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愣的两人先是四目对视,紧接着又同时扭头将目光投向了依旧自信满满的卡林·雅克,甚至就连脸色都变了。
在他们印象中,这位真理会的见习教士也就是个低水平的施法者而已,除了渠道够多能搞到不少稀奇古怪的魔法道具,根本没有任何值得吹嘘的能力,说不好听点可能和一般的普通人没多大区别。
可他居然能让秋穗镇的民兵对十几个人视若无睹,四轮马车旁若无人从城镇大门离开…这种水准的能力,亵渎法师也不过如此。
他…怎么办到的?
感受着众多惊奇的目光,面色云淡风轻的卡林·雅克内心得意到狂笑不止,恨不得整个人直接飞到天上去。
怎么办到的?当然是因为秋穗镇的民兵指挥官居伊上尉,他就是真理会的成员啊!
作为一个充满公益心,非盈利自发形成的互助组织,真理会显然不可能知道王室的密谋计划,更不可能提前猜到他们打算朝哪个方向逃跑,更不可能知道具体的时间究竟是……
开玩笑,真理会肯定知道,知道的一清二楚!
首先王太后不敢向北边跑,因为唯一的出海口北港和驻扎在那里的王家舰队,目前全都在塞西尔家族控制之下,而塞西尔家族已经完全倒向了陆军部和国民议会,敢去就是自投罗网。
他们也不敢向东,那里最大的经济与政治中心东部要塞,陆军部最大的基本盘之一;去那边不仅远离帝国,更是等于一场豪赌:驻扎在东部要塞的常备军团究竟是归顺陆军部,还是继续服从国王?
显然,赫瑞德皇室出身的王太后并没有豪赌的勇气,还是将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于是他们只能向南逃跑,而在排除乔装打扮成普通人——真正意义上的——和乘坐蒸汽列车头等车厢两个选择之外,秋穗镇就成了他们的必经之路。
只要能在这里控制他们,再悄无声息的送到皇帝手中,接下来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但在表面上见习教士显然不会这么说,否则不就等于拆穿真理会的底牌了么…所以他淡淡一笑,波澜不惊的摊开双手,看向那一双双惊讶无比的眼睛:“我说过,我会创造奇迹的,这就是了。”
“很多时候,解决问题的方法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困难;恰恰相反,它就在我们眼前,只需要伸手去把握住那唯一的机会,给自己以信心,一切都能顺理成章的像戏剧般完成。”
“当然,做到这种地步需要极高的才华,天才的思维当然无法被普通人理解,所以你们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很正常,只需要知道事情已经发生,就已经足够……”
“那个,天才的教士阁下。”
面无表情的卡尔诺爵士冷冷打断了他的演讲:“可以的话能不能等到路上再说,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包围教堂的民兵们随时都有可能过来。”
“啊,这倒是没错。”卡林·雅克迅速点点头,还不忘了向“好心提醒”的卡尔诺行了一礼:“感谢您的警惕,尊贵的小姐。”
话音落下,见习教士率先大大咧咧向前走去,留。
……………………………………
时间来到第二天清晨,折腾了大半夜的秋穗镇却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克洛维城特使”,而是齐装满员,彻夜行军因而满腹怨气的风暴军团。
根本没有任何的交涉与商量,八千名士兵直接将秋穗镇包围的水泄不通,用大喇叭直接向城镇内喊话,表示陆军部与国民议会已经掌握确切情报,被劫持的国王陛下就在秋穗镇内,要求立刻交出陛下,否则风暴军团将“不惜一切代价,捍卫克洛维的尊严”!
秋穗镇的镇长直接被吓得两腿瘫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面对上来就直接包围城市,摆出要攻城架势的风暴军团,任何人都不觉得这会是能个能好说好商量的。
相较之下,作为直接负责人的居伊上尉倒是相当冷静:“既然如此,那就让对面的风暴军团进城来搜好了。”
“进城搜查,疯了吧你?!”镇长歇斯底里的叫嚷着:“让这群从殖民地回来的军队搜查,这是打算让秋穗镇变成废墟吗?!”
“那镇长大人您还有什么好办法?”
居伊上尉毫不客气的直接反问道:“那可是真正的常备军团,在新世界和帝国大军一对一也能不落下风的精锐;我们这里全加起来也不过民兵两三百人,有任何招架的可能吗?”
“我事先声明,如果您打算下达任何抵抗之类的命令,那我是绝对不会遵守——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只是担心会被
“……那也不能直接让他们进来吧?!”镇长还是不死心:“怎么也得抗争一下,让对面看到秋穗镇的态度。”
“啊…关于这个,我有个更好更简单的办法,您要不要听听?”
“哦,说说看。”
“好,那您先转过身去。”
“为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需要稍微准备下。”
“那…行。”
半信半疑的镇长刚转过身,就听到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呼啸,然后……
“噗通——”
看着瘫倒在地的镇长大人,面无表情的居伊上尉甩了甩攥着左轮枪的右手,扭头看向一旁的房门:“几位,可以了。”
话音刚落,表情复杂的卡尔·贝恩就带着两名副官推门而出:“真没想到…您居然这么果断,完全不像是什么小地方的民兵上尉呢。”
“哪里哪里,您过奖了。”居伊上尉平淡的笑了笑:“堂堂风暴军团的代理军团长,当年不也是某个小地方的上尉营长吗?”
“腐朽的王权压抑了真正有才华的军官,所以对于国民议会,我绝对是举双手赞成的。”
“说的有道理,虽然您其实是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卡尔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向身后:
“通知军团,可以行动了。”
………………………………
就在风暴军团大张旗鼓的“围攻”秋穗镇同时,克洛维城也是一片热火朝天的“盛况”:随着逃跑的王室成员陆陆续续遭到逮捕,对他们的处置问题就立刻成为了国民议会最重要的话题。
由臣民来审判尊贵的王室成员,不要说克洛维,放在整个秩序世界都是前所未有的首例;国民议会如临大敌,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辩论。
首先要确认的,就是这些王室成员是否“有罪”。
虽然大张旗鼓的宣扬“王室欺骗了人民”,并且获得了克洛维城上下的一致认可,但真正落到实处的地方总归还是要遵守最基本的认知观念;就算真的是受到了欺骗,可又有哪条法律规定“国王或王室成员不准私自离开克洛维城”,甚至于这么做就要掉脑袋的?
哪怕是最极端的黑旗党,也认为这种理由过于扯淡了,于是只能寻找其它貌似更有可能的理由:“他们是挟持陛下歹徒的同党!”
“很好,理由呢?”克里斯蒂安双手一摊:“说这种话总得讲点证据吧,不能平白无故就说别人是歹徒的同党,而且还是挟持国王这种不可饶恕的罪名。”
“证据就是他们逃跑,而且还是裹挟着王室资产逃跑!”黑旗党的一位代表浑身都散发着阵阵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这种行为极大的阻碍了我们寻找真正凶手的速度,客观上为歹徒提供了便利,不是同党那还能是什么?!”
“……不是我想反驳你们,但这种说法也过于牵强了。”
扶着额头,克里斯蒂安忍不住开口道:“要按照您这番言论,所以为歹徒提供便利的都是同党——陛下失踪当天可是有三万多人参观王宫,还引起了不小的骚乱,难道他们也会是同党?”
“这…事情不能一概而论!”
代表也发现了自己似乎把话说得太满了些:“但这些王室成员肯定是知道国王潜逃…我是说,歹徒挟持了陛下这件事情的,否则他们为什么要跑?”
“伱的意思是?”
“我们应该组织一场审判,认真审问这些有很大嫌疑的王室成员。”
“审判王室……”
克里斯蒂安深深吸了口气,之前他曾经说过“背叛者是陛下”这样的豪言,并以此成功团结了当时的国民议会和保王党;但口号是口号,真的要审判血统尊贵,甚至有资格,有可能成为克洛维国王的一批人,说不紧张那绝对是假的。
“不,是审判罪犯!”代表强调道:
“我们应当摒弃掉所谓的身份观念,让所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他们‘嫌犯’这一位置上;国民议会应当向它所代表的对象证明,所有人一律平等,没有谁比谁更加的高贵!”
“非但如此,我们还要将这场审判公开化,将陪审席位向普通的民众公开;未来的克洛维是一个绝对平等的国家;既然平等,那就没什么好掩饰的,更没什么需要隐瞒的,您认为呢?”
我认为你就是个处心积虑,想要趁乱夺权的野心家…克里斯蒂安在心底默默自语,但脸上表现得倒是意外的平等:
“您说的有道理,但恐怕还是有些难度——找回这些王室成员的是陆军,而陆军向来是效忠于国王的;如果我们不和他们打好招呼就做出这么过激的行为,恐怕……”
“您说的有道理。”这次代表倒是没反对,有过之前的兵变经历,他也清楚普通的民兵武装根本不是常备军团的对手:
“不过我私以为,像安森·巴赫中将那样正直的人物,应该不会拒绝这种对克洛维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克里斯蒂安面不改色的撒谎道,还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么就以国民议会的名义出一份集体决议,然后将它交给总理执政厅和陆军部,询问弗朗茨们的意见。”
这是眼下克洛维城新出现的“流行词汇”,因为执政路德维希和陆军大臣索菲娅都出身弗朗茨家族,还是亲兄妹的关系,于是不少内城区热衷时政的市民,议会的代表们就用“弗朗茨们”代指这克洛维城真正的两大强权。
而在外城区,这个词还延伸出了全新的含义:由于从新年以来各种大事件不胜枚举,以至于很多人已经对平日里鸡毛蒜皮的街头新闻彻底失去了兴趣,别人谈起也只会敷衍的回一句“这事儿告诉弗朗茨们了吗?”,或者“这事儿弗朗茨们怎么说?”
代表微微颔首,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终于能暗自松口气的克里斯蒂安却不敢彻底放松,因为北港的威廉·塞西尔和另外几个北方行省出身的代表又走了进来,并且还带来了一条重磅新闻:
“最新消息,摄政王太后和陛下,很可能已经离开了秋穗镇!”
“什么?!”
早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的克里斯蒂安表现得无比震惊:“风暴军团…他们不是连夜就出发了吗?”
“是这样没错,但还是功亏一篑,没有发现国王陛下的行踪。”威廉·塞西尔叹了口气:“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们大概率应该是向南跑了,据说有骑兵发现了王室马车的车辙印,可以作为陛下行踪的证据。”
“问题是因为秋穗镇的情报,不少骑兵已经解除了警戒,分布的也过于分散,就算知道陛下此时应该在南方,短时间内恐怕也很难集结足够的兵力追踪,只能寄希望于秩序之环庇佑。”
“啊,那真是太遗憾了。”
克里斯蒂安叹了口气:“不过既然已经可以确定陛下向南去了,那是不是能确定一下歹徒的目标,比如说…如果他打算逃离克洛维王国,潜逃到帝国去,有没有哪个城镇是他肯定要经过的?”
“这个…有。”威廉·塞西尔深深的点了点头:
“红月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