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错的。
但实在不好受。
太子兄长待他不能算差,父亲更是不吝于诸多封赏。
可惜他心性并不迟钝,也没有被兜头兜脸的富贵荣华蒙蔽住心神,兼之身边智囊的提点,二十不到而位极人臣的他,明显感受到了朝堂上风向的转变。
父亲以他制衡兄长的策略,达到了十分完美的平衡点。
从来受宠的他第一次被当做棋子,是他生命里前所未有的经历,与零星的失落感相比,屈辱感和无力感毫无疑问地占了上风。
而他曾仰望为日月星辰的父亲,也在长安的纸醉金迷中渐渐失了昔日的风姿。
他又添了个弟弟,还是妹妹?
或许,等他回到长安,甭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不重要了。
那么多怀孕的嫔妃……
雨后春笋般在太极宫里闪现,一茬又一茬地青翠可人。
“徐……喔,是李将军了。”在外与卫兵交接的杜如晦从堂外走入,行礼后直接道,“刚有信兵来报,李将军的旗帜和兵马离此还有百里。”
又是个来降的。
好在人马多些,地盘大些,父亲还赐了李姓。
李世民牵起本能往下的嘴角,吸了口气道:“辅机(长孙无忌字),你与刘公一道去迎吧。”
不怪他爹开出了高待遇,还是时机掐得好,万一这徐世绩带着地盘人马投奔了刘武周,岂不是此消彼长,更难对付了么?
如他所料,托李元吉的一通神操作,张达被好整以暇地送给了敌军作俘虏,架不住人家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悲愤,反手就做了带路党。
晋阳难打,那就先打别的。
几天后,晋阳城南的榆次几乎被宋金刚兵不血刃地拿下。
与此同时,李仲文和姜宝谊在李渊的任命下,统兵数万,一路东进,以讨刘武周。
这俩人也很有意思,按理说秦王在长春宫驻守,又是行军途中必经之点,过来打个招呼请个安唠嗑几句不是难事,好歹全了表面功夫。
结果……刘文静都做好了待客的准备,人家借着军情紧急、时间紧迫的借口,过而不入,浩浩荡荡地纯路过了。
“不能是陛下授意的吧。”杜如晦微微垂着脑袋,却一语惊心。
李世民抚着大弓上的犀牛角:“父亲怎么会交代这样的事。”吩咐自己的臣子不要去拜见自己的儿子,明说出来也太荒唐了。
只有心领神会。
只有意会。
“依臣来看,与其说陛下不想让大王再建功业,不如说是想提拔自己人。”长孙无忌同样低着头。
儿子仍是值得信赖的存在。
要不然秦王也不能领着各路兵马在长春宫磨刀霍霍。
“李仲文……”李世民嘴角溢出一缕苦笑,转向自己的大舅子,“他是起兵那会儿和阿姐一道领的义军,你知道为何丘家兄弟入了王府,他却被克明(杜如晦字)拒之门外吗?”
长孙无忌并不主管此事,缓缓看向满脸肃然的杜如晦。
“因为他仅仅只有个好出身,赶上了个好时机。其余都一塌糊涂。”杜如晦一点没有给如今的太常少卿留脸面,这处都是自己人,说起话来不知有多爽利痛快,“除了一手字能见人外,弓马功夫比我都不如。”
在人均允文允武的时代,一个带兵的将领连个专职的幕僚文官都比不过,战场上能有什么英勇无敌的表现?
至于姜宝谊,这是妥妥的李渊自己人,晋阳起兵前就一块共过事的,是个出身好的二代子弟,能力上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