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内部的风起云涌,白丰敛并不知道,他带着导师和师娘走了很远,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
研究到了这一阶段,白丰敛需要频繁外出,四处去试验他的药剂感染效果,不方便带上两位老人。
为了安全起见,每次出门前,他都会给两位老人留下药剂,以及武器,房屋的周围也被白丰敛布上了陷阱。
既防丧尸,也防不怀好意的人类。
一晃半年过去,周边几千公里内的丧尸形同绝迹,附近的小型幸存者基地里逐渐传出一些流言。
有位‘末日终结者’行走在人世间,要救人类脱离末世的劫难。
周围丧尸成片成片的死亡就是证据。
由于消息闭塞,丧尸死亡现场又如同一场纯白飞雪落在人间,太像奇迹。有些人甚至在家中拜起了神佛,觉得是上天看不下去人类遭受磨难,降下了一位神通广大的神仙,也有觉得是位佛祖的,之间起的冲突略过不谈。
总而言之,救苦救难的‘末日终结者’这一形象很是深入人心,因为没人看见过这奇迹是谁施展的,又是怎么施展的,更是给‘末日终结者’身上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传言也因此越传越广,也有越来越多人相信真的出现了一位‘末日终结者’。
一片开阔平原上,白色粉末一堆连着一堆,暴晒在夏天毒辣的太阳下。
一个裹着白色斗篷,身材欣长的男人弯腰捡起了一个金属药瓶。
药剂的效果越来越强劲,半个小时,就能消除掉平原上分散的所有丧尸。
男人就是白丰敛,他指尖白光一闪,沾上泥土的药瓶眨眼间光滑如新。他摩挲瓶身,漂亮的眉毛轻皱在一起,看上去仍旧对药剂效果不太满意。
药剂虽然传染性很强,可惜挥发性还是不够,一瓶高度浓缩他异能的药剂扔出去,仅能把聚集在一处的丧尸消灭掉,附近的丧尸略受影响,但不致命。
白丰敛收好药瓶,神色间虽然不满,但没有气馁,在高挥发性的药剂没做出来前,他用现在的方法也能清除掉不少丧尸,只是比较麻烦罢了。
带出来的四只药瓶全部用光,是时候该回去了。
白丰敛拉低斗篷的帽檐,走向路边低调停着的车,他口袋里的金属空管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在白丰敛没注意的角落,一个敛息闭气的异能者悄悄用相机拍下了好几张照片,口中喃喃:“原来传说是真的……”
白丰敛这半年来行事越发谨慎,他开的车外表血色混着锈迹,是末日里最常见的类型。
离开的时候,白丰敛又刻意绕了一段路,确信没有人跟在身后,才向导师居住的地方开去。
快到目的地时,白丰敛心里陡然一惊,这里是乡下,白丰敛特意把导师他们安置在偏远乡下,还挑选了远离其他房子的二层小楼。
为了确保老人的安全,他在附近的路上放了肉眼难辨的丝线,丝线两端分别有机关,一端连接药剂,另一端连接炸弹,只要丝线被触动,引动机关,药剂会喷撒出来,炸弹也会在顷刻之间爆炸。
可现在那些丝线断在路上,炸弹却没有被引爆的痕迹,能做出这么细致手段的,只有人类,而且是高阶异能者。
不用下车去查看药剂情况了,药剂对人类来说只有疗伤的作用。
白丰敛拿出车里的枪,加快车速,驶向导师和师娘的住处。
越往里开,白丰敛心越惊,最外面的丝线机关只是个小把戏,可里面设置的精密陷阱竟然也被破坏了,并且,埋在四周的引爆物,没有任何引动的痕迹。
这个高阶异能者很强,白丰敛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心底微微发寒,但他面上依旧沉稳,动作比平常还要镇定。
这次离开的时候,白丰敛交给过导师一瓶毒气和两颗解药,以备不时之需,希望能有点用。
车子渐渐驶近,停住,白丰敛举着枪下车。
他脱掉了宽大的,用来遮挡阳光的白色斗篷,露出一身简洁的着装,白色长袖上衣,领口圈住喉结,右手戴着一个黑色半掌手套,□□拿在手中,手背骨节微微隆起,严谨而性感。
修长结实的双腿被包裹在浅色长裤中,脚蹬一双黑色短靴,缓缓向房门靠近。
整个房子都很安静,白丰敛没有听到人声,他正要伸手推门,门却突然自己打开了,从里面冲出来一个人。
白丰敛握着枪的手一紧,他定睛一看,竟是贺杨。
只是贺杨的表情很不对劲,几乎是愤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擦着他的肩膀离开了。
“等等……”
白丰敛想喊住贺杨,但是贺杨却头也不回,朝远处走去。
白丰敛心里计较了一番,决定还是先确认导师和师娘的安全,再去追问贺杨,发生了什么。
他枪收在身后,踏进房门。
白色飘窗被清风吹起,阳光将屋内缝隙都填满,家具以浅色为主,一束野花摆放在进门的鞋柜上,温馨又充满生活气息。
白丰敛在沙发上看到了两位老人坐着的背影,他心情微微一松,但一抬眼,又看到沙发对面一个人,南朝。
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白丰敛脑海中过电般闪过一个词:空间刃。
明明这个人是贺杨的队友,但是白丰敛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了警惕感。
南朝正对着他坐着,半年多没见,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敌意似乎消失了,一看到白丰敛就笑了出来。
“伯父伯母,白博士回来了。”
而沙发上背对着他的两位老人,听到这句话,自然地转过头。
陈唯道:“回来了,你师娘给你炖了鸡汤,就等你回来喝呢。”
陈兰芝师娘跟着笑。
白丰敛心里的警惕感稍稍降下去,眼前的一切那么熟悉,就是他每次回到家里的场景,只是多了个南朝而已。
南朝依旧是稚气未脱的少年人长相,此时特意讨好的笑,看起来毫无威胁性。
白丰敛有点怀疑自己想多了,不过放任两位老人和一个陌生异能者待在一起,他还是不放心。
白丰敛走到沙发旁,状似无意的隔开了南朝和两位老人。
“导师,贺杨刚刚怎么跑出去了?”
白丰敛没忘记刚才推门前,屋内诡异的寂静,而且他这半年忙着东奔西跑,没机会给贺杨递信,告诉他具体住址,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而随着白丰敛问题的抛出,诡异的寂静重新回到了屋里。
陈唯看起来有些尴尬,他与陈兰芝对视一眼,才看向白丰敛:“这个事说来话长了,真要说,还是我不对。”
白丰敛坐到两位老人和南朝中间的沙发上,他倒是有些疑惑了,贺杨的事怎么扯到导师身上?
按理说,导师和贺杨刚才才见了第一面,不应该有太多牵扯才对。
陈唯不想打哑谜,但这件事他也说不清楚。
何况,作为当事人的白丰敛还不一定记得,只有贺杨知晓全部,难弄啊。
室内一片安静,盛夏的虫鸣在窗外扰人,陈唯不说话,南朝沉默,白丰敛在等答案。
陈兰芝左瞧瞧,右瞧瞧,见没人说话,干咳一声,她少有的叫了白丰敛大名。
“丰敛,你还记得刚进研究所的事吗?”
白丰敛进研究所之前,是在孤儿院里,那里的生活说不上好过,争抢欺凌是常态。
白丰敛小时候又是个只有脑子灵活,别的地方都不灵活的小孩,是被欺负的重点对象,幼年时可以说是一片灰暗。
而刚进研究所,比他聪明的同辈看不上他这个迟钝的小孩,冷眼漠视是轻的,推搡辱骂经常发生。
被导师收作徒弟后,生活才慢慢好起来。
进研究所前后的生活实在不好过,白丰敛尽力遗忘那段童年记忆,孩童的残忍是天真无意识的,追究了也得不到什么。
他也不想记那些不好的事。
所以现在要白丰敛回想以前,那记忆真是七零八落,都不知道塞进脑海的哪个角落了。
白丰敛摇摇头,“不太记得。”
陈兰芝双手攥在一起,目光陷入从前的回忆中。
“你刚进研究所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名字,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白丰敛拧起眉,这种小事,他怎么记得,估计是小时候的玩笑话罢了。
他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个小名叫冬冬,师娘也用这个名字喊他,除此之外就是大名白丰敛。
陈唯接过了话头:“你花了一个下午,在发下来的书本上都写了那个名字。”
白丰敛努力回忆,可惜记忆久远,他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这样一个下午,只用在了研究所课本上写名字上。
陈唯说:“那个名字叫‘白冬敛’。”
白、冬、敛。
记忆像是裂开一条缝隙,白丰敛恍惚记起那日午后的阳光,黑色的签字笔在手中缓慢挪动,写下三个狗爬式的丑字。
字写得太丑,他写的很忧愁,很忐忑,但还是怀着某种期待一笔一画的写。
可惜,白丰敛记不清写名字的原因了,也不记得他心里隐隐的期待是什么,但那个午后,心中涌动的情绪,他依旧能回想起来。
陈兰芝:“白冬敛,从字面意义上说,就是冬天的时候捡到的小孩。”
陈兰芝语气怜惜:“我和你导师翻过你孤儿院的收养资料,你是在一个下着暴雪的夜晚,被人放到孤儿院门口的,在外面挨了一夜的冻,才被院长发现,那时候你睡在襁褓里,脸冻的紫红。”
陈兰芝太心疼了,说的很仔细,一听就是将那份收养资料记在了心底。
陈兰芝继续道:“我和你导师实在不忍心让你取这个名字,白冬敛,我读起来心都要碎了。”
陈唯拍打妻子的肩膀,低声道:“后来是我做主,给你改了一个字,冬改成丰,丰收,敛足,我们希望你接下来的人生丰富而美好,把那个被遗弃的冬天扔在脑后。”
“我还记得你问我,不能叫白冬敛吗?我说不好听,后来你就没问了。”陈唯有些唏嘘。
白丰敛倒是不知道这个名字背后牵扯了这么多,可是听到这里,这件事和贺杨扯不上关系啊。
白丰敛笑着道:“导师取的名字寓意很好,也好听,我那时候应该很感激。”
陈兰芝说:“本来我和你导师也以为只是改个名字的事,可我们刚刚才知道贺杨他找‘冬冬’这个人,找了十多年。”
“接下来的事,你去问他吧,我们不知道详细内情,只知道他和你是同一家孤儿院出来的,一直一直在找你。”
乍然听见这样的事,就算是白丰敛也有些懵,他仔细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小时候就认识贺杨了?
可是小时候在孤儿院里,他是欺负的那一个,没有任何朋友啊,贺杨不会是侮辱他的小孩之一吧?
这也太超出白丰敛想象了,小时候经历的不美好,他现在已经不放在心上,可如果他的恋人阴差阳错间,是霸凌过他的人,他未免有些心情微妙。
关于‘冬冬’这个名字,难不成是他和贺杨的某种约定?约战报复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