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有人扯了扯嘴角,有意为其开脱两句,又因秦王的用词不敢多言……挟怨二字,算是定了这人的基调。
注定讨不了什么好了。
也有人咬牙不语,默默在心中腹诽。
新降的程秦二人彼此对望一眼,走得完全是无声胜有声的眼波沟通。
“议一议吧。”秦王慢慢坐了下来,撑起手肘,指腹抵着眉心,淡淡道。
“敢问大王,又有什么可议?”总有年青气盛的属下忍不住道。
“咱们议得再好,派不上用场啊——”还有爱说风凉话的。
索性秦王也不是个受气包,面对底下人沆瀣一气的怨怼,他懒得抬眼,随手用镇纸拍案道:“不是议并州那儿怎么防怎么战,是叫他们几个议一议怎么回长安的消息。”
他们几个……
即房杜为首的秦王府参军幕僚。
外加一个沾亲带故的长孙无忌。
此时颇为尴尬地被一群文臣武将凸显了出来。
刘文静殷开山等人从进殿开始就没怎么张过嘴,也没参与过阴阳怪气的议论,他们到底底气足些,不是起兵的元老,就是资深大佬,相对沉得住气。
而武将们……即官职上为秦王府的各种总管、护军、统军们,一般也不太掺和嘴皮子的官司,论说话好听,他们哪比得上幕僚参军哦。
尤其里头降将不少,从薛秦那儿过来的翟长孙,从王世充那儿过来的程秦二将……
寸功未建,还头顶猜忌。
主动出来说话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
更不会贸然建言。
上蹿下跳、出言不逊的往往是秦王府的幕宾文士,只能靠嘴为自己挣口饭吃的。
“大王,不知两位将军会领哪一处的兵马救援并州?”长孙无忌眼看气氛僵持。
秦王不假思索:“定不是这处的,多半会带京郊的兵马,再募一些人,且并州南部……不还有兵吗?”
长孙无忌神情纹丝不动,继续道:“大王可要请战?”
武将里立刻有人亮起了眼。
“早请过了。”眼看殿里都是自己人,秦王也不多卖关子,仰天长叹道。
“所以,尔等也不必再有怨言。驻守长春宫,按兵不动,此乃上意。”刘文静顺着秦王的话道,眼神却看向那群桀骜不驯、五大三粗的将军们。
被他视线扫过的几人皆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了下脚后跟,又强自稳着身形,低头不语。
如此,一堆人挨到散场的时辰,哄作鸟兽散了。
最先抬脚离开的秦王则进了后方的书房,留下几个心腹在旁说话。
“大王今日可和那些将军把话说透了。”房乔勉强挤出点笑意,缓和下备受煎熬的心情。
“再不整明白,我这处都要哗变了。”秦王冷笑道。
长孙无忌缓声道:“据我近日所观,程秦两位算是良将,带兵行事都很有章法,新赏下去的婢女也都随家眷一道去了长安,未有出格举动。”
良禽择木而栖。
这是乱世所有人的共识。
暂时成为良木的李唐王朝,免不了迎来一波又一波的降将降臣降军。
秦王面无表情道:“不是挑他们的本事和出身。我打心底里不在意这些,重点是……”
陛下的态度。
几乎所有降将,他的父亲都大手一挥统统发往秦王府。本没有什么,往好听了说,也是父亲信重他的表现。
可……自打剿灭薛仁杲,肃清西秦的势力以来,李世民回到长安后,便切身体会到了权术落在自己身上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