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呆了呆,用力拍了两下大腿,展颜笑道:“好!你很好!”激动之余,她手上一使劲,轻巧撕碎了那张明洛写的方子。
“请容我为公主诊脉。”
李秀宁难得痛快地伸出了手腕,神清气爽地看着四周支支吾吾的婢女和嬷嬷们。
明洛对中医号脉这一块是不精通的,只是在数月的历练后,到底硬生生摸索出了一套独属于自己的把脉心得。
“你多大?十五六?”李秀宁兴味渐起,问道。
“十五。”
“说了人家没有?”
明洛右眼一跳,突突了两下,挤出一丝生硬的笑:“还没有。”
李秀宁慢慢悠悠地起身,揉了揉眉心的花钿,眸光流转:“怎么,怕我强留你于此,不好嫁人吗?”
明洛端坐在案边,大腿以下早已酸痛无比,此时抬脸仰望着她,勉力将自己从榻上支撑起来。
“公主,我是求之不得。”
“留在我这儿吗?”李秀宁微微蹙眉。
明洛实话实说:“嫁人后肯定过得没您的府里好。”想想红楼梦里那些大丫鬟被称作什么,副小姐呢,削破了脑袋抢一个爷身边的通房位置,不是没缘由的。
李秀宁颇觉荒唐,轻笑道:“你又没呆过,怎么便笃定了。”她眼珠一转,问得刁钻,“为奴婢你也愿意么?要知道,你如今可是良民。”
明洛恢复了站姿,很是一板一眼地认真作答:“嫁人对我而言,极大可能就是换一个陌生的地方当牛做马,不仅没有报酬,而且任人驱使。”
上至公婆长辈,下至小姑小叔。
可能是她的言辞过于诚恳,李秀宁在最初的震惊和不解里慢慢平静下来,竟从明洛的这两句淡淡的话语中品出几分心灰意冷。
“公主这些日子务必好好保养,等熬到第四个月就能稍稍轻快些了,往街上走走逛逛,可以散散心。”明洛扬起笑容,盈盈看向她。
“意思是能骑马了?”李秀宁眼睛猛地一亮。
明洛无语,失笑道:“骑马是甭想了,等公主出完月子再说吧。马上颠簸,胎儿经不起这么折腾。”
李秀宁撇了撇嘴,埋怨道:“还以为你和他们多不一样呢。”
“前三个月,后三个月容易出事。剩下的……中间三四个月,正好给公主喘口气。”
明洛瞄着身旁老成持重的一位嬷嬷,还有那捧着寝衣的婢女,知李秀宁到了午歇的时辰,主动告退说要去领赏。
李秀宁很是痛快地大手一挥,还抓了把金瓜子放在她手上。
“谢公主。”明洛小心地拢着满手心的瓜子,模样憨厚可掬,极得人喜爱。
“来来,再抓一把呗。”李秀宁又很随意地往她手上倒了一点,看她手忙脚乱地捡拾,哈哈笑了一会儿,半晌又觉得这样不好,微微肃了肃脸。
“公主莫再添了。”明洛怕她玩心再起,这金瓜子掉地上可不好捡。
李秀宁已由着婢女解了外裳,在打了个哈欠后露出倦怠之意,懒得和她逗趣,示意碗娘领她往库房去了。
“公主还真喜欢你。”碗娘内心是有点小嫉妒的。
李秀宁虽不怎么刻意虐待下人,肆意打骂,但到底从小金尊玉贵地长大,如今又成了李唐公主,平日难免自恃身份,极少和奴婢们玩笑说趣的。
明洛并不怎么得意,反而低声道:“公主近来无聊,解个闷罢了。”
“还有阿姐,这赏赐能不能晚几日领?”明洛顾忌着左邻右巷的侧目议论,还有族中大张旗鼓、软硬兼施的过继事宜,她得留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