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海把一支录音笔放在桌子上说道:“你们自己听听,他给我啰啰嗦嗦讲了一个几十年前的故事。”
朱天虎和秦时月倒是认真听完了录音,周兴海说道:“不过,有一点顾百里倒是没有隐瞒,那就是万振良的手镯确实是送给谭冰的,只是他跟谭冰隐瞒了这件事。”
朱天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你怎么看这件事?你觉得顾百里是在撒谎吗?”
周兴海沮丧道:“顾百里这个故事中的两个关键人物是万振良和蒋建刚,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人间蒸发,剩下就是他自己了,我们根本无法印证他说的究竟是不是事实。”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也许,顾百里的整个故事没有虚构,但他有可能对其中一个最关键的因素做了修改。”
“什么因素?”朱天虎问道。
“时间,万振良送手镯的时间。”周兴海说道:“按照顾百里的说法,万振良是在刚来宁安市发展的时候把手镯就送给了顾百里,目的是为了拉拢跟谭冰的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只手镯和后来二十个亿贷款就扯不上关系。
但如果这只手镯是在二十个亿贷款之前或者之后送出的,那谭冰肯定脱不了关系,否则,这只手镯应该送给蒋建刚,而不是假顾百里之手送给谭冰。”
秦时月插嘴道:“顾百里能把手镯送给章梅做结婚礼物,说明他并没有把万振良的这只手镯看些有多重。
所以,当他在谭冰对手镯做了鉴定之后,心态马上就变了,居然不惜监守自盗,这也再次证明他并不清楚手镯的真正价值。
而手镯如果是万振良为了骗取二十个亿下的饵,那在顾百里心目中的分量就不同了,即便他瞒着谭冰,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把手镯送人。
从这一点看,断定手镯是万振良为骗贷二十个亿对谭冰进行贿赂的可能性不大。
按照顾百里自己的说法,那时候万振良已经跟蒋建刚建立了直接的关系,想必没必要通过谭冰,何况,万振良案发之后的各方面的调查也显示蒋建刚的嫌疑更大。”
朱天虎眯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问道:“那还有没有必要传讯章梅?”
周兴海有点无精打采地说道:“如果顾百里撒谎的话,他的故事应该是他们一家人精心研究过的版本,不管传讯章梅甚至谭冰都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版本,所以意义不大。”
朱天虎点上一支烟,皱着眉头说道:“这个顾百里应该有六十多岁了吧?”
周兴海楞了一下,说道:“他比谭冰大七八岁,今年应该六十四五了。”
朱天虎疑惑道:“怎么听他说话好像有种玩世不恭的感觉。”
秦时月说道:“听我爸说,顾百里这人没什么文化,从小尚武,当过几年兵,基本上算是个粗人。”
朱天虎像是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谭冰当年怎么会看上他的?”
秦时月犹豫道:“听我爸说当年顾百里和毛竹园的关系不错,他和谭冰的婚姻好像还是蒋建刚做的大媒。”
周兴海说道:“有件事也许能解释当年蒋建刚为什么会做这个媒,其实,蒋建刚未必是出于好心。”
“哦,怎么回事?”朱天虎感兴趣地问道。
周兴海犹豫道:“我专门查过顾百里被银行开除的原因,那时候他已经被蒋建刚安排在银行金库当什么副主任,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个保安。
有一次顾百里晚上喝了点酒,然后去金库查岗,结果发现一个保安在睡觉,于是就扇了那个保安一个耳光,这个保安当时可能是气急了,居然说了一些让顾百里颜面扫地的话。
而顾百里本来就是个粗人,结果在盛怒之下把那个保安打了个半死,本来他都够得上进去待上一两年了,可在谭冰的调解下,最后好像是陪了点钱开除了事。”
“那个保安究竟都说了什么?”朱天虎问道。
周兴海瞥了秦时月一眼,说道:“这件事秦队应该也听说过吧。”
秦时月低垂着眼皮说道:“你是指外界对谭冰和蒋建刚之间不正当关系的传闻?”
周兴海点点头,说道:“不错,虽然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可当年却是半公开的秘密。
据说保安在气愤之余说的事情就是揭了顾百里的短,说了几句难听话,并且还说顾百里当了一个现成的爹。”
朱天虎疑惑道:“现成的爹?这事什么意思?”
周兴海又瞥了秦时月一眼,说道:“那个保安的意思是顾百里的大女儿不是他的种,而是谭冰和他结婚之前就怀上了,不过,这跟我们的案子倒没什么关系。”
朱天虎好一阵没出声,最后说道:“虽然外界有关谭冰和蒋建刚的传闻跟我们的案子没有直接关系,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从侧面查查这件事。
如果谭冰和蒋建刚确实关系特殊甚至还有个孩子的话,那我们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谭冰在万振良贷款案中的所扮演的角色。”
周兴海犹豫道:“这恐怕有点难度,顾百里和谭冰自己肯定是不会说的,而了解当年真相的人眼下还真不太好找了。
就算有这么几个听见过这种谣传,可谣传毕竟是谣传,也不能作为证据啊,其实最简单就是比对一下顾百里和顾雪的dna,省去了不少麻烦。
秦时月嗔道:“周队,你是不是对dna比对有点上瘾了?如果跟案件没有直接关系,你这么做可是侵犯公民权益的事情。
你不是比对过余小曼儿子和李新年的dna了吗?现在除了证明余小曼的儿子不是徐世军的种之外,还得出了什么结论吗?”
周兴海辩解道:“这不是朱局说有必要查清楚谭冰和蒋建刚的关系吗?”
朱天虎摆摆手说道:“搞清楚谭冰和蒋建刚是否有不正当的关系,并不意味着要侵犯谭冰女儿的隐私。”
说完,扭头看着秦时月说道:“时月,你父亲对蒋建刚、顾百里以及谭冰都有所了解,你本人跟李新年和毛竹园也有交往,看看能不能由你出面查查这件事。”
秦时月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我尽力吧。”
朱天虎把桌子上的一份材料递给周兴海,说道:“这是刚刚从吴中县公安局发过来的,范先河已经查清了万振良那只手镯的来历。
原来是万振良从当年吴中县一个案犯的亲戚那里花了五百块钱买来的,说实话,吴中县六十年前发生的这起敌特潜伏案件知道的人并不多,要不是时月从郑宇那里听说,我也不知道。
而这个案子竟然还牵扯到孙殿英当年的盗墓案,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李新年捐赠给市博物馆的那只手镯确实是孙殿英在东陵盗取的墓葬之一。”
周兴海一脸沮丧道:“五百块钱买来的?”
秦时月笑道:“不然万振良怎么舍得拿出来送人呢?”
朱天虎站起身来说道:“把顾百里的录音归档,有关手镯的调查就暂告一个段落吧,再查下去也只能是浪费时间。”
周兴海不甘心道:“可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文章。”
朱天虎戴上帽子说道:“我要去市局找祁局汇报工作,接下来的工作你们两个好好商量一下。”说完,自顾出去了。
周兴海坐在那里怔怔发呆,秦时月站起身来说道:“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周兴海迟疑了一会儿,盯着秦时月说道:“确实有一点想不通,你说谭冰和李新年的消息为什么这么灵通呢?”
秦时月哼了一声道:“那你就去查清楚啊。”说完,扭着屁股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