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怕二兰来找麻烦, 便特意提醒了酒肆里的小二,让他们特别注意胡家的人。
之后一个月里,叶欢一直忙活仓库的事情。
新买的仓库很大, 之前的菜地, 叶欢全部推平, 让人搭了木棚,下面砌了灶台, 用来蒸糯米, 和做烧酒用。
等仓库清理完的同时,叶欢也和城里的几家酒楼签好了订单, 过年的时候要开始给他们送酒。
因为是第一次合作, 所以叶欢格外地仔细,从选糯米, 到酿酒的每一个过程,她都亲自把关。
等酒坛封缸后, 她才松一口气。
一个月后, 到了约定送酒的时间,本来说好要买酒的几家酒楼, 却突然反悔,宁愿赔了押金, 也不愿意要叶欢的酒。
一番打听之下, 才知道那三家酒楼都和胡家定了酒。
傍晚,正厅里, 叶欢一家围坐在桌边。
“胡家向来不卖酒, 怎么突然有那么多酒卖给酒楼?”严有德想到酒卖不出去, 心里就着急, “我们囤了那么多酒, 花光了家里的钱,买了仓库还找了人帮忙。如果酒卖不出去,我们过去的辛苦全白费了!”
听到是胡家在动手脚时,叶欢猜到怎么回事了。
她分析道,“我们囤了四百缸的酒,本来是自己卖加上送去酒楼的,刚好可以在十二月和一月卖完。胡家要满足三家酒楼的订单,肯定需要早早准备。但是胡家从来不卖酒,突然要那么多酒,他们连酒缸都没那么多。”
转头看严执,“你去查查,胡家的酒从哪里来的。”
第二天严执就去查了,叶欢则是留在家里,思索有没有新的出路。
她家的酒并不适合长时间保存,若是放久后,反而会影响酒的品质,必须趁过年这段时间给卖了。
城里其他的酒楼,早就订了其他酒,就算有需求,也不会太多。
他们酒肆里,就算每日生意爆满,一天卖出三缸便是不错,两个月的时间,拼死拼活也卖不完。
还是需要其他客人。
梧州城北边临江,有条运河在,南来北往做生意的人很多。
叶欢打算去码头碰碰运气。
想到这里时,她马上出发去码头。但等她到了码头,却发现入冬后船只少得可怜,别说卖酒,就是钓鱼的都没几个。
叶欢垂头丧气回家,严执也回来了。
严执说查清楚了,胡家的酒都是从外地酒庄运过来的,那家酒庄没有招牌,但一次给胡家送了两百缸酒。
叶欢听到这里就觉得奇怪,一次能送两百缸酒的酒庄,肯定有一定的规模,可对方却连招牌都没有。
她找人去酒楼买了酒回来,刚尝一杯后,她就吐到地上。
“娘子,怎么了?”严执也尝了一杯,却没尝出奇怪的地方。
叶欢却一口就尝出来了,“它这个是兑了水的酒,还加了香料去提味,一般人喝不出来,但那三家酒楼的掌柜一定喝得出来。他们还选择胡家的酒,说明胡家给了低价。”
价格放得低了,利润便大,也就有诱惑力。
不许多想,叶欢便知道是二兰在刻意打击他们。
没过两天,叶欢就见到了二兰。
二兰主动找了过来,看到叶欢在蒸糯米,不由笑道,“如今你们连囤积的酒都卖不掉,竟然还酿酒,大姐,你是脑子坏掉了吗?”
叶欢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二兰,“你来做什么?”
“我当然是来买酒的。”二兰想进仓库,但是被叶欢给拦住,“都是自家姐妹,听说你的酒卖不掉,所以我想着来帮帮你。一两银子两缸酒,你把存量都卖给我,怎么样?”
“二兰,你在做梦吗?”叶欢呵呵笑了,“上好的一品醉,一缸就要五两银子。我不会卖给你的,你还是回去吧。”
二兰却不肯走,她上前一步,本想抓叶欢的衣领,却被叶欢被拽住手腕,“大姐,你何必那么执着,我都听说了,你们的酒再不卖就不值钱了,你难道能一直拖下去?”
“卖不掉也不关你的事。”叶欢一把推开二兰。
二兰看到严执过来,顺势摔坐在地上,哭着道,“大姐,你……你怎么能打我,我好心来帮你,你怎么这样?呜呜,我好心没好……啊!”
严执可不听二兰说那些废话,一桶冷水泼了过去,指着大门的方向,“你给我滚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如果你不自己走,我就拖你出去!”
大冬天的,一桶冷水泼到身上,二兰冻得牙齿都在发抖。
她颤巍巍地站起来,瞪着严执道,“严执,你以后不要后悔!”
“你才不要后悔!”严执心直口快,“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没人知道,总有一日你会有报应!”
二兰狼狈地走了,叶欢在心里默默给严执鼓掌。
严执却还是很气愤,“什么人啊,她真把自己当女王了,怎么可能事事如意。”
“别生气了,和她生气不值得,我让你找的人,找了吗?”叶欢问。
“找了,他们都是嗜酒如命的赖子,我和他们说那三家酒楼新出了一种好酒,等他们去买了后,必定会闹起来。”严执道。
叶欢思来想去,短时间还是找不到其他销路,所以还是要从那三家酒楼出发,至少把今年的难关度过再说。
所以她让严执引导几个酒鬼去买酒,等酒楼被爆出卖兑水酒的事后,酒楼的人必定会慌起来,到时候不仅是二兰,就是那三家酒楼的管事,都要跟着吃官司。
别人不仁,叶欢也只好出手了。
过了两日,叶欢在酒肆里给人沽酒时,便听到了有赖子在那些酒楼门口闹事的消息。
酒鬼喝醉以后,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和他们讲道理都没用。
严执躲在暗处观看。
他找来的两个人,在酒楼门口一直撒泼打滚,说这家酒楼卖假酒给他们。不管酒楼的人怎么说,怎么劝,他们都不肯离开,四周很快就围了看热闹的人。
而酒楼里,也不乏常来喝酒的其他人,他们本来只觉得有些奇怪,等再三品尝以后,察觉到不对劲,也开始找管事的退酒。
一天的功夫,这家酒楼卖假酒的消息就传了出去,等第二天,顾客立马少了一半。
年底本是最热闹的时候,可看着酒楼里生意冷清,王掌柜后悔得直叹气。
当初他也尝出酒有点问题,但味道醇香,一般人也品不出来问题,等人喝醉后,什么酒都是一样。加上胡家给的价格是严家的一半,王掌柜的被猪油蒙了心,算了下,即使和严家毁约,还能多挣几百两银子,干脆就毁约了。
结果没想到,这才卖几天的酒,便被人识破。
而且那两个赖子,日日都来找麻烦,今天给了钱就今天不来闹事,但明天继续来。
一来二去,酒楼的生意更不好了。
“掌柜的,胡家送酒来了。”小二进来道。
“送酒,他们还好意思送酒来?我不要了!”王掌柜骂咧咧道,“明明说好谁也尝不出来,结果倒好,害得我们酒楼的名声都没了。”
小二为难道,“可是我们钱都付了,不要酒的话,去哪里买酒来卖啊?”
王掌柜低眉想了想,三家酒楼一起遭殃,他打算联合其他两家酒楼,一起去找胡家退钱。
可等他们到胡家的时候,却没见到二兰,胡家管事的说,退钱是不可能的,便宜没好货,要怪就只能怪他们三家爱贪小便宜。
王掌柜气得当即就动了手,但胡家人多势众,反而把他们几个给打了出来。
钱没了,生意也没了,还被打一顿。
王掌柜是悔不当初。
而叶欢酒肆的生意,却爆满。
好多酒楼的顾客到了她这里来买酒,若不是酒肆太小坐不下那么多人,叶欢的生意还会更好。
但光是卖酒,就能把利润翻一倍。
这日傍晚,叶欢准备关门的时候,看到王掌柜低着头来了。
“严掌柜,你好啊。”王掌柜笑着道。
“你好啊,王掌柜稀客啊,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叶欢请王掌柜进铺子坐,给王掌柜倒了茶。
王掌柜坐下后,先打了自己一耳光,“严掌柜,是我们几个一时被钱蒙蔽了双眼,背信弃义,我代表三家酒楼,给你道歉了。”
叶欢早就料到会有人来,微笑着道,“王掌柜言重了,做生意这种事,本来就讲究你情我愿。你们退单有你们的道理,我并不怪你们。”
“不不,你可以怪我们。”王掌柜丧着脸道,“你是不知道,胡家可把我们给害惨了,他们竟然卖兑了水的酒给我们。如今我们酒楼没了信誉,生意大不如前,马上就要撑不下去了。”
“王掌柜之前不知道酒有问题吗?”叶欢狐疑道。
王掌柜摇头说不知。
叶欢可不信王掌柜不知道,又不是刚入行的新人,王掌柜都年过四十,开了快二十年的酒楼,不可能不知道酒有问题。
但这会,叶欢假装相信了王掌柜,“既然如此,你来找我做什么呢?”
“我……我想说,你能不能按之前的单子,把酒卖给我们,这样我们才能继续开门做生意,挽回信誉。”王掌柜恳求道。
叶欢顿了顿,为难道,“可是这段日子,我们酒肆生意很好,再卖给你们,我怕自己都不够了。”
“严掌柜,这个我们还是清楚的,你家酒肆并不大,一天开门从早到晚,卖的都有限。”王掌柜道,“之前的事是我们错了,这次我们保证不反悔。”
叶欢问,“那王掌柜打算怎么交易?”
“就按之前的定金来办,之前订多少,现在都要了。”王掌柜的。
叶欢点头说可以,“不过你们需要重新付定金,上一回的定金是上一回的事。”
这话一出,王掌柜的面色僵住,但他想到自己理亏,为了能挽救酒楼,还是咬牙答应了。
也就是说,叶欢的酒不仅卖了,还多挣一笔定金。
送走王掌柜后,叶欢就去安排人送酒。
等严执回来后,有些不解,为什么叶欢还要把酒卖给违约的王掌柜几个人。
叶欢把严执拉到没人的地方,“我们的酒,光靠自己卖,虽说能回本,却很难挣钱。必须要有个卖酒的销路,所以才把酒卖给他们。”
“当然了,我也是另有打算。”
叶欢早就准备盘下一家酒楼,但钱不够,卖了这些酒之后,再和钱庄借一笔钱,就能把酒楼给盘下来。
叶欢和严执说了自己的想法,“等明儿我拿到尾款后,我就把王掌柜附近的酒楼给买下来,到时候悄悄装潢。等来年开春,咱们的酒在城里的酒楼卖出名气后,我再断了他们的酒,自己开酒楼,把他们的客人吸引过来。”
叶欢做生意,向来都是别人诚信,她也诚信。但如果别人坑过她,就别指望她会冰释前嫌。
严执听得脑袋懵懵的,不确定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你就等着明年住新宅子吧!”叶欢笑道。
次日叶欢受了王掌柜三人的酒钱后,就去盘酒楼。
酒楼的位置在闹市区,地方宽敞有之前的酒肆八个大,价格自然不便宜,花了她八千两的银子,其中有一半是从钱庄借的。
买下酒楼后,叶欢就以别人的名义找人收拾酒楼。
而王掌柜他们,凭借着叶欢卖给他们的酒,慢慢挽回了一些声誉,大家尝过一品醉之后,都夸这次的酒不一样。
从十二月到一月,王掌柜他们挣得虽然不如往年,却也还不错,至少有惊无险地度过难关。
不过,他们也因此记恨上胡家,但凡胡家人来酒楼,他们都拒绝接待。
因为有王掌柜他们的宣传,梧州城里的酒楼都知道二兰办了不地道的事,便没有酒楼愿意挣他们的钱。
二兰好几次都被那些酒楼拒之门外,她的名声,在梧州城里,也渐渐臭了。
二兰虽然挣了王掌柜他们一笔钱,却也因为这个事,受到了梧州城贵妇圈的排挤。
之前很多人本就看不上她是个妾室,现在她心黑的名声传出去,好人家都不愿意和她来往。
不仅酒楼去不了,连打马吊都凑不齐四个人。
在二兰郁闷的时候,叶欢的“一品楼”酒楼,选在二月初六的时候开业了。
原本大家只知道一品醉是一种酒的名字,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一品醉是出自严家,但叶欢这个招牌挂上去之后,喝过一品醉的人,大部分都会好奇来打听一品醉和“一品楼”有没有关系。
大家一问之下,发现这里才是酿造一品醉的酒楼,都愿意进来尝试。
等他们进了酒楼后,才发现“一品楼”里的的酒有二十几种,而且每一种酒都各有千秋。
加上酒楼里的菜品,好多是他们没吃过的。
一时间,“一品楼”爆红梧州城,日日生意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