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没听懂宋老翁的劝退之意。
宋郎中之所以没有像卢杰般和明洛挑明秦良的心思,无非是不看好这桩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
论个人情况,卢杰和明洛是世俗意义上的半斤八两。
一个是鳏夫,一个是再嫁。
门第上也都是小门小户的出身,没有高嫁低娶的说法。
秦良就不同了。
宋郎中见多识广,最是清楚他这种级别的军官需要攒多少军功,积多少资历……或是凭借怎样的门第。
且人家是未婚。
便是秦良有意,家中还有长辈,如何能够同意。
尤其他多少晓得明洛的性子,决计不肯做小伏低,委曲求全的。
宜禄城破的消息像是乍然而起的秋风一般,席卷了这十万大军驻扎的营地。
“又是诈降?”明洛听得无语。
不至于吧,这都是司马懿洛水指誓的四百年后了,还有人信这种毫无担保,全靠个人信誉的话吗?
她是万万不能理解的。
明洛很快丢开了这则和她干系并不直接的消息,左右她没有小说里女主那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能耐,做好本职工作才是真正尽心之举。
只是她再度拧眉。
今日有不下五个发热来开药的士卒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了上来。
“阿耶,时疫的症状是不是发热腹泻?”她轻言轻语。
正交代小兵各种事项的宋郎中面色大变,一把抓过她肃声问:“具体说说。”
“是分属于窦总管和中军里的。”明洛有点懊悔,没细问具体的营帐位置,又继续道,“热度不算高,都是昨夜里拉了至少三次以上的,有一个最夸张,整张脸都是雪白的。阿耶且看看我开的方子。”
宋郎中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接过,眼神却没聚焦在药方上,明洛的本事他是有数的,这件事的重点也不在用药上。
“有把握吗?”苍老的声音中混着一丝只能意会的警告。
明洛颇为意外:“这……倘使错了,要挨军法吗?”
宋郎中叹息道:“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其实全看,咱们上头的人是否讲理,军情又是否合理。被砍了又去哪里说理。”
那还说屁嘞。
军中本就多时疫,不出两三日必能见真章。
只是这几日里要传染多少人,就看天意了。
“那就不说了?”明洛可耻地选择了明哲保身的方案,她虽有一颗贪图富贵的心,但也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尤其这种事儿,办好了是本分,办砸了是罪过。
宋郎中默然半晌,终究恻然道:“我去寻趟刘公,便是闹了乌龙,想来最多斥责几句,不会喊打喊杀的。”
“阿耶且去。”明洛乖觉道。
然而,直至午时,宋郎中仍没有回来。
想想上次战败,明面上的缘由不就是秦王染疫,卧床不起……刘文静、殷开山两位副帅背上了惨败的大锅,夺去一应职务,贬作庶人,戴罪立功。
“宋郎中呢?”有与其相熟的将士在营帐里张望了圈,纳闷问道。
明洛正清点着病号饭,闻言尴尬道:“去了刘公处,还没回来。”她挤出点笑容,亲切问,“看您先前来望过一次,是配药还是问诊?”
“上次配的药膏抹完了……”将士抓了抓头皮,不知怎么形容,“就是某双足的脚趾间长了些小水泡,痒得要命,那药膏效果好,没几日擦完了。”
明洛忙笑道:“都有的。我给你取。”
将士还是一脸局促,很是不好意思:“某多谢宋小郎中,只是药钱上……暂时还拿不出来,出征前的军饷都拿回家去了,身上没有多余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