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个榆木脑袋，让你学习别人的长处不是让你放弃自己的根本，可以从形式上更贴近年轻人的喜好。上次晚宴上丽娟跳得那个扇子舞，还有搭配的音乐，你不觉得年轻人接受程度要比传统戏曲更容易吗？那个什么国外来的艺人跳得那个舞蹈，看着闹闹哄哄的，真要比起基本功来，咱们团里随便拉出一个人都不比她们差！所以我们缺的创新和宣传，并不是戏曲本身的问题，你明白吗？”黄婉青道。

    唐艺文没有接话，脑子里是一团乱麻，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的工作重心都放在如何提升剧团演员的专业上，对于如何运营还真是一窍不通。

    说白了他待的是戏曲圈子，对于歌舞来说也是隔行如隔山，虽然也听说现在年轻人热衷于逛歌舞厅，他自己又没有亲自去看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还真是凭空想象不出来。

    几年前他是绝对没有任何危机，毕竟在他的领导下，他们凤鸣剧团可是获得了不少大奖，那时候也算是群星闪耀了，几乎每一场戏都座无虚席，甚至有时候的热门曲目还要托关系才能弄到一张票。

    这才过了多久这热闹就散场了，从门庭若市落到了门可罗雀，甚至还要去给一个外行人开的影视公司做配。现如今连做配人家都看不上了！

    哎，怎么就混到了这个地步呢？

    黄婉青看他一脸沮丧，完全不像之前那样意气风发，想当初他也是受人追捧的名角儿。如今担着剧团的发展，担子重了不说，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肆意洒脱的做决定了。

    她隐隐有些心疼小师弟，凭他的专业能力，如果不做这个团长，不管去哪个剧团都能担起重要角色，绝不至于丢了饭碗。他之所以留下来，就是不忍心看着剧团就这么解散，一旦剧团办不下去，很多演员甚至连吃饭都成问题了。他们唱了半辈子的戏，离开这个行当又能做什么呢？

    “小唐，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想不明白不要紧，可以让剧团中的年轻演员提提自己的想法和意见，总会找到出路的。”黄婉青安慰道。

    “师姐，剧团近几个月收入都不行，账上早就没有钱了，你刚才让大家去领工资，哪来的钱啊？”唐艺文问道。

    “我手里还有些闲钱，先给大家分一分，度过这几个月再说。”黄婉青道。

    “这，这怎么能行呢？一百来号人，那得垫多少钱啊！”唐艺文连连摇头，道。

    黄婉青白了他一眼，“我不垫，你有办法？”

    唐艺文皱着的眉头越发的皱了，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没有。”

    “那不就得了？现在是困难时期，我能看着你焦头烂额的不管？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好好发动年轻演员想办法，年轻人脑子活，说不定就找到适合咱们的出路了呢。”黄婉青道。

    “师姐，你说的对。眼下也不是挑拣的时候，首先咱们剧团得活下去，才能创新和传承。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一下，你就听一听，觉得可行那咱们就商量着办，要是不行，就当我没有说过，你也不要生气。”

    “什么事儿，你说。”黄婉青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了半天话，嗓子都有些干了。

    看到他办公桌子摆着一瓶白酒，黄婉青盯着他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的说道：“我看你真是急了，躲在办公室又是抽烟又是喝酒，我记得之前这两样东西你是绝对不沾的。”

    唐艺文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哪里舍得喝这么好的酒。这还是当初一个戏迷送的，我一直舍不得喝，藏在办公室柜子里头的。晌午的时候周凯来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我拿出来招待他的。”

    黄婉青见他提起周凯，就知道他说的事儿跟周凯脱不了关系。要是放在以前，她是看不上周凯的，他是如何发家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他干的不是正经营生。

    可再看不上人家，人家如今也是越州响当当的人物了。虽然是个外行人不懂文艺，可架不住人家会投资呀，短短两年时间，永业影视公司就成了越州最大的文化传媒公司。投拍的电视剧和电影也十分叫座，不佩服都不行。

    去年剧团和永业就合作过，推出了一部戏曲电影。当时为了保险起见，拍的是传统题材，并没有其他的电视剧那样热播，所以这个项目也就搁置了。

    “周凯来找你什么事儿？”黄婉青问道。

    “谈合作。”唐艺文抓了抓头发，道。

    “去年的时候不是就合作了吗？”

    “那只是小范围的合作，说实话其实并不成功。永业投资的几部电视剧和电影，只要那一部戏曲电影是赔钱的，所以后来的项目就搁置了，也没有参加其他影视的拍摄。他给了两份合同，一份是保证咱们剧团所有演员都能参加影视拍摄，还按照剧团的工资标准每个月发放，但是不能挑剔角色大小，让演什么就演什么。”

    黄婉青点了点头，道：“这个要求很合理，待遇也可以。”

    “但他还有个条件，就是让丽娟加入永业影视公司成为他们公司的艺人，需要签约十年。”唐艺文沉声道。

    “什么？让丽娟加入他们公司？丽娟是剧团的演员，既然剧团跟他们公司合作，有拍摄计划她肯定就会遵守，为什么要加入他们公司做什么艺人？这是绝对不行的，丽娟要走的是戏曲之路，可不是当什么明星。她要是把精力放到影视上，心一乱，还如何能静下心来唱戏？好好的一个苗子就毁了！远的不说，你就看看赵丹妮现在的样子，她还能上台再唱戏吗？基本功我看都荒废的差不多了！”

    唐艺文叹气，道：“我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想着丽娟不一定同意，所以把合同又送了回去。这事儿咱急不提了，就当我没有说过。”

    “周凯这算盘打得真是好，这是跟咱们抢人呢！弄走了一个赵丹妮还不够，还要挖咱们墙角，年轻有能力的都被挖走了，人都没了，咱们剧团还怎么发展下去？”黄婉青愤愤道。

    唐艺文笑了笑，没有说话。反正这事儿成不了，再叨叨也没有意思了。

    黄婉青喝完杯子里的水，道：“反正这事儿没得商量，再想其他办法吧！我也不坐了，得回去了。”

    唐艺文起身，“我送你。”

    快走出剧团大门的时候，黄婉青停住脚步，道：“我知道你心里烦闷，你也不要太心急了，说不定过两天就有转机呢。我手里还有些积蓄，先给团里垫着，能撑上几个月。”

    “谢谢师姐。”唐艺文苦笑道。

    黄婉青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说完就直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