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弘春走之前回头看着跪地的阿玛、额娘、玛嬷，康熙失笑，果然是好孩子，轻声安抚，“朕没有罚他们，咱们走了，就会起来的。”

    俩人闻言一把扯着康熙的手撒娇，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胤禛、宜修眸中闪过精光。

    他\/她的儿子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皇阿玛，你不愿意给没关系，儿子\/儿媳会帮他得到的。

    贵妃、荣妃、惠妃第一次如此怨恨康熙，却无可奈何，扶着宫女起身，沉默地互望片刻，再无言语。

    太子妃心里也不好受，弘晖、弘春在皇阿玛面前如此得宠，也没见他有半分犹豫，种痘如此的事儿，也一语敲定……令她倍觉心寒。

    一场相聚，途生波折。

    胤禛和宜修见贵妃神色不虞，摁下内心的担忧，领着其他孩子留在咸福宫用了午膳，才动身告辞。

    人还没出宫，皇孙要接种牛痘的消息传得飞快，京城街头巷尾议论不断。

    胤禛带着孩子们回去，一路上宜修垂眸不语，马车快驶回府，才冷冷发问，“孟佳氏发现牛痘一事，爷知道吗？”

    孩子们当面，胤禛可不敢冒着被宜修当场赏一套十八掐的风险撒谎，只得实话实说。

    宜修抬头瞥了眼胤禛，眸中无神，快步下车后直奔长乐院，坐在堂前静默无声，只呆呆地望着地面。

    甘淑仪一收到消息，就急匆匆赶来长乐院，看着浑身散发冷气的宜修，顾不得已经崴了的脚，大大咧咧地宽慰。

    “福晋，咱们弘晖阿哥可出生在大年初一，谁能比他更有福气？肯定能成功出花，说不准上天还会降下祥瑞呢，您别担心。”

    身后追来的苗雨嫣、李静言，没想到甘淑仪还有如此会说话的时候，立马连声应和。

    宋云烟、齐月宾、静瑶也匆匆赶来，也是一样地话术，弘晖阿哥吉人自有天相，福晋莫要太过担心，顺带表表忠心。

    看着依然一动不动的宜修，胤禛只得让她们带着孩子先回院里，这儿交给他。

    甘淑仪磨磨蹭蹭不肯走，絮絮叨叨一大堆，她觉得福晋这么好的人，弘晖阿哥对淑媛、淑妍也关心，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非得把心里话都说了，劝好了福晋，她心里才舒坦。

    耳边嗡嗡作响，宜修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也不再沉默，怒目切齿地吐出一句话，“孟佳氏，好样的；爷，你也好样的。”

    胤禛……爷是无辜的，没少求情，还被皇阿玛打了好几下呢。

    又看了眼满脸关怀、眼神清澈的甘淑仪，“淑仪，你很好，未来半个月，府上就交给你了，回扶风院吧。”

    甘淑仪见福晋终于复如以往，笑着点头，“知道了，福晋放心，我一定好好管管府上。”

    人走后，宜修猛地起身，双目冒火，“弘晖接痘这么大的事儿，爷昨儿半点风声没漏；妾身的外家有这么大的动静，您也没个话，怎么，妾身不配知道？”

    “爷也是昨日太子二哥漏的口风，至于弘晖接痘，也是今早皇阿玛说的。为了给弘晖求情，爷没少被打。”

    深受十八掐迫害的他，早已学会“装可怜”，转身露出后脑勺被打出的红晕。

    宜修不甘心的放过胤禛，随即怒气冲冲的吩咐李嬷嬷和剪秋，“去把府医都叫来，备好马车，快。”

    胤禛刚深呼一口气，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就被宜修的大动作给弄得摸不着头脑，小声问：“这是要去做什么？天都快黑了，孩子们还等着你陪他们用晚膳呢！”

    “事事都指望我，要爷你作甚！！”

    “那你……”

    “去孟佳氏府上，不亲眼瞧瞧，我不放心。”

    胤禛看着宜修火急火燎带着健妇、府医们的背影，怎么看都觉得怒气冲冲，怕不是探望探听而是教训吧！心里为孟佳氏念了声‘保重’，转头就回前院哄孩子。

    上一回宜修如此兴师动众，还是教训八弟妹那次，他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才不会再掺和进去。

    孟佳氏怎么说都是宜修的外家，顾及早逝的亲额娘，孟佳氏应该、可能不会怎么样……

    很快，四福晋带着府医、健妇们，前往外家打探牛痘的消息，传到了康熙耳边。

    康熙忽的想起，这儿媳初次在他乾清宫的那顿操作，亲阿玛、姑姑都被说的抬不起头，老四也说那是个“把家虎”，该不会……

    半个时辰后，魏珠来报，“孟府灯火通明，四福晋探望卧床的大舅三刻钟，刚出卧室，杨太医就急忙给一等轻车都尉（孟佳·哈达苏）扎针保命，听说全程打骂声不断，埋怨大舅舅非得发现什么牛痘，结果逼得外甥孙不得不以身相试……”

    对着卧床的亲大舅，都能……也是，儿子面前，外家算啥！

    又半个时辰，魏珠脸色莫明地再度来报，“万岁爷，孟佳氏……呃，府上已然被四福晋全权接管了，所有去过承德或是知晓牛痘消息的下人，都被压着打了二十棍，一切消息都被挖了出来。暗卫听得真切，确实是一等轻车都尉带孙儿游历承德时，偶然发现乡下人抹了染天花的牛，发个低烧就能出花。”

    康熙很无语，他没少去承德避暑，也曾下乡与民同乐，结果……什么都没碰上，孟佳氏祖孙还真是好运道！

    又过了半个时辰，魏珠憋着笑通禀，“万岁爷，一等轻车都尉、都统（孟佳·多罗道）和总管（孟佳·茂景）被骂的狗血淋头，如今正排排跪在四福晋面前抄佛经呢。连一等轻车都尉的孙子都没躲过，说是他第一个出花，抄的经书更灵验！”

    “噗”的一声，康熙“咳咳”好一会儿，把茶水都吐了个干净，“……老四也不容易。”

    “大福晋、三福晋、五福晋等送了许多礼去雍郡王府上，还派人给四福晋传话，也要一份灵验的经书，替自家孩子供奉于佛前。”

    魏珠说着瞥了眼康熙，见康熙没有阻止，实话实说道，“四福晋闻言脸色缓和许多，让小厨房给一等轻车都尉的孙子炖鸡汤、做烧鹅，放话他在弘晖阿哥们接痘成功前，必须每天抄写二十份佛经。”

    嘭——

    康熙猛地拍桌子站起身，“哈哈哈，老四家的，这，这也太爱捞钱了，不愧是孟佳·茂景的外甥女。”

    说到一半又停下，认真道：“这么说，老四家的，确实不知道她外家那些动作。你去查查，钮祜禄·尹德、策定是如何接下肃清承德山贼差事的，还有三福晋的堂弟去承德游学之事，还有谁知道？”

    “嗻！”魏珠不明白万岁爷为什么对牛痘一事非得刨根问底，这不是好事儿么。

    梁九功、李德全恭敬地伺候康熙漱口，皇上的疑心病这些年愈加重了，牛痘一事事关重大，牵扯的人也不少，他们可不敢多嘴。

    漱了口，康熙状似不经意的问，“私库里，是不是还有一顶点翠如意凤冠？”

    “有的，那还是前朝留下，赏赐给一品诰命夫人的凤冠。”

    康熙沉默许久，思及孟佳·茂景这两年透露长姐如母的追思，费扬古当年使手段毁了婚约又强纳曾经未婚妻为妾的愤恨，听着侧间内弘晖、弘春和静安玩耍的声音，心中有了决断。

    “抬四福晋之母孟佳氏为正妻，并追赠一等轻车都尉长姐为正一品诰命夫人，加赐凤冠，令乌拉那拉氏重立诰命夫人牌位；费扬古，褫夺爵位，禁足在家，爵位由其嗣子承袭。”

    站在一旁的李德全、梁九功神色一亮，四福晋虽然爱捞钱，但打赏也格外大方。

    二人都琢磨着让自己徒弟去四福晋跟前传话，如此殊荣，传话太监的赏赐绝对多多，有便宜不占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