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读到宋明洛三个字后,他眉头不由自主地拧起。
再低头一看,果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了出来,身上分外臃肿,看不出一点属于少女的起伏袅娜,和她在长安的打扮大相径庭。
脑袋上顶着和大多男子差不多的幞头,主打个粗糙潦草。
“在。”
早有心理准备的明洛稳稳站出。
“可有马匹随行?”亲卫问。
明洛如实道:“有。”
“甚好。还有哪位医师有马?”
明洛意识到了点不对,人家不是要求会骑马,而是要求有马的医师随行,否则仓促间上哪儿寻马?
事实上马作为宝贵的战争资源,若非去岁李靖关照他们父女俩,明洛不见得能拿到那份赏格。
“敢问校尉,我方便带人吗?”明洛大着胆子提要求,否则她带平娃来干嘛?和宋平一起殿后吗?
丘英起冷淡道:“可。马匹自备,行军路上若是掉队,一切自负。”他早早看到明洛身后的骡车。
“多谢校尉。”
明洛规矩道。
“速来,跟上。”丘英起似乎也是这个先发部队的其中一员,因为明洛按着他所言缀在他们身后,慢慢汇合了长春宫外几乎所有的医师代表及工匠代表。
“汪医师!你也在啊!”明洛一双眼无聊地很,除了张望两边的风光景致,就是试图发现几位熟人。
那日和明洛一块操刀张七郎的汪兴此时正六神无主着,一听明洛这声叫喊七魂几乎去了六魄。
汪兴比她震惊多了。
旋即更加认命。
连个花样年华的小娘子都被征发来了随军,他身为男子,确实没有可以逃避的余地了。
“长安的医师都被征了?”明洛一路上憋着话,眼看碰上个不会说教她的熟人,马上闲聊。
汪兴像大多数明洛的熟人般,先端详了会她的打扮,不说浑身脏兮兮地令人发指,连身下骑的马都不太干净。
他一面留心着前方部队的行动一面苦笑:“那不至于,但像某家中俩幼子皆未满十岁,这回只能某顶上了。”
他的长子在第一波征发中已经去了并州。
“哦哦。”
明洛眼看汪兴那匹马略显骄躁,不免关切:“马怎么了?可是哪处不对劲?”
汪兴笑不出来:“这不是某的,是其他人送我的。”他做惯了好人,加上那一营里自己医术最好,便也推辞不得地接下了好意,牵走了人家的马。
“啊?还可以这样?”
明洛很想安慰安慰他们,这一战胜利属于李唐,秦王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地收拾打垮宋金刚刘武周。
“没法子。娘子呢?按理说,你本就不该……”汪兴说了一半又觉得没意思,要不是被逼无奈,谁会愿意随军?
自找苦吃吗?
“来都来了。我阿耶的身体……算了吧。”明洛在这个时代活了一年有余,深刻认知到家里有个明理的男人是多么重要。
宋平若是死了。
她岂不是任由族里安排?
天知道会摊上什么事。
“你倒是孝顺。”汪兴感慨地赞了句。
明洛尴尬地呵呵了一声,又骑上马看着前方动起来的队伍,以及右侧方奔流不息的黄河。
长春宫对面的蒲津走不来,那就只能沿着黄河北上走龙门渡。
和普通的江河湖海不同,这年头的河特指黄河,其他都称某某水,比如洛水比如渭水。
江则特指长江。
在古代都是防御力超绝的天险。
在土木工程水平低下的隋唐,跨河大桥就甭想了,只能凭人工船运或者架设渡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