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明洛几乎以为听错了。
“和我们家一个坊的,说家里卖布,生意做得挺大,膝下儿子都娶亲了。”三郎口齿愈发伶俐,几句话说得眉飞色舞。
明洛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三郎最好了,晚上记得来领礼物!”
说实话,打她主意的人家普遍从去年的小户平民,进化到了今年开春后的中产富户,年龄也从二十以内飙升到了四十开外,所幸都比宋平要小。
她是不担心爷娘见钱眼开卖了她的,不说如今明洛将自己打造成了医馆的金字招牌,和财源广进的活金童,就是宋平本能的看低商人,都注定不会与商户联姻。
那叫自甘堕落。
明洛唯一有点不安的是,她行医名气日渐扩散,慕名而来的从长安附郭的郡县发展到了百里距离的其他州郡。
尽管只有零星的一两个,可一定程度上也能说明既定事实了。
她怕有朝一日被某个权贵相中,不分青红皂白地劫了她去,连去公主府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人中包括门第最好的丘英起,起人码是正儿八经想娶她作正妻的。
她还没碰上过强买强卖,没地儿说理去的情况。
夜深人静的时候,明洛也会掰着手指头数一数她努力巴结的权贵们,上至还在宫里挤着的秦王妃,下至……
她眼神黯了几分。
秦王妃,高老夫人,丘家朱夫人,平阳公主……
勉强算的李靖。
片面交情的张士贵。
这几人汇总起来是能找到一个连接点的。
秦王李世民。
她终究还是过上了靠男人的可耻生活。
这不丢人,却很违背现代独立女性的思想内核。
不得不说,即便会有愚蠢又狠辣的当权者,可他们身边必定围绕着不少心眼子齐全的聪明人,佞臣也好,奸臣也罢,这都不是废物的代名词。
李元吉尽管不是皇帝,手中权力也有限,但对于晋阳城中大多数奔前程富贵的有志之士来说,是权衡利弊下的最优解了。
天子太子接触不到,远在长安。
秦王没好到哪儿去,且能人志士太多,显不出自身的能耐来,冒不了尖。
齐王就不一样了。
第一没在天子脚下,行事就粗犷轻便的多;第二李元吉为人狷介自我,一旦投其所好,就很容易平步青云。
齐王府一行人吸取了来时的教训,收敛了各种排场和狂妄,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了晋阳,这一次没了窦诞和宇文歆的指手画脚,明洛只觉得晋阳城破,指日可待。
她到底做不到心如止水。
并州和长安多近啊,突厥那种茹毛饮血的生活作风,刘武周先前献宫女的谄媚举止,都让明洛不寒而栗,她都不敢想那群倒霉宫女的遭遇。
说白了,不就是给异族当性奴和子宫在用吗?
纷乱的心神宛若春日四处飘荡的柳絮,无时无刻萦绕于心上,在一日给她闯下了挺有戏剧性的祸。
这病人是被人抬进医馆的,而明洛正送着一位拉她手不放的老太太出门,眼睁睁瞧着此人嘴角泛着白沫,脸上弥漫着一股谁都看得见的青灰之色。
看着比昨日还严重了?
明洛纳闷,一时没转过弯来。
与后世流水线化操作的医闹相比,这一伙人看着还怪憨厚老实的,起码气势上没有那种先声夺人,蛮不讲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