,这远处看着就是开封府城了,不想几个月前就发生了一场大战。”
想着与他的点点滴滴,他在南省也不知过得如何?还有颦儿…
念及此处,心底涌起一股没来由的担忧。
探春轻声说道:“我们也没赶着,咸宁姐姐当初跟着珩哥哥去的。”
湘云这时放下棋子,来到宝钗跟前儿,说道:“宝姐姐,开封府有好多地方可玩的呢,就是晋阳姑姑不在开封停留,不然带着姐姐在开封逛逛才是呢。”
宝钗水润杏眸中见着笑意,道:“云妹妹,金陵那边儿好玩儿的地方可有不少呢,到了我带着林妹妹去转转。”
“宝姐姐,那时候就能见到珩哥哥了,让珩哥哥带着咱们去。”湘云笑着说道,然后看向探春,道:“三姐姐,先不下棋了。”
探春打趣道:“云妹妹,你这局就要输了,又是故意赖账。”
“我哪有赖账啊,这局还是和棋呢。”湘云轻笑道。
就在几个小姑娘逗趣儿之时,一个女官进来道:“几位姑娘,前面到了开封,公主说在开封稍稍歇两天,下一次歇着就是徐州了呢,忠靖侯在岸边儿等着,云姑娘快过来看看吧。”
湘云拉起宝钗的手,轻声道:“宝姐姐,我们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