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惊喜地抬头，看向传旨太监眼神格外热切，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忍着伤感挤出个笑容回道：“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剪秋见状，一狠心把整个荷包都递了过去，小李公公笑着点点头，对着剪秋耳语一番，剪秋连忙又从袖中取出两锭金锭，小李公公掂了掂份量，喜不自胜地离去。

    宜修望着满地狼藉的孟府，笑着抹去眼泪，扶起有伤在身的大舅，一步一步前往祠堂，孟佳·多罗道、孟佳·茂景默默跟在身后。

    孟佳氏祠堂烛火通明，四人在牌位前兴奋地跪了一夜，过去两年的谋划，值了！

    天色蒙蒙亮，宜修跪在外祖父母牌位前，插上香后，轻声吩咐三位舅舅，“孟佳氏底子差，骤然得势，不可得意，不可松懈，姻亲、故旧中有才干之人，要多多培养，族中子弟更要严加管教。”

    三人心中高兴，明白宜修所言不差，有一句话叫做要想使你灭亡，必先让你狂。

    牛痘一出，孟佳氏可谓是炙手可热，孟佳·哈达苏往日没少敲打族内子弟，全族也算安分。

    可全族抬旗……族内必定有人会得意，需加大管教力度，避免他们干些出格的事情，且趁此机会教导族中子弟要不骄不躁。

    官场每走一步都是在刀尖上，一不小心便是万丈深渊；世家贵族面前，刚抬旗的孟佳氏又算什么呢！

    宜修想了想，对着大舅、二舅低声叮嘱，“以谢救命之恩，向钮祜禄·法喀递帖子，此人沉寂多年又极为老练，不要暴露任何想法，去他府上就是送礼谢恩，其他任何话都不要说。”

    二人点头，孟佳·哈达苏更是表示等他身子好了，一定亲自上门拜访，还有董鄂氏那边，也会去的，绝不会让外人非议。

    宜修点头，皇阿玛再如何起疑，等弘晖接痘完，也不会再探查孟佳氏，待此事告一段落，再谋其他。

    钮祜禄·阿灵阿，虽是康熙面前的宠臣，但其才干与能力与钮祜禄·法喀相比，就逊色多了。

    既然两人旧怨难消，敌人的敌人，自是要拉拢的。

    可惜舅舅们都不是混官场的料，只能先打个招呼，后续拉拢还得她亲自出面。

    老规矩，还是从后宅、夫人入手！

    过了两日，钦天监根据十八、弘晖、弘春，以及宁楚克的八字，测出三月初一未时乃吉日吉时，适合种痘，奏请皇帝，帝允。

    三月初一，辰时一刻，宫中将十八、弘晖、弘春，以及宁楚克，送到了畅春园五福堂。

    那里已经设立一个封闭性的临时种痘护理所，李德全带着十几个太监侍候与四名大夫前日就到了，负责昼夜值班观察与伺候。

    一路上，兵卒开路，宫女、太监敲敲打打，全京城的百姓知道皇家最得宠的皇子、皇孙都要去种牛痘。

    沿路还有人专门宣布，若是对牛痘不放心，可以直接畅春园门外守着，亲眼见证种牛痘是什么情况。

    在那之前，从老大到老五，五对夫妻及宫中娘娘，先后数次排查了畅春园内所有的奴才，就算是个洒扫宫女都得查祖宗八代。

    层层筛选后，家里也被人看得死死的，生怕有人用其家人做威胁，在哪个环节出点问题。

    算上弘晖，一行人，只有宁楚克一个女孩子。

    胤褆心疼幼女跟康熙提了两次，康熙无动于衷，大福晋走太子妃路线，在太子耳边说了两句。

    宁楚克过去两年基本都住宫里，天天和明德玩，太子也把她当半个女儿，和康熙抱怨两句女孩怕黑。

    要不说太子是康熙最爱的儿子呢，康熙一听竟颇为动容，从大臣、宗亲中挑选出了两个和宁楚克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娃，一个是保泰的女儿，一个是康亲王的孙女，当天一块去畅春园种痘。

    一路上，诚郡王、雍郡王府的马车跟在仪仗后面，到了畅春园门口，三福晋、宜修不停地告诉孩子们，进去不要害怕，阿玛、额娘就在外面等。

    宜修、三福晋与同来送孩子的康亲王福晋、裕亲王福晋，眸中尽是担忧，胤祉不禁感叹：“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胤禛闻言眉头紧锁，捏住念珠，喉咙涌动，欲语还休，默然许久，轻叹：“我有我的母，她有她的子。生恩已还清，来日兄弟争。注定为政敌，何须再顾忌！”

    目送儿子在李德全的陪伴下进了畅春园，等在门口的众人心里充满了惆怅和悲伤。

    宜修与胤禛夫妻俩的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热闹的畅春园门口，二人静默无声。

    四目相对间，面对康熙一语定乾坤、不能留住儿子的滋味，令二人对权力的渴望愈加热切。

    往后的半个月，除了三月初五万寿节那日，胤祉与三福晋、胤禛与宜修雷打不动地出现在畅春园门口。

    康熙在紫禁城等的焦急又无奈，太子和老大日日给他甩脸色不说，贵妃、惠妃、荣妃、太后更是日日啜泣。

    自表态要送弘晖、弘春种牛痘那日起，康熙就不敢进后宫，各处都气氛低沉，走哪儿都不受待见，眼泪都快把他给淹了。

    尤其是密贵人的眼泪，那真是从早流到晚，她出身不佳，生了十五、十六也只是个庶妃，要不是十八长得像太子已故的兄长承祜，只怕还会是个庶妃。

    十八得康熙两分偏爱，密贵人对他更是宠爱有加，如今被带走种痘，生怕儿子回不来。

    煎熬了十来日，康熙无奈之下，允诺贵妃、惠妃、荣妃，等孩子回来了，就允许其长居后宫中，就算入上书房就学，也可以不用住北三所，一切吃穿住行都由她们安排。

    至于密贵人，待十八回来、立柱了，晋密贵人为密嫔，赐住启祥宫后殿（康熙时期，妃位住正殿，嫔位住后殿，贵人、答应等要么住配殿，要么偏殿、小阁楼），密贵人这才止住了眼泪，日日窝在安华殿，烧香拜佛求小儿子平安归来。

    随着畅春园的脉案，一日三次被人快马加鞭送回紫禁城，京城众人长舒一口气。

    正如孟佳·哈达苏研究的那样，种牛痘只有轻微发热不适，也不需要出疹，比人痘强多了。

    十八、弘晖、弘春、宁楚克解禁那日，京城半数的百姓都出动了，要么围在畅春园门口，要么蹲守从畅春园回京城的路上，就是想亲眼见证——

    是不是真的小孩子也能接种牛痘、脸上会不会留下麻子，还能活蹦乱跳。

    宜修、胤禛老远就瞧见踏着晨光跑来的弘晖，再也忍不住地落泪了。

    慢一拍的弘春，一个劲儿地抓挠后背，慢悠悠地走到胤祉和三福晋面前，“额娘，后背有红点。”

    胤祉、胤禛立马拉过孩子东瞧瞧西瞧瞧，“弘晖\/弘春，疼不疼？有没有哪里痒？”

    三福晋、宜修抱着孩子不撒手，“怕不怕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额娘给你做。”

    “弘晖\/弘春，想不想骑大马，阿玛驾着你好不好？”

    “……”

    李德全不得已打断和孩子互动的诚郡王、雍郡王夫妻，小声说道：“皇上早有口谕，种痘后一行人即刻回皇宫，咱家冒犯了。”

    说罢，直接拉着弘晖、弘春、十八走了。

    慢一点出来的宁楚克和另外两位小格格，早被大福晋派来的嬷嬷和裕亲王福晋、康亲王福晋顺利接走了。

    胤祉、胤禛面面相觑，不明白到底怎么了，难道儿子这回种痘还有别的事儿发生？

    三福晋、宜修没空想这些人，二人赶忙让下人赶车，她们要进宫瞧儿子。

    十八、弘晖、弘春、宁楚克露面后，百姓们大呼，“出来了，人没事儿！”

    “再也没有天花了！”

    “牛痘，牛痘好啊！”

    ……

    有幸挤到前排，亲眼瞧见孩子们的百姓，回家路上就一个劲儿的吹牛，什么皇子、皇孙得痘疹娘娘庇佑。

    出完痘了，脸溜光水滑的不说，整个人精神头还很好，一点都瞧不出种痘的痕迹！

    特别是有位大年初一出生的皇孙，直接从晨光中走出来，整个人闪闪发亮，简直就是神仙下凡啊！

    多谢猪肉蛋卷大大的打赏，加更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