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渊说完之后就紧绷着睁着眼睛看他，他想，她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她厌恶，如果她嫌弃，那他要怎么办？
说不定这一次也是虞嫣在恶作剧，她那么坏，一个戏弄他的吻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肯定会拒绝的。
但是比起拒绝，他应该更受不了虞嫣嫌弃的目光。
光是想一想这件事，他就心如刀割。
蔺渊勉强笑一笑，他低下头不再看虞嫣。
“你其实可以不用给我答案的。”
月光下他的双腿已经全部变成了人鱼尾巴，银白色的色彩像是细碎的银箔折射出柔和绚烂的光晕来，看起来比天上的月亮还要皎洁。
海浪推开了沙滩把浪花送到了他的手边。
蔺渊抓了一下手边的海水，它们来得快去得也快，从他的掌心消失，什么都留不下来。
就像虞嫣，他每次觉得他要抓住她了，却在片刻之后清醒过来。
他笑得苦涩，蔺渊甚至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
“我们走吧。”
他感觉自己的尾巴被一只温热的手按住，她的手指顺着鱼尾鳞片的方向滑动，像是情人调情一样的手法。
引起一片不由自主的战栗。
蔺渊觉得自己像是审判庭上的被告，在惶惶不可终日地等待着最后的宣告。
虞嫣嘴角勾了勾，她略微倾斜了一下身子躺在了蔺渊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拉过蔺渊僵硬得像木头一样的胳膊。
把自己和蔺渊的胳膊交缠重叠。
飘在海面上的声音甜软。
“有没有人夸过你，你长得很好看？”
蔺渊生疏僵硬的摇了摇头，他虽然是海底的六王子，但是却是海底宫廷里最底层的存在。
因为他这条和谁都不一样的怪异颜色的尾巴，除了忠叔没有人在意他。
“我很喜欢你的尾巴。”
虞嫣摸了摸他腰腹上的鳞片，这里的鳞片最大，也最柔软。
“第一次就很喜欢。”
蔺渊眨了眨眼睛，虞嫣看到一抹绯红色从他的脖子一直红到了耳后，如果不是刚刚那个眨眼动作她甚至觉得蔺渊已经僵硬得不会说话了。
实际上确实是如此，蔺渊磕磕巴巴地开口。
“第一次？”
“对啊，”虞嫣与他对视，含笑的眼睛看着他，眼睛里像是落满了大海水面上的成片的星星。
“我不是以前说过吗？”
“如果不能得到你我会很伤心的。”
蔺渊眼眸半敛，语气含着嘲弄，他当时包括现在都很难相信那句话的真实性。
“我以为你骗我的。”
虞嫣因为生气故意鼓起侧脸，她郑重其事地声明：“我可是一直这样想的，难道在你眼中我这么坏吗？”
“不过，”她又微微笑起来，眉峰扬起。
“现在告诉你也不迟，我也很喜欢你。”
“就像喜欢你的尾巴一样喜欢你。”
然后她就看到蔺渊的整个人都越发红了起来，就连鱼尾都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躲避这种突如其来的难以掩饰的情绪。
他看着虞嫣的眼睛紧张又无措，最后只能伸出手臂紧紧抱住虞嫣。
情绪里的慌乱、欣喜和不可思议几乎像潮水一样淹没了虞嫣。
“嫣嫣，你没有骗我吧？”他语气惶恐，拥抱的动作却像是抱着自己心爱玩具一样紧紧不松手。
想靠近又怀疑，整个人被忽上忽下的情绪拉扯的几乎要发疯。
像是困境中的人遇到了第一束曙光。
“你有什么值得我骗你的？”虞嫣的手顺着蔺渊的脸游动，她的手微热，和蔺渊冰冷的全身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月光下，她眼尾上挑，唇角微勾，笑得像个可爱的小魔女。
“我可是好人。你看，我从来都没有害过其他人。”
“不，你坏。”蔺渊惴惴不安的心被她肯定的回答安抚下来，他喉结滚动两下。
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虞嫣，他闭上了眼睛虔诚地吻了上去。
“不过你喜欢我，就很好。”
“嫣嫣，你要永远对我这么好。”
虞嫣本来是柔顺地接受他的吻，听到这句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了。
月光下，她黑亮的头发飘在水里，露出一张玉白的脸出来，她眯了眼睛，睫毛卷翘。
轻笑着搂住蔺渊的脖颈往他怀里靠靠，咬住了蔺渊的唇，音调上扬。
“放心，我不会让你变成海上的泡沫的。”
蔺渊刚刚把做好的生鱼片装进盘子里，就看到虞嫣打着哈欠出来了，她今天穿了亮眼的红裙，在水蓝色的空间里显得怠惰的风情万种。
她歪了歪头，柔滑黑亮的长发顺着她的肩膀落了下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自然地低下头把他手上的生鱼片叼走。
虞嫣喜欢吃各种陆地上的食物，也喜欢买各种各样的食材带回来给蔺渊做。
蔺渊没遇到虞嫣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还有点做饭的天赋在身上，一遍菜谱他往往翻一遍就能学个八九不离十。
虞嫣叼起食物的动作自然亲昵，却让蔺渊有些僵硬地站在了原地。
昨天的一切对他来说就像一场梦一样，直到今天早上他甚至都还在怀疑昨晚情节的真实性。
但是这些亲密的细节印证了他的想法，现在他和嫣嫣是能够生宝宝鱼的关系。
不对，嫣嫣好像是人类，没有办法和他一起生宝宝鱼。
虞嫣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之处，她对这片生鱼片做出点评。
“切得有点太薄了，而且这鱼肉吃起来有点柴。”
蔺渊急忙回过神来，他把手里的生鱼片放回操作台上说：“我待会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好吃的鱼。”
虞嫣点点头，又捏起一片生鱼片边吃边往外走，哪怕是这样粗鲁的动作放在虞嫣的身上看起来也赏心悦目得很。
“我今天要去村里一趟取点东西，中午就不回来了。”
“生鱼片等我晚上回来再吃吧。”
她走得急，外面的门一关，只能听到海底幽静的水波流淌的声音。
蔺渊站在原地，他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刚刚被虞嫣碰到的手指，现在只剩下自己的温度了。
整个房间也空了下来，只剩下自己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