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这王家真是没良心,旁敲侧击就算了,还冷嘲热讽,说咱家不过几个娘们,哪里能花这么多钱,好吃懒做的败家财…”
次日一早,明洛按着约定的时间去王家二娘子处拿巾帕衣物,回来便没好气道。
胡阿婆无半点怒气,反而叹息道:“你当生儿子什么用,就是来守家财的…如今咱家不过宽裕了些,便有些人忍不住…”
吃绝户三个字骤然跳入明洛眼帘。
她右眼一跳:“可过继…也得要同族的孩子吧。”
“宋家是大族,孩子肯定有。”
“阿耶…这年纪,其实还是有机会的…”明洛咬牙道,领养不比亲生,人亲爹妈在,情感上肯定偏向自家啊。
胡阿婆也是有苦难说:“我是动过这心思的,可你阿耶…”
明洛沉默片刻,不吱声了。
要知道,她当时抱着的最坏打算,也不过如此。
奈何宋平骨子里是个讲廉耻要脸面的厚道人,糟蹋人的事儿做不出来。
况且能不能怀上,怀上能不能生下,是不是男孩,能不能养活…都是未知数。
于宋平夫妻俩而言,他们也将两个儿子养至成年,最后还不是一场空…
世事难料,人生无常。
不到盖棺定论,都是未知数。
宋平已是知天命的年纪,没有精力和心力再去经历一遍了,无子便无子吧,这是尘埃落定的事实,蚀骨的悲痛过后,便是无尽的麻木。
他们习惯了眼下的生活。
“那族里怎么说?”
胡阿婆无奈道:“再说吧,过继没那么简单,孩子要挑过,家里要谈好,方方面面得满意呢。”
她又想起一事,悄声和明洛道:“公主府的赏赐你且过几日,避避风头,也是以防万一。”
“我主要怕夜长梦多。”明洛嘿嘿一笑。
“有你阿姐在旁,公主大概不会忘吧。”胡阿婆不免念起长女,拉着明洛反反复复地问起那日碗娘的形容。
好容易等明洛翻来覆去地念到胡阿婆满意,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是含着些许迫切的温婉女声。
“阿耶!阿娘!”
胡阿婆怔了一瞬,便以明洛从未见过的速度奔向门口,须臾功夫便泣不成声。
是碗娘!
明洛反应了下,也小跑过去。
“我的儿啊——”
胡阿婆嚎着一把搂过了门口的女子,是高兴地又拍又跺脚,反复捧着碗娘的脸蛋看个不停,嘴里念念有词。
“阿耶呢?”碗娘抹了抹泪,往院里张望。
明洛赶紧作答:“阿耶在后院收拾呢,我去叫。”说完便抬脚欲走,却被碗娘拉住。
“诶,正是寻你的。”碗娘也顾不得和亲娘诉衷肠说体己话,当即笑道,“那日听阿耶说,你手中是有各种秘方?”
明洛停下脚步,品了品她话里的意思,再一想她的处境,慢慢道:“也不算秘方。”
“那更好。”碗娘拽过她纤巧的手腕,笑容可掬,“我如今伺候公主,和其他医女医师每日请脉,为其安胎。只是公主怀相不好,昨日又见红了。“
不到三个月,见红是常态。
明洛稍加思索方道:“可是暗红色?或是褐色?”
碗娘更是激动,忙不迭点头:“是的。”
“公主若是没有腹痛,一般没有问题的。”明洛给了个现代医学的常规回答。
碗娘瞪了她一眼,好气又好笑:“什么一般没有问题,公主这胎必须顺顺当当,否则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洛有没有安胎的方子?在药馆有开过吗?还是叫你阿耶来看看,否则出了差错可怎么是好。”胡阿婆不错眼地盯着女儿,一壁打量一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