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开门——老公开门——”

    熟悉的铃声响起。

    戚聿用最快的速度把手机掏了出来。

    看到是白落川的视频邀请，他笑的连平日里死气沉沉的五官都活跃了起来。

    一旁的副官陆然看着他的样子，心情复杂的点评：“戚聿，你就不能正常一点？那个手机铃声那么大的病，你赶紧换一个吧。”

    戚聿冷漠：“嫉妒？”

    那是去年情人节的时候，他老婆专门录给他的铃声。

    他一个人的专属铃声。

    怎么可能会换？

    戚聿手指滑动屏幕，点击接通。

    脸上的表情已经习惯性的切换到了那种温柔黏腻的微笑模式。

    然而屏幕那边，却并没有出现白落川的笑脸。

    只是倒在鲜血之中，一个熟悉的、却已经完全没有生命气息的美人。

    眼睛还睁着。

    里面的光泽完全丧失。

    手机的镜头就在眼前。

    似乎是在生命的最后，他还想看看屏幕那边的人。

    电话接通的太慢。

    到头来，也没能让他完成心愿。

    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画面。

    也是想象中都不曾有过的状况。

    戚聿呆呆的盯着屏幕。

    眼睛睁大。

    瞳孔慢慢缩小。

    他感觉像是被开了一个极度恶劣的玩笑。

    心瞬间揪了起来，他开始朝着手机屏幕叫了起来。

    一开始是喊“哥”。

    因为白落川喜欢他这么叫。

    后来则是直接喊了名字。

    但不管他叫什么，白落川都是一动不动。

    直到“啪”的一声轻响。

    手机屏幕归于黑暗。

    他连看到对方的机会也没有了。

    正午的太阳很大。

    但戚聿觉得，自己好像被手机屏幕上那块儿小小的黑暗彻底的吞噬了一般。

    从指尖传递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压抑的冰凉刺骨。

    仿佛心脏跟着停止了跳动供血。

    眼前开始一阵阵的发白。

    那是他感受过一次的、濒临死亡的绝望。

    肩膀被人在旁边轻轻的拍了两下。

    戚聿茫然的回头，就看到陆然给他递过来的几张纸巾。

    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戚聿茫然的回望对方。

    像是不理解他这个动作的含义。

    陆然叹了口气，指了指脸颊。他说：“擦擦眼泪，怎么回事？”

    戚聿一愣。

    这才意识到，自己脸颊一片冰凉。

    是泪水早就已经涌了出来。

    张了张嘴，他机械的回答陆然的问题：“他……”

    “死了”这两个字，戚聿没说出口。

    前半生在战场拼杀，他见过太多次的死亡。所以理智来说，他其实知道，白落川的样子就是死了。

    但他不想承认，也不敢说。

    好像这两个字说出来，就要一语成谶了一般。

    他固执的觉得，只要他不说，他的哥就还是好好的活着，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还能再给他打一次电话。

    手机紧紧的攥在手里。

    这是他和白落川唯一的联络方式。

    五年恋爱，他们只有单方面的联络。

    偶尔会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跟白落川的联络一样，找不到来源的短信，是提示他白落川想要和他进行的约会方式。

    最开始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尝试了一下，结果当他做好准备工作，白落川的视频通话就会拨入。

    白落川每次都表现得特别开心和期待。

    所以后来，一收到那样的短信，戚聿就会开始努力准备。

    比方说上一次的衬衫趴腿。

    他能感觉到白落川的快乐。

    那他就也是快乐的了。

    最开始他觉得，这样电话联络也不是不行。

    只要他足够的努力，寒冰暖化，白落川总有愿意见他的那天。

    可实际上他查了五年的时间。

    用尽了他所有的权力手段，都没查到白落川这个人到底是谁，到底在哪儿。

    直到现在，他才恍然惊觉，他们之间的联络，原来薄弱到了这种地步。

    甚至于他的爱人就死在他的眼前，他却连触碰拥抱、甚至靠近一下的权利都没有。

    嘴唇颤抖。

    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屏幕。

    戚聿喃喃：“白哥，你还欠我一个吻呢……不是说好了吗……”

    ＊

    猛的睁开双眼。

    白落川还处于死亡带来的懵逼状态没回过神。

    剧痛的感觉其实已经消失不见。

    但大脑还有些麻木。

    他坐在床上深呼吸了好久，才总算是稍微缓解过来。

    然后下一秒，他就用最快的速度拿出手机。

    几乎是本能的肌肉记忆。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解锁屏幕，找到了熟悉的游戏，干脆的登录了进去。

    还好没死。

    得把这个消息告诉戚聿才行。

    不对。

    手指停顿了一下。

    白落川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问题。

    没死？

    怎么会没死呢？

    虽然他也是第一次死，但那个感觉实在是太清晰了。

    队友黑枪打的相当的好。

    一枪洞穿了他的心脏。

    后面他倒下去的时候，还专门走过来在他脖子上的大动脉补了一刀。

    就算是神仙过来救他，他也得死定了吧？

    白落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别说是伤口。

    他连包扎治疗的痕迹都没摸到。

    再加上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像是私人的住宅，只不过比他以前住的地方简陋了太多。

    这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有相当严重的问题了啊？

    而且仔细想想，手机好像也不是他自己的手机。

    除了那个熟悉的游戏之外。

    甚至大多数的app都是他没见过的样式。

    暂时放弃了登陆游戏的冲动。

    白落川用最快的速度走到了房间角落的镜子旁边。

    然后他从里面看到的，是一个并不属于他自己的身体。

    样貌看起来，和他是有八九分相似。

    只是身材比起他原本的来说，要差太多了。

    细胳膊细腿，看不出来什么太多的肉。

    当年做佣兵的时候正儿八经的肌肉，则是更别想找到了。

    皮肤比他白了一个色号。

    眼底还多了一颗泪痣。

    虽然以前就有人说他，长得很美就算了，那双桃花眼勾人的就算是加入娱乐圈，也完全不成问题。

    那时候白落川只觉得，这些话说的有点夸张。

    但现在看来……

    白落川摸了摸自己的泪痣。

    嘴里啧啧叹着：“是真挺美的哈？”

    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多少有点不要脸了。

    白落川有些窘迫。

    把目光从镜子上挪开，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最终还是决定重新登陆游戏。

    虽然他现在有点变化，但游戏的账号没有改变。所以游戏里的戚聿，应该也不会察觉到什么太多的不对吧？

    通讯接通的相当迅速。

    戚聿的脸出现在了屏幕那边。

    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状况，和平时每一次把自己打扮的漂亮完美的样子不同，此时的戚聿看起来相当憔悴，那双金色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眶也是一片通红。

    在看到白落川的瞬间，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的皱眉。

    语调冰冷。

    神态完全不复往常。

    几乎是咬着牙挤出的几个字。

    他说：“我哥呢？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