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山先生的评价,颇有些古怪惊悚的意味。
一位当世顶尖的紫府仙人,虽然隐居深山、常年不涉足江湖,却有大名在外、正魔两道皆知。
其收下的弟子,也都是绝世天才,几乎全部证道紫府。
这样一个紫府仙人,体内却孕育了一个怪胎?
这听起来颇为恐怖,甚至有些荒诞意外。
但女子并不怀疑丈夫的判断。
她略微迟疑,道:“莫非涂山老仙,也被诡异之物寄生了?”
这是她最先联想到的可能。
夔山先生却摇了摇头,道:“不是诡异之物…如果是诡异之物,不会有那种怪异的感觉。”
“这涂山老仙,大概是修行了某种古怪邪法,又或者遭遇了某种怪异事件…”
夔山先生想了想,道:“总之,来者不善。”
“我观它此次来大泽,对吞灵魔主好似不甚在意,也并不上心。”
“或许另有图谋…”
女子微微惊讶:“假借为徒复仇之名,另有打算?”
夔山先生点了点头:“有这种可能…”
说着,他望向了岛上的黑夜。
那个方向,岛上的点点星火之中,是属于涂山老仙下榻的住所。
这古怪神秘的老妖,并非善类。
过往千年的大战之中,这些隐世老怪全都避祸不出,好似达成了某种默契约定。。
坐看故土绝灭、任由道统崩毁,也无动于衷。
青丘狐族覆灭之时,这涂山老仙都未曾出世。当初身亡的九尾天狐,没记错的话,乃是涂山老仙的小妹。
连血脉至亲的小妹陨灭、族人彻底消亡,它都不曾出山。
如今却为了一个不怎么上心的徒弟之死,而出山复仇…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夜幕下,涂山老仙下榻的住所,桃花阵阵、幽香扑鼻。
明明是十月深秋,这里却依旧桃花盛开、一派初春的景象。
站在桃花林中,望着眼前这漫天桃花飘零的美景,涂山老仙嘴角微曲,双手负于身后。
感慨道:“这夔山先生,行事果真滴水不漏。”
“知晓我是青丘狐族,竟特意种了这么多桃花树来点缀我的临时居所…呵…倒是个妙人。”
涂山老仙自然看得出来,这住所周围的桃花林,全都是移栽不久、且用特殊灵药灌溉,才能反季节的开放桃花。
如此手笔,对它这個远来客人而言,算是极大的尊重了。
夔山先生伸手,那只巨大的火凤凰已经体型缩小了数十倍,如今正懒洋洋的立在一株梧桐树上,整理着羽毛。
那株梧桐,同样是移栽过来没多久的,且灵气氤氲、明显移栽时灌溉了特殊灵药。
凤栖梧桐,狐好桃花。
“北地大泽的妖魔,能一统北方,看来不止是青墨老妖神通强大。这位夔山先生在暗中给予的帮助,肯定也不小。”
涂山老仙点评着所见的一切,道:“只是不知那暴戾残虐的青墨老妖,是如何笼络这位夔山先生的。”
“两人的性格,分明是相反的对立面,一静一动、一善一恶,按理说应该是相看两相厌的局面。”
“但从此行来看,夔山先生在大泽内大权在握、与青墨老妖彼此信任,两人能互为股肱…当真奇怪。”
涂山老仙语气随意,也不怕隔墙有耳,喃喃自语。
而唯一能听到它声音的倾听者,那立于梧桐树上的凤凰,却懒洋洋的整理着羽毛,毫无回应。
却在此时,桃花林中突然吹来一阵清风。
那清风卷动漫天花瓣,在黑暗中依稀汇成了一个古怪的字符,一闪而逝。
涂山老仙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它回头看了看梧桐树上的凤凰,笑道:“小凤,本仙该就寝了,你也早点休息。”
“两日后的月圆之夜,可是天大的热闹呢。”
说完,涂山老仙转身回屋,在侍女的侍奉下,就寝休憩。
月光洒落在桃花林中,芳香阵阵。
元神出窍的涂山老仙,避开了所有妖魔的感知,迈着悠闲的步伐,在地隐岛上夜游。
它穿过桃林,越过古舍,最终来到地隐岛上一处静谧之地。
此处远眺海天一线,能望到清冷月光下那一艘艘威严的战舰飘荡在大泽水域之中。
夜晚强烈的海风,吹动着山野间的树丛。
偶有巡夜的妖魔经过此地,却也觉察不到那立于海边巨石上的透明虚影。
涂山老仙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热情而洋溢。
“许久未见了,陆厌道友。未曾想,在这偏远蛮荒的北地大泽中也能遇见你。”
海边巨石上,有另一道虚影静静而立。
一身玄黑道袍,严肃阴沉。眼眸中闪烁着惊人的神光,令人不敢直视。
背负在身后的双手,气度非凡。
与这童颜鹤发的矮胖老人相比,眼前之人,更像是一名阴沉霸道的魔魁。
哪怕一言不发,仅仅站在那里,就令人心生凛然、不敢招惹。
面对涂山老仙虚情假意的热情,名为陆厌的散修依旧冷漠,无动于衷。
他语气淡漠的道:“北地本就是吾修身之所,吾在蛮古洞天苦修一万三千年,从未离开过北地。你在北地遇见吾,有何稀奇?”
“倒是你涂山老仙,事到如今,还敢来北地招摇…真不怕死?”
“你当年掳走了神凰独女,神凰至尊一怒之下火烧三万里,无数北地生灵惨死、诸多妖圣重伤乃至陨灭。”
“北地的妖圣天妖们,早已恨你入骨。神凰至尊更是从未停过找寻你的踪迹。”
“你如今再入北地,是来寻死的?还是此地有什么大富贵,勾得你贪婪心起、宁愿铤而走险?”
陆厌语气冰冷。
涂山老仙却笑脸不减,乐呵道:“陆厌道友此言差矣。”
“你说你在蛮古洞天苦修一万三千年…这倒不假,可你说你从未离开过北地…呵呵…这就不对了吧?”
涂山老仙笑呵呵的道:“据愚兄所知,道友你不久前刚从北到南,横跨大半个神洲,追杀某种邪恶未知生物,将其从南追逐到北。”
“怎能说是从未离开过北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