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棉袄？”梁建国站起身，又是急又是气。她是有毛病吗，怎么会想着穿一件又土又臃肿的红棉袄？他都不敢想象当主持人喊双方父母上台时她穿着臃肿红棉袄滑稽的样子，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妈，红棉袄？你怎么能穿红棉袄？我不是给你说了要好好准备当天要穿的衣服吗？你就买了红棉袄？这不是就叫人看笑话吗？这是高档婚宴你明白吗？高档婚宴啊！要穿着得体，你穿红棉袄让记者拍到，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绝对不行！你现在就和小红去挑衣服！她年轻可以穿旗袍，你也得挑适合你这个年纪高档喜庆的服装，绝对不能给我丢人！别躺着了，现在就去，没时间了！”梁建国着急的催促道。

    他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家人上不得台面的样子，这简直就是让人看笑话！

    梁母见他一脸嫌弃，压根不管自己是不是还在生病，就知道催促着自己去买衣服，好像自己出席他的婚礼就是给他丢人抹黑一样，那是一点儿人情不讲了。

    刚才她还在维护儿子，现在却是一句替儿子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心凉到不能再凉，只觉得嗓子又酸又痒，眼泪忍不住的哗哗往外流，这还是她这么多年头一次当着儿子的面哭成这样。

    原是她不配了！

    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她凡事都是替儿子着想，没有想到有一天儿子竟然会嫌弃她到这种地步！好像她做什么都是错，都上不得台面丢他的人！

    “建国呀……”梁母嘶哑着嗓子开了口，“你要是觉得你妈丢人，妈就不去了。你另外再给自己找一个洋气妈参加你的婚礼。你妈就是从农村里来的，达不到你说的标准。我也想给你挣这个面子，可我做不到啊！”说着拉起被子蒙住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在村里也是个要强的人，不管做啥事那在村里都是拔尖的。就说之前给儿子和杨丽娟的办得婚礼，谁见了不竖大拇指说她办得阔气？现在进了城，自己就跟没用的废物一样，不仅帮不上忙，就连穿戴都叫人瞧不上看笑话。而且这个人还是她最疼爱的儿子，这落差太大了，她有些接受不了！

    见儿子把一向要强的老婆子逼到这份上，梁父再也忍不住了，上手就在他肩头推了一把。

    “梁建国，你想干嘛？我就问你想干嘛？你是想把我和你妈逼死是不是？”梁父赤红着一双眼睛瞪着他，但凡他再多说一句，肯定是大耳刮子就要扇上去！

    他们是谁？是他梁建国的父母啊！人常说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你自己是从什么家庭出来的心里就没有点儿数吗？你自己要是有本事，别人自然看重你，用不着你爸妈来给你挣这个面子！为了给你再结婚，你把这家里头搞得是乌烟瘴气，这不对那不对的，谁都是给你丢人拉后腿！把他们两口子也训得跟孙子似的！

    再回想着自从搬到城里头来是一天清福没有享，净是跟着他受气了。他们俩口子是忍辱负重，事事都听从他的安排，到头来他还是不满意，还是嫌弃。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自私自利了，啊？你妈病得都起不来床了，你是没有心吗？怎么说得出这种不是人的话！红棉袄怎么了？丢你什么人了？你要是嫌我们丢人直接滚蛋，想找谁参加你那破婚礼找谁去，我们不去了！现在立马给我滚，听见没有？滚！”

    梁父说着就从炕头上抓了扫帚疙瘩朝着梁建国就抽了过去，没有半点犹豫，“滚，滚！”

    笤帚疙瘩打在身上生疼，梁建国连忙躲着离开了。

    惊慌失措的刚出门就见他妹梁小红夹着一个鞋盒过来。

    “哥，你，你这是咋了？”

    梁建国拉着梁小红往边上走了一段距离，这才闷声道：“咱妈病了你不说在家里伺候跑哪里去了？”

    梁小红亮了亮鞋盒，道：“我没有合适的鞋子，找金枝借了一双黑皮鞋。”

    梁建国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道：“你不是有工资吗？怎么还找别人借鞋子？”

    “我工资都给咱妈了，嫂子订敬酒服不还是妈拿的钱吗，我哪里还有钱？”梁小红说着哀怨的看了梁建国一眼，没有再说话了。

    这一次他哥结婚真是举全家之力了，可惜他们要求的标准太高，她和父母已经是勒紧裤腰带支持了还是填不满这个窟窿。钱都拿去给给你媳妇儿做敬酒服了，哪还有多余的钱买皮鞋？

    听她这么说，梁建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只管排场还从来没有算过到底已经往里面投多少钱了。家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家底，他还借了一部分高利贷，如果再不收着点，可真要出大麻烦了！

    再一回想刚才父母的态度，他这才意识到家里的经济状况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也拿不出多余的钱置办东西了。

    罢了罢了，既然没有钱那该省还是要省得。来的宾客记者那都是冲着新娘子去的，只要自己媳妇儿风风光光，光彩夺目也就够了！

    到时候就让父母还有老家的亲戚尽量往后面安排，这样记者也就不会太关注了。

    他原本还打算给妹妹一百块钱让她给自己和母亲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这样看来就没有必要了。

    “等过了这段时间哥跟前不紧张了就还你，你赶紧回去吧。”梁建国摆了摆手道。

    四九天的寒风跟刀子似的割人，就在风里站了这么一小会儿，就浑身冷得不行。

    梁小红刚走了两步又被梁建国喊住。

    “怎么了，哥？”

    梁建国摸了摸鼻尖，道：“没啥事，就是刚才我跟爸妈拌嘴了，你回去劝劝，帮我说说好话。”

    “知道了。哥，那我就先回了。”梁小红夹着鞋盒缩着脖子赶紧跑回去了。

    梁建国叹了一口气，明明结婚是大喜的日子，也不知道为啥他觉得心累的不行。感觉哪一头都没有笼络住，爸妈对他有意见，丈母娘看着似乎对他也不是很满意。

    哎，真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