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爱慕而不自知,傻乎乎地到最后一刻才发现?
不能是吧。
明洛十分汗颜,不停复盘着她和丘英起的交集和交流,越想越纳闷,扪心自问她未曾越雷池一步,姓丘的也人模狗样地不行……
就算一道吃饭,也是各吃各的,她可没和丘英起眉目传情。
莫非姓丘的一直看着她?或是在宋平夫妻俩跟前表露过心迹?
她到底接近了真相,在男女大防被视作社会秩序的时代,丘英起的主动的确说明了他有所图谋,而这份心思也被遵守世俗规矩的宋平轻易窥破。
“是那两株老梨树边上的巷子吗?”阿泉的声音透过车帘传进来,与明洛确认着地点。
明洛淡淡嗯了下。
她又没来过,不过按着那婆子的说法寻摸过来,这会儿细细一想,却有两三分的古怪之处,尤其在经由丘英起的放大和她的反复琢磨下,许多之前被忽略的不合理处莫名清晰了起来。
比如口口声声、涕泪交加地阐述自家娘子的受罪。
与其说是真情流露,不如说是一场刻意为打动明洛登门的表演秀。
即便是戴九娘,听她阿姐说不知哭了多少场,流了多少泪,但人前总归维持了相对平静的模样,面对明洛顶多也是下跪哭求,并不会将姐姐的神情姿态,有多么痛苦多么狼狈事无巨细地形容出来。
撑死念一句阿姐快痛死了。
哪里像这个婆子般,唱念做打地齐全。
如果说这一点尚且有解释的余地,那么……特地嘱咐明洛夜里前来,且不要四处声张,以免惊动她家主事的夫人,就过于鬼祟了。
如果说那位娘子为人妾室,不容于正房,那么这婆子是如何逃出门禁来寻的郎中?又哪里出手阔绰,留下半缗钱的诊金……
唉,着实不该贪小。
又掉以轻心,失了最初的警惕和谨慎。
明洛倒也当机立断,径直嘱咐阿泉:“算了,咱们回去吧。这户人家,十有八九有些问题,不必淌浑水了。”
顶多定金双倍赔偿,总归自个儿身家性命要紧。
阿泉意外地啊了一声,慢下了车马的步子。
“怎么?有问题吗?”丘英起皱眉问道。
“还是多谢都尉一提醒,我细细想了想,这户人家好似真有点问题。”
明洛掀开车帘,冲他露出一抹略带尴尬的笑,又小心地望向隐藏在夜色中的街坊屋舍,豁然觉得自己这几次登门着实凶险,还好碰上的都是良善的正经人家。
比她更尴尬的却是丘英起,忙过新年的头几日,作为大龄青年,家里自然马不停蹄地为他物色媳妇人选。
要知道,他不是没议过亲,奈何前两个未婚妻接连病逝,以至他无缘无故地落上了个‘克妻’的罪名。
这回长辈也想通了,特意叮嘱过中人要寻个八字硬、和他相配的姑娘,不拘什么门第,关键得身体康健,性情沉稳。
丘英起没闹明白自己对明洛的瞩目究竟是个怎样的情感,总之作为人生第一次不自知的‘情窦初开’,他还是有意识地遵从了本心。
既然偶遇上了,总得想个法子去搭话。
况且她孤身一人,没什么家丁豪奴相护,他看着确有些许不安。
故而顺理成章地以安全为由,厚着脸皮跟在了一旁。
哪里料得明洛如此听劝上道……一时间更是无言以对,差点以为明洛识破了他的小心思,特地赶人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