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明白康熙有意隔开佟佳氏和胤禛，贵妃心都快碎了，宜修一提要给弘昭定下菀英，瞬间来了劲儿。

    康熙不喜胤禛亲近佟佳氏没关系，胤禛和宜修没忘了佟佳氏，还变着法子要和佟佳氏拉近距离，这做法甚是安抚了贵妃受伤的心。

    至于弘晗定的是年玉华，出身是差了点，但架不住宜修一遍遍地给玉华说好话。

    什么年家对雍郡王府很忠心，什么年家兄弟都很得用，什么雍郡王府该低调得低调，定个汉人之女也是有好处的。

    康熙四十四年，年羹尧主持四川乡试，回京后陆续升任正六品的侍读和从四品侍讲学士的消息传出，贵妃再没了半点犹豫，没少吹枕边风。

    贵妃念叨久了，康熙也来了兴趣，多问了两嘴。

    得知定的是岳兴阿女儿和汉人之女，康熙内心狐疑不已，弘昭、弘晗才多大，就要定亲？却也不好拒绝。

    一是他没打招呼就放了谨嫔出来，后宫众人都不太高兴，需要贵妃安抚下。

    二是贵妃直言，弘晖是世子，他的婚事肯定是康熙定，人父母不争这个，退而求其次给其他孩子筹谋还有错了？何况，老四夫妻极有分寸，不是表亲就是门人之女，还不够安分吗？

    康熙一听，知道贵妃主意已定，只能推脱孩子还小，他也没见过女方：等，等过几年再说。

    贵妃……皇上，拖字诀玩的真溜！

    宫门前，胤禛与宜修分别，直入乾清宫。

    梁九功见到胤禛之后，笑着行礼：“雍郡王回来了？一路辛苦了。”

    胤禛忙拉住他，“公公不必多礼，今日我特来向皇阿玛复命，皇阿玛现在可有空？”

    “有，万岁爷正等着您呢。”

    “那就麻烦梁公公通报一下。”

    “不必通报了，万岁爷早有口谕，您来直接进去就成。”

    看着梁九功的样子，胤禛心里就有底了，牛痘是真的有用，否则皇阿玛不会发话让他直接进去。

    呵，宜修还不知道这个呢。

    当真是一心牵挂自己，连外家发生什么事儿都不清楚。

    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了下来，胤禛略微整理了下衣袍，大步走了进去。

    康熙见胤禛进来行礼，就笑着摆手，“不必多礼，到跟前儿坐下就成。”

    胤禛坚持礼不可废，还是打了个千儿，问皇阿玛安后，才快步走到康熙跟前。

    康熙直入主题，对着胤禛接连发文，从山东旱灾后的重建到牛痘，再到他昨日回京的垫底，事无巨细。

    胤禛答的很坦荡，一一说明了情况，临了还不忘恭贺皇阿玛，“雷霆雨露均是皇恩，孟佳氏能发现牛痘，又能平安地将牛痘的资料送入京，都离不开皇阿玛庇佑。若非您治理天下得当，怎会有此喜事儿，可见连长生天都知您万寿节将近，故意要给您献礼呢。”

    康熙摆摆手，“你这些年愈发圆滑了，往日冷着一张脸少言寡语，现在一张嘴尽是好话。”心中放心了不少，老四确实是一点不知情，更觉刚才的话悦耳。

    “呵呵，也是你眼光不错，福晋选的好，是个有福之人。”康熙心里很是复杂。

    老四的福晋，最初是谨嫔挑的，按理，她也算有功，偏偏老四想扶正时，她又联合觉罗氏搞了那一出，差点让老四被扣上“夺臣妻”的恶名。

    若非宜修豁得出去，只怕连他都要被蒙蔽了去。说来，老四这福晋却有几分运道——

    弘晖生于大年初一，钦天监都说有福气；弘昭、弘晗、弘昕就更不用说了，大清皇室第一也是唯一的三胞胎；

    胤禛自娶了她，后宅安定，前朝争气；贵妃就不说了，完全拿她当女儿……太后太妃也喜欢她，朕怎么也觉得她很不错呢！

    康熙递了个折子，上面提及的牛痘推广之法，胤禛刚想说点什么，就想起昨日太子二哥说他领了这差事，只得摁下内心的激动，面上大喜。

    “皇阿玛，若牛痘真的有效，您何止要受万民敬仰，大清更将无敌于天下，准噶尔、沙俄再也掀不起风浪，纵是蒙古也要彻底臣服。”

    康熙眼中不禁沉思，天花的危害可不分种族、部落，牛痘这事儿或许可以进一步拿捏蒙古？

    准噶尔、沙俄是大清明面上的敌人，蒙古则是暗中的顽疾。前两年提出的经略蒙古之策，确有成效，但见效太慢。

    蒙古部落送来京城入学，都是歪瓜裂枣，唯独能拿出手的就是纯禧的长子，荣宪的女儿……呵，还得是自家人给面子。

    喀尔喀草原盛会，老八、老九还算用心，有点子号召力，可真正参与的蒙古部落不多，还有的磨呢。

    康熙也算看明白了，甭管平日里蒙古亲王如何高喊“天可汗”，私底下对大清的防备心始终不减，加强蒙古地区的统治，势在必行！

    老四说的对，牛痘遏制天花的功效一旦被证实，饱受天花折磨的蒙古、准噶尔、沙俄……定然会起心思，大清只要捂住了牛痘，自可稳坐钓鱼台！

    想明白此点，康熙心情大好拊掌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好！老四，眼界不错，不输你二哥！”

    老四各方面能力都不错，后院安定、儿子弘晖聪明，嗯，是个可造之材！

    胤禛只是淡淡一笑，“儿臣愿做大清的忠臣、能臣，为大清盛世鞠躬尽瘁。”

    不管康熙如何审视、点拨他，只要二哥、大哥还在，永远轮不到他出头，该低调就得低调。

    康熙一听这话更高兴了：“你能力如何朕心中有数，江南亏空、漕运整顿、山东赈灾，桩桩件件都拿出的手。老四啊，山东旱灾已消，大清缓了过来，但各处问题也不少，你也该多上点心。端午后，就去户部当差吧，管好咱们大清的‘钱袋子’！”

    此言一出，胤禛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过去两年的低调没有白费，“嗻！”

    “对了，春汛将至，河防不牢，河工那边的御史早已上书了。你不是和工部主事，呃，年希尧共同主理过江南水利修建么，万寿节后，你再带着他跑一趟黄河吧。这两天多陪陪弘晖，万寿节前朕打算送他去热河行宫。”

    胤禛闻言大惊，“皇阿玛，您不会打算让弘晖……”

    “不止弘晖，十八、弘春也回去。”康熙打算五月去承德避暑，顺带让小的几个没种痘的，都带头去种牛痘。

    自二十四年，康熙亲自用30个宫女做“人体实验”，将天花患者痘痂磨成干粉，让未感染过天花的宫女们吸入，又派了一批得过天花的宫女、太监看护她们。

    不出几日。30位宫女全都出现了天花的症状，但症状与直接感染天花的症状相比较轻。又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26位宫女痊愈如初，4位宫女不幸身亡。

    半个月之后，康熙将这26位康复的宫女放到天花患者当中，结果只有4人再次感染天花，其他的22人都对天花产生了免疫。

    这一结果，令大清上下为之一惊，康熙趁机将此法向皇宫、军队和民间全面推广。

    随着“种痘”的人数不断增多，上至宗室亲贵，下至老百姓，感染天花的人数直线下降。

    不过，老百姓也好，宗室贵族也好，对人痘的接受度并不高，只因接种人痘的死亡人数不少。

    花了整整二十年，老百姓好不容易接受了人痘，现在又让大家种牛痘，谁心里不犯嘀咕：牛痘是牛身上的，谁知道会不会染什么病。

    让皇子皇孙接种牛痘，就是要告诉百姓们，天家的孩子都接种牛痘，你们还怕什么呢！

    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推广牛痘，彻底遏制天花危害的方法。

    “皇阿玛，这牛痘，还，还没完全证实呢，这，这……皇阿玛，弘晖，弘晖是儿子的命根子啊，求皇阿玛，开恩呐！”

    胤禛一听十八，就明白康熙主意已定，决计是不会更改的，但弘晖是他的长子啊，是他最爱的儿子，无论如何他都要再争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