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返京·病愈(一)
作者:燕啄绍米的小说
    迷迷糊糊又睡了两三天,宜修才算是有了力气,微微张开眼,扫视了一圈周边,熟悉的床榻,熟悉的屋内摆件,熟悉的窗外景色……总算是熬过去了!

    “剪~剪~秋秋……”

    剪秋笑的合不拢嘴,眼角已然湿润,“主子,您醒了。”

    宜修伸出手,剪秋快手快脚底扶起宜修,又递来三舅暗中送来、巴掌大的菱花镜,“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场大病……啧啧,好在,都过去了!”

    嘶哑的嗓音,白了又白的脸色,发黄又枯燥的皮肤,真令人头疼。

    虽说她是福晋,又有子嗣和管家权,压根不需要恩宠维持地位,但她还年轻,可不想再走上一世的老路,寂寞空庭、同床异梦。

    再者,弘晖长大之前,她必须得在胤禛心中是不可替代、不可冒犯亦不可忽视的。

    “主子,章府医研制出了神仙玉女粉,配上人参养荣汤,容貌定能更甚以往。”

    说着,剪秋小跑着去桌子边上端来人参汤,扶着宜修起身后,服侍宜修用下。

    参汤入口,宜修精气神略略恢复,缓了一口气,说道:“爷呢,孩子们接回来没有?”

    “爷现在宫中,孩子们都回来了,只是……”剪秋观察着宜修的神色,见她并没有动怒,小心翼翼地接话,“弘晖阿哥被爷抱去了前院,说是弘晖阿哥不小了,以后得住前院。”

    “府上如何?”

    “各院都很安分,倒是宋庶福晋和甘侧福晋、李格格没少去佛堂为您祈福,齐庶福晋也去了几次,瑶庶福晋(舒舒觉罗·静瑶)更是急得团团转,送了许多补药来,蒋格格也暗中送了些安神的香料。”

    “算她们有心了。”宜修接过茶杯漱了口,颇有深意地看了剪秋一眼,小声问:“外头最近是怎么个情况,爷近日如何?”

    弘晖去前院,她倒是有所预料。毕竟是嫡长子,又亲自教养过,胤禛对弘晖的期望与爱护是真真的,目前……倒还不需要过多揣测他。

    “外头对爷和府上的弹劾依旧,这两日,爷都是一身狼狈地从宫里回来。”顿了顿,剪秋附耳小声道:“赵御史说,皇上在下一盘大棋,让您无需担心,漕运与河道衙门要大改了。”

    宜修眯了眯眼,这一点她倒是也有所猜测,略点了点头,让她把外头的府医叫进来。”

    趁着聊天的空档,绣夏唤来了杨府医、章府医,二人正在外间候着。

    待宜修发了话,杨府医、章府医对着她行了一礼道:“给福晋请安,容臣等为您请平安脉。”

    剪秋站在床沿边上,放下床帘,铺好了丝巾,让两位府医给宜修诊脉。

    过了两息的功夫,二人收回手,剪秋急问道:“两位府医,福晋是不是大好了?”

    两位府医对视一眼,浑身的紧张又担忧的气息散去,用力点点头,杨府医行了一礼道,道:“恭喜福晋,您的脉相已经平稳,已然大好,但身子骨还得再养养,人参汤还是要继续用。”

    剪秋听到这话,眼眸里全是笑意,好了,福晋终于好了。天知道这段日子,长乐院上下有多担忧福晋,终于是结束了!

    宜修点点头,示意剪秋给赏后,让两位府医下去,转过头见剪秋、绣夏都擦着眼,眼下还有一片青黑,柔声说道:“你们也下去休息会儿,去前院把高无庸,还有回来的江福海给我叫来!”

    “李嬷嬷还是照旧待在孩子们那儿,但别忘了给宫里信儿,就说我好了,谢娘娘和二嫂替我照顾孩子们,记得备几份重礼送进去。”

    剪秋给宜修捏了捏被角,见宜修坚持,乖顺地点点头道:“是。”

    剪秋和绣夏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让小祥子将他师父(江福海)和高无庸叫来。

    宜修想起前几日胤禛叫她的声音很是疲惫,应是被突然叫回,然而短短十余日就能回来,说明胤禛本身就已经在往京城赶了。

    啧啧,这男人果真是洞悉朝局的一把好手,看来他已经预料到朝中的反应。说不准,漕运、河道那边闹出的事儿,也是他故意的……不愧是上一世九龙夺嫡的胜利者。

    也是,江南亏空、贪污上他立了功,照他往日“韬光养晦”的做派,自然要惹出点事儿,消除皇阿玛、二哥、大哥对他的忌惮,“隐”一段日子再复出,也好让皇阿玛更放心用他。

    不行……自己现下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不能再多思多想,也学着狗男人的做派,放空放空“隐”些时日。

    自己的身子一向极好,要不是忧思过重、过去半年没少担惊受怕,也不至于病倒后躺了这些天,大儿子还没亲近多久呢,又被送回宫中……

    罢了,狗男人也回来了,外头由他顶着,等会问问情况,就好生休养。

    高无庸跟宜修配合了半年多,对宜修的秉性也有了解,福晋病之前外头闹得那么厉害,福晋醒来后肯定会过问的,得信儿后立马就来了。

    两人给宜修行了一礼,恭敬地跪地请安:“给福晋请安。”

    “又不是外人,何必这么多礼,起来吧!”宜修摆了摆手,是以二人起来回话,“弘晖住前院几日了,晚上睡得安稳吗?”

    “两日了,刚去的那里,弘晖阿哥吵着要您,爷怕小阿哥闹您,不方便您养病,亲自抱着弘晖阿哥哄他睡觉。

    昨儿,弘昭阿哥、弘晗阿哥、弘昕阿哥也在前院书房玩了大半日,爷亲自领着弘晖阿哥教他们抓周呢!”

    高无庸越说越谦卑,福晋和她的儿子们,爷那真是个个都放在心上。

    宫里头的弘皓阿哥、嘉瑗格格,爷进宫一趟可没把人带回来,高下立判!

    “我病了以后,爷对府上有什么看法?可有觉得我没有照顾好府上孩子们?”

    高无庸立马答话:“爷从没这么说话,爷只说您辛苦了,特别是瞧见账房那些流水似的记录后,更说您不容易。”

    “您病这几天,爷在府上,隔半个时辰就派人去医居敲打府医们,还发话,要是您再不好,就让府医全家都……”

    “福晋,您且放心,爷知晓您这半年维持这么大个雍郡王府有多多不容易呢!”

    江福海看了高无庸一眼,危机感满满,这前院的奴才居然在福晋面前很得脸……

    低头瞪了小祥子一眼,暗骂他没用,竟让前院的奴才露脸,没用的东西。

    宜修对高无庸的话不置可否,账房那些账是静瑶亲自盯着做的,都让静安瞧过了,绝对看不出问题——

    几十万两的“亏空”以及她陆陆续续“填”进去了银钱,“勉强”保证府上开支“平衡”,是个男人都得说句福晋不容易。

    各项开支,不是王公贵族家的人情往来,就是府上孩子洗三、满月、周岁,或是和他手下各大家族的往来,什么齐国公府、年家等,更有宫中娘娘们及其家族的往来……

    五十万两看着多,实际上,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人情往来必不可少,就是百万两,砸进去了也就那样!

    真要论起来,雍郡王府算是大清一等一的皇子府邸,每年光是府上的开支,就不止十万两。

    之前胤禛不怎么受宠,只是个贝勒,没个正经福晋,人情往来自是能怎么简单就怎么简单来,饶是这样,每年最低等的花销都得费去七八万两。

    如今他也算简在帝心,有她这个福晋,光是皇家阿哥之间的往来,宴请、出游、小聚等,一个月少说好几次,花用何止是上了几个档次,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那些,更是数不胜数!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太后过生辰,太妃那儿也得表示表示吧,总不能厚此薄彼,人家俩姐妹感情深着呢,可不能让她们心中有小疙瘩。

    还有慈宁宫那些,在太后面前地位不差的嬷嬷、宫女,也得暗中给点打赏。不然,她凭什么得到太后、太妃的偏爱,光靠甘淑仪、李静言那俩只讨赏不回礼的“马吊搭子”?

    弘皓、嘉瑗出生时,宫里是给赏了,但她得打点送赏来的奴才们,而宫里的赏是给孩子们的,打点的银钱却是要她掏出去……一进一出,亏得是谁还用说?

    这笔账,她当然不会乖乖闷亏,是胤禛的孩子,又不是她的,凭什么让她掏钱出去?

    再说了,男人是干嘛的?在外奔波,为的不就是养家糊口,府上这些妾室、孩子,自然是吃他的、喝他的,有错吗?!!!

    这么想一下,宜修觉得亏了,当初做账的时候,就不该心软,应该把她在外和三福晋、八福晋她们往来的花销也算进去。

    宜修越想越觉得自己亏大了,沉默半晌,开始盘算,怎么把胤禛那点子私房掏出来:

    哭诉日子不好过,自己搭了不少嫁妆进去,才勉强维持府上开销?

    把各项开支甩胤禛脸上,让他瞧瞧各府人情往来到底有多大的花销,要他多多上心?

    她决定,好生再睡一觉,晚上请胤禛来用晚膳,瞧他脸色说话,不能让他就这么过去。

    码的,在外这么久,也不知有没有把她和府上孩子们放心上,要是没有……等死吧!

    三哥当初从江南回来,连着抬了十二箱珠宝、上等绫罗绸缎进三嫂院子里呢,难不成到她这儿,探望几次、照看下孩子就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