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跪了满地的宫人,尤以最靠近上首的两个乳母最是瑟缩,几乎五体投地。
长孙景禾对她的出发点感到意外,沉声道:“先前的感了风寒,自去养病了。”
明洛又问起小殿下何时开始不对劲的。
“乳母是七日前换的,沐郎是两日前开始不对的。”依长孙景禾的认知来说,这和第一位乳母没有直接的干系。
否则按宫规,那乳母也难逃其咎。
明洛思绪发散开去,不由得想起青雀雉奴的名儿,敢情李承乾的乳名是沐郎啊…怪好听的。
她稍一犹豫,便将自己的猜测作疑问句说道:“小殿下可是乳母走后哭闹不止,夜里睡得不安稳?”
长孙景禾闻言几要垂泪,而怀中的孩子也仿佛有感应般,挣扎动了下弱小的身子。
“好几夜了。”
其他乳母大约不得小殿下眼缘,方才的情形很能说明一切。
明洛咬了咬唇,还是决定相信下历史上长孙皇后的声名,顺势下拜道:“不知那位乳母眼下可妥当了?可以请她来喂小殿下。”
“胡闹!怎可让染病之人接近孩子!”出声的是一位面容端正,背脊挺得过直的积年嬷嬷,正是上回看不顺眼明洛之人。
长孙景禾轻声哼着调哄孩子,对这嬷嬷疾言厉色的凶狠显然不太待见,她只沉声道:“你且说。”
“小殿下因着换了乳母一时不适应,吃奶睡眠都有影响,所以抵抗力不好。
而殿内空气密封,没有流通,加之侍候的人多,身上都是带着病菌的,一来二去大人无事而孩子有事,在所难免了。”明洛不卑不亢道。
空气,病菌,免疫力。
都是超乎这个时代的用词。
所幸长孙景禾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头,从来善解人意的她凝眸看着怀里呼吸渐匀的孩子,慢慢道:“可是碰上过这样的例子?”
“有的。”明洛当即来了信心。
“年前有户人家几人都发了热,还有咳嗽的。小孩不过两个多月,那妇人急得不行,先是给家人配药,又问我她在给孩子喂奶,万一生了病怎么办,小孩那么小怎么办。”
”我和她说没关系,一般哺乳的妇女和幼儿只要自己当心,不会生病。尤其小孩,喝的是人奶,里面有能抵御生病的抗原,是天然最好的良药。”
长孙景禾轻柔晃着孩子,眼里盛满温情和满足。
“然后呢。”
明洛这时仰起了脸,从容道:“药到病除,她和孩子都没有发热。”她紧接着问,“小殿下原先的乳母可有服药?”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大嗓门吵嚷到了小殿下,这回那嬷嬷平和了许多:“自是没有的。”
平素为了侍候好小殿下,吃饭连盐都不许放的乳母,病了也喝不上汤药,没问罪就是万幸了,如何奢求其他。
“她这几日可还发热?”明洛得问仔细了。
“昨日便退下去了。今日还有些咳嗽。”宫中嬷嬷普遍的共性在她身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性情严苛板正,工作能干老道。
明洛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双层面罩:“让她戴这个过来吧。”
隔绝飞沫和其他口鼻的分泌物。
长孙景禾不置可否,在换了个手抱娃后扬脸示意婢女,同时让明洛起身说话。她多少对明洛脸上戴着的东西有点好奇,在孩子睡沉后将专注力挪了点过去。
“你为何一直覆面?”
明洛早有准备:“为了避免口鼻里的飞沫肆意传播。”那都是带着多少细菌病原体的存在,同时也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