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明洛想得极端,而是郑观音打胎的手法太残酷了。
她穿来没多少时间,好不容易养好了身体开始继续当值后,名叫桑罗的宠妾就有了身孕。
大概是恃宠而骄和正院里的人有了冲突,事情闹到郑观音面前,她直接打算掏了人家引以为傲的孩子,以儆效尤。
打胎本就血腥,桑罗闹得十分凶残,被郑观音手底下那群如狼似虎的嬷嬷强灌了三碗红花。
直接一尸两命。
如果说这位存在骄傲自大的可能性,后来的白荷完全是无妄之灾。
两人的死看得明洛一愣一愣的,自此躲避李建成成为了她想要在世子府活下去的必修课。
但是天不遂人愿啊!
明洛深刻反省了下自己的月事,如今脉相上没有分毫不妥,应该只是时间不对或者激素变化导致,她心理压力太大了呀。
她刻意放纵地过了三天。
心理环境轻快了很多。
起码从朝不保夕,被郑观音厌恶的世子府逃出来了,日子虽说还是异曲同工的难过,可是自由的气息太美好了。
直到她粗略地在自己的脉象里探出了一丝滑脉。
“儿啊,怎么了?大母带你去看郎中吧。”老妇人有时眼明心亮地令人发指。
明洛苦涩,半晌问:“家里有钱吗?”
“有有。”老妇人一点不和她见外,当即从榻边的一个篓子里摸出了一吊钱,温和道,“不够再来拿。”
这一刻不管她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明洛都告诉自己,不要忘了今日老妇人的恩情和这段时间的收留。
她稍稍换了身更加寻常的衣裙,立刻匆匆走向同条街巷的药铺。
等明洛配好药回去,可能是停在不远处的骡车和与往常不同的声响给了她示警。
她被吵嚷声停住了进门的脚步。
“什么喜儿?你个老糊涂的,喜儿没了都三年了,早投胎转世了!”这是道尖锐的女声。
“惠娘,别急。”另外响起一道略显沉稳的男声,他大概就是老妇人的另一个儿子,“阿娘,你和我说说,她长什么样,穿什么衣裳,拿了咱们家多少钱?”
一阵未知的恐惧袭来,明洛尽量自然地转身拐进了另外的巷子,直奔坊门而去。
她不敢跑,更不敢面上带出什么恐慌的情绪。
那些武侯,各个都是火眼金睛,各个都想着业绩和指标,她决不能乱了阵脚。
明洛很快出了坊门。
一抬头,日头已然西沉,她必须赶紧找到落脚点。
可她身上只有十三文钱和那枚玉佩了。
她懊恼地拍了脑门,那套从世子府穿出来的衣裙正晾在棺材铺的后院里呢。
希望老妇人的儿子别那么愚蠢地去招惹世子府。
明洛知道她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上苍帮了她一次,不可能再空降一个有店面房,有闲钱余粮,且孤身一人居住的精神微微失常却独独对她友好的奇葩人。
她别无选择地往西北边的平康坊去。
这是长安城的红灯区。
和花红柳绿,张灯结彩的装扮不同,平康坊的伎家都偏讲究文雅,简单来说就是装逼。
明洛依次看过去。
名字也不叫什么楼什么阁什么院,而是和寻常人家没什么区别的孙秀家、吴季家、赵二家。
难得与众不同的一户叫风萍小院。
事到临头,明洛终于犹豫起来。
毕竟世子府的直接威胁只有早早厌恶她敲打她警告她的郑观音,而这里简直是群狼环伺,不是虎穴就是狼窝。
世子府她逃了。
棺材铺她留不下。
至于还没有的秦王府,她难道可以满大街打听唐国公的次子李世民现在住在哪里吗?
大不了一死回到现代就是了。
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她站到了风萍小院的侧门。
单看规模和屋舍,这是个平康坊里的大公司。
“你是…”侧门进出的婢女和管事很快发现了这么个大活人。
“我来卖身。”
明洛心平气和。
“你卖你自己?”那管事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圈,态度不算恶劣。
“是。”
那婢女心直口快多了:“肯定是哪家逃奴,封叔别管她,容易招惹是非。”
明洛被人点出身份,心下难免紧张了几分,脚步本能地往后缩了一点。
侧门合上了。
她被拒之门外。
明洛摸出路边买的蒸饼,一点点地吃起来。
可能是有预感自己即将回到二十一世纪,她生吃了落胎药。
药效起来的时候,她到底扛不住生理本能反应,昏倒了过去。
等到婢女引着萍姑姑从侧门出来时,灯笼一打,看见的就是骇人的血色和惨白的脸庞。
萍姑姑看着血污染红的裙摆,又拨开她那被冷汗黏在一起的鬓发,看清了她的模样。
好一个俊俏娘子。
她直接吩咐:“把人背进来。”
等到明洛恢复意识,入眼便是绣工精致的帐顶。
她好像赌对了。
屋里静悄悄地一个人都没有,她似乎想起什么,赶紧摸了遍自己被全部换过的衣裙,玉佩不见了!
腹部绞痛很快压过劳什子的身外之物,她抱着被褥,咬唇忍着疼。
玉佩自然在萍姑姑手上。
她是个识货的人,多年混迹在平康坊,眼力非凡。
“姑姑,那娘子醒了。”
“给她送点吃食和药过去。”萍姑姑感受着玉佩的质感,又根据它这一半的形状思考出了另外一半的形状。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
她家门口不会凭空出现个清白姑娘。
这小娘子怕还不是简单的逃奴…萍姑姑一下想到最糟心的可能。
不会是权贵人家的爱妾?
因为有孕遭主母妒忌,索性先发制人,干脆跑出来打胎?
她猜对了一半。
“姑姑,那娘子想当面向您致谢。”
萍姑姑看了眼桌案上的玉佩,微微眯起眼,哟,还挺敏锐。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