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砍了自己……如果事后大胜,秦王顶多在御前多解释几句。
要是战败,那就更顾不上一个总管的命了,几个月前的高墌城下,有战败的行军总管慕容罗睺,也有被俘的李安远、刘弘基等人。
梁实多愁善感地浮想联翩,一面有点儿嫉妒被派去真正作战、阻截薛军粮道的柴绍部,真如秦王所料,贼军粮断后军心溃散,我军一击即中的话,那大功岂不是都便宜了作为陛下女婿、大帅姐夫的柴绍……
还有这刚一并营便指手画脚到自个儿头上的窦大总管,没见连秦王都称他一声舅舅么,满脸不苟言笑,满口军法军纪的……谁吃得消啊。
梁实是真想出营痛快打一场,免去日常驻兵、操练的一系列破事和琐碎。
与不管出于公心还是私心都恨不得决战快点到来的梁大总管不同,明洛终于在内心对这艰苦而枯燥的随军生活起了厌倦和怠慢之心。
她托腮在几案上,不禁思索着,自己眼下路在何方。
搞钱是永远不会错的战略方向。
那么她的终极战略是什么呢?
要不要去攀附一支原始股?
秦王殿下吗?
初唐的风气不比女皇当政的年间,甭管寡妇能再嫁多少次,起码政治仕途上,女子大抵是没有前途的。
幕僚?官吏?
明洛苦笑地看了眼摊在面前的纸笔,不要说写好这个时代的繁体字,光是识字就算一项艰难的工程。
而对做官而言,一手好字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写好字后,还要有一脑子的好文采,能顺手而写几纸好文章。
这文章可不是论点鲜明、论据充足的议论文,而是讲究平仄骈俪、工整对仗的文言文。
“小宋医师!”更为嘹亮的一声叫唤顷刻驱散了她各种胡思乱想。
明洛赶紧起身:“来了!”
她很快全身心投入到脚踏实地的医务工作中,独眼的秦良校尉已能慢腾腾地自己支起身子,眼瞅着是救活了。
“方才在出神么?”
好些人喊过了。
明洛淡淡答道:“一时注意力没集中。”
秦良看了看她被几缕碎发遮住的眼睑,小心试探道:“是有什么烦心事么?难不成赵郎中他们又生事了?”
明洛正剪开纱布往他臂膀上缠,轻笑一声:“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今日从长安运送过来的一应药材,是尽数到了这里的。”
记账后再统一调配,还是明洛和陈都尉一道清点的,角落里的药僮们正认真择选,分门别类。
秦良微微一笑:“还不曾谢过宋小医师救命之恩,待得战毕回到长安,必亲自登门致谢。”
明洛闻言稍一抬眸,立刻想到所谓致谢的钱帛等物,按捺下心动的情绪,笑道:“我于军中行医,自有一份俸禄,战后也会有些许赏赐,对校尉您的医治,也不过是分内之事,并未有徇私之嫌。”
秦良却没想和她划得如此界限清晰,反而牵起笑意:“无论怎样说,某都谢您这段时间的精心照料,才从鬼门关处拐了个弯,返回人世。”
明洛缠紧纱布,打了个漂亮的小结,利落起身,没再接话,只含笑点头。
碍于面罩的存在,秦良只看她给自己换完药,便潇洒干净地离去了,不由地品了品昨日从宋郎中处打探来的情况。
是再嫁之身。
是个有主意的……
这就又显出秦良的涉世未深、想法稚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