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性格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有卢杰般平易近人的,有秦良般清爽单纯的,自然也有丘英起这般冷硬为主,装谦卑反而显出违和感的顿饭,众人吃得心思各异。
胡阿婆是个典型的妇道人家,不大习惯这种场合,光顾着闷头吃饭。
明洛是晓得没自己说话的份儿,眼珠虽然骨碌碌地转得欢,但也专心于美食,时不时扬起小脸,用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看一圈屋内,确认一切如常。
丘英起眼神晦暗,时而暗暗打量一会明洛,时而反省着自己的内心,感受着这份朦胧又单纯的美好,在和宋平说话寒暄时,愈发注意分寸和态度。
最忙的当属宋平。
他一面琢磨着丘英起的家境心思,一面觑着明洛的神态举止,嘴上既要忙着吃,还要犹豫着用词和说话。
这也就导致宋平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连明洛夸了三遍的红烧肘子具体啥味都不甚清楚。
丘英起蛇随棍上,接得很顺溜:“他家汤汁烧得好,若是拌饭吃,我大概能吃两大碗。”
明洛对他可没半点多余念想,反而心有余悸,不管是最初的盘查还是后来的转变,于她一个升斗小民而言,都非幸事。
“能吃是福啊。”她回了个大大的笑容,以五个字终结了尚未开展的对话。
丘英起不是撩妹高手,更不擅长找话题和明洛聊天,便也站定朝宋平夫妻俩作了个揖,跟着酒家伙计去找自个儿的马了。
他今夜是有差事的,故而连酒都没有多喝。可不能耽误了时辰。
“会骑马真好。”直到一人一马都瞧不见了,明洛感慨不已,长吁短叹。
胡阿婆补充道:“不是骑马好,是他这差事便宜。”这都什么时辰了,坊门早关得紧紧的,正街上也不许走人了。
“人家和驸马有亲,前途敞亮着呢。”明洛的语气中含了一缕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酸味。
宋平思量得更全面些,他侧着眼看向明洛,状似无心地提起他的个人问题。
“这年纪还没娶亲?”明洛不可思议,口吻轻松。
“快二十了吧,我看他说话挺妥当的,还以为早为人父了。”胡阿婆适时地插嘴。
宋平淡淡道:“就是不知是什么缘故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胡阿婆也转过了脑筋,恍惚般地盯着明洛的身影看了片刻,又用发懵的眼神和宋平互看了一眼,嘴唇微微动了两下,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唯有走在最前的明洛,纯当旁人的闲话来听,还津津有味地继续探讨。
日子宁静而微澜地过去。
明洛行医的口碑慢慢在延福坊以及附近街坊发酵,比如那因孩子湿疹寻了十来路医师的可怜娘子,自此三天两头地跑宋氏医馆,凡是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伤风感冒的,必定寻医问诊。
而明洛开的方子,不说药到病除,但多少有点成效,这就已经吊打了市面上九成九的从医人员了。
一来二去地,宋氏医馆的名声渐渐压过其他旁门左道的同行操业者,成为长安西南边独占鳌头的名家医馆。
腊月很快过去一半,李秀宁的孕肚在万众期待下逐渐显怀,明洛也在公主府里见到了能跑会走的柴家大郎。
萝卜点大的柴大郎仰着脸,睁着圆圆的眼,洋溢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