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轩, 你们要做什么?”
王广泉丢了酒杯,站起来道。
金明轩刚回府,就收到张翰林的消息,让他带兵去抄王家。
一听要抄王家, 金明轩立马来了精神, 连鞋都没换,立马去了禁卫军。
“我来干嘛, 你应该清楚啊。”金明轩侧身吩咐, “大家都动手吧, 王大人家财万贯,有好些事需要我们忙活。”
“金明轩, 你这样……”王广泉从桌后出来, 还没说完,就被金明轩狠狠打了一圈在脸上。
“王广泉,我妹妹死的时候,你应该很高兴吧?”金明轩凑在王广泉耳边, 低声道,“十一年前,你骗了我们金家,这就是你现在的报应。皇上已经下旨, 让我们抄了王家。”
死死按住王广泉的头,金明轩又道, “你也别想着再挣扎了, 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你, 张大人已经带着士兵去了恭王府。这一次, 恭王自己都自身难保, 更不可能保你了!”
“怎……怎么可能?”王广泉不敢置信地道。
但现实就是, 王家和恭王府同时被抄了,连带着还有十几户人,一块被抄了。
这一次的抄家行动,在往后数十年谈论起来,都是规模最大的。
叶欢在府里听了三日,隔壁的恭王府才安静下来。
等抄家结束,京城里空了好几处宅子,而天牢却住满了人。
这一次的抄家,声势浩大。
黄泽每日下朝回来,都很疲惫。
直到案子判下来的这日,黄泽回来的时候,走路才带了风。
叶欢给黄泽倒茶,两人面对面坐在软塌上。
“怎么样了?”叶欢问。
黄泽一口喝完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案子已经判了。”
他顿了顿,“皇上把主要罪责都压在王广泉身上,故而王广泉等一众都被判了斩首,恭王则是夺了爵位,永世囚禁在王府。他们的家财全部充公,收刮大半生的钱财,到了最后全做一场空,也不知他们怎么想。”
“对了,王广泉一直在哭诉,说想见我最后一面。”黄泽犹豫不定,不知道该不该去。
“那你就去吧。”叶欢淡淡道,“他都要死了,还苦苦哀求见面,你若是不去,外人该说你绝情了。”
“他就是临死,都不让人安心。”黄泽叹气道。
黄泽挑了个空闲的日子去天牢。
等他看到披头散发的王广泉时,想到了当年他和母亲一路走到京城时狼狈的样子。
隔着木栅栏,黄泽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广泉。
王广泉这几日待在天牢中,吃不好,穿不暖,人有些恍惚,总感觉是在梦中,可又真实无比。
“泽儿。”他冲了过来,抓住栅栏,手背青筋暴起,“哈哈,你踏着你父亲的脊背上位,往后数十年,等你名声鹊起的时候,不知你可能安心?”
“为何不能安心?”
黄泽两手负背,定定地看着王广泉,“为民除害,本就是理所应当,况且你也不是我父亲。”
“黄泽,你不承认也没事,但你的血脉里,永远都流着我的血,不论你认不认,你都会让我的血脉绵延,总会有人记得!”王广泉哈哈笑道。
“那你想错了,我的族谱上,只从母亲开始,不会有你的名字,也不会有前人祖辈的名字。往后不管如何,黄府也不会有人提到你,你会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中。而且我姓黄,不姓王,这点你要记住。”
来来回回每次都是这些话,黄泽已经说腻了,“你好自为之吧。”
“黄泽,你等等!”王广泉看黄泽要走,急忙伸手道,“你别那么绝情好不好,就算你不认我是你父亲,但我们血脉相连,你帮我一次好不好。这次的案子,明明恭王才是主谋,可皇上为了帮恭王脱身,这才把案子的主要罪名都压在我身上啊!”
“我不想死,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我真的不想死。”
“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努力读书,就是为了能从杏花村那个破地方冲出来。我可以不要那些钱,也不当官了,但你帮帮我,留我一条性命,好不好?”
黄泽冷眼望着王广泉,很小的时候,他曾期待过父爱,可王广泉幼时对他的漠视,到后来的抛弃,让他吃尽了苦头。
如今看到王广泉要死,他心情其实很复杂,但也很坚定,“不论恭王如何,你的罪名,都够你判处斩首。王广泉,明儿个就是斩首之日,今日的断头饭,就吃个饱吧。”
“我不要!”王广泉拼命地晃动栅栏,可他手都磨破了,黄泽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开始用头去撞,直到脑门的鲜血流到下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疼。
阴冷,潮湿,又黑暗的天牢,让王广泉快要疯了。
可他却冲不去。
而且明日他就要死了。
王广泉大声喊叫,说要提供更多的线索,可没人搭理他。
等他嗓子都喊破了,天渐渐黑了时,金明轩才到了天牢。
金海潮听到王广泉落马,虽然说不出太多话,却激动得一直流泪。
金明轩看到父亲中风模样,心中还是怨恨,他到了天牢,把王广泉的两条腿都给打断了。
“王广泉,我不能亲手解决你,但这两条腿,一条是替我妹妹打的,还一条是替我父亲。”金明轩看着蜷缩在地上的王广泉,愤愤道,“你就带着这两条断腿,忏悔到明儿吧。”
王广泉疼得说不出话来,他想骂金明轩趁人之危,还想骂金海潮活该,但他全都说不出来。
他的两条腿,不动都非常疼,只要他轻轻一扯,便会疼得晕过去。但金明轩又给他的腿用了止血的药,不让他流血过多而死。
一晚上,王广泉晕了又醒,折磨到天亮。
今儿的菜市口,格外地热闹。
京城里的刽子手全用上了,王广泉被拖上断头台时,底下一片叫好。
“贪官!败类!”
“不能人道的太监!”
“快点让他死,这种祸害,应该让他下地狱!”
……
十一年前,为了能在京城里上位,王广泉不惜抛妻弃子,去抱恭王大腿。
十一年后,断头台上,王广泉看着台下义愤填膺的百姓们,恐惧放大到极点。可他没力气挣扎,只能看着刽子手挥刀而下。
王广泉死了,叶欢和黄泽都没有去菜市口看行刑。
母子俩带着下人操持着饭菜,打算今儿吃顿好的。
等他们把午饭做好时,隔壁的恭王府突然吵了起来,等黄泽出去打听后,才知道恭王溺死在王府的池塘里。
恭王府那么多下人,却让恭王溺死,大家心知肚明,皇上为了保持仁君的名声,还是对恭王下手了。
隔壁的恭王府办起丧宴,叶欢母子便关起门来喝酒。
“母亲,我敬您。”黄泽举杯道。
“这些年,辛苦您了。若不是您拉扯我长大,我也不会有今日。往后数年,我一定给你挣更好的诰命,让您一辈子享清福!”
叶欢和黄泽碰了个杯,“诰命什么的,我并不在意。如今王广泉已死,我已经没有好担心的地方。我是打算,等过些日子,就回渝州去。渝州还有那么多家酒楼,我得回去。”
黄泽不解,“您若是想开,可以把酒楼开到京城来啊。孩儿好不容易有出息,您怎么就舍得和孩儿分开?”
“我确实有到京城开酒楼的想法,不过这两年,我打算先把渝州那边的酒楼给整理清楚。”叶欢笑着道,“等过两年,你弱冠的时候,我还得来京城帮你说亲,不是么。”
黄泽还是有些舍不得和母亲分开,但母亲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便不再多说什么。
叶欢在京城又待了半个月,待黄泽稳定下来后,便回了渝州。
她把其他地方的分店都给撤了,只留下渝州的一家。
两年多后,叶欢带着变卖酒楼的数万家财,又回到了京城。
她刚回黄府,就有媒人上门说亲。
来福说,这些年想上门提亲的人家,多到快把黄府门槛踩破了,但黄泽一直以还未弱冠未理由拒绝,说要等叶欢来挑。
而叶欢早就听说黄泽和张翰林家的幺女常有来往,张夫人也多次写信给她,透露结亲的意思。
当天黄泽回府的时候,叶欢就和黄泽提了张夫人说的话,“张夫人的意思是,若是我们都同意,就先定亲,张姑娘年纪也不小了,等你弱冠后就成亲。”
看黄泽不说话,叶欢转而笑道,“听下人说,张姑娘对你可是体贴温顺,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想。若是你不喜欢人家,可别耽误人家,我便帮你说别的人家。”
“母亲,我……”黄泽面热得厉害。
他摇了摇头,又点头道,“不……不用再找了。”
“那你是喜欢张姑娘了?”叶欢笑道。
黄泽过了许久,才轻轻点头。
他常出入张家,和张家幺女便有了来往,一来二去,两人也就互通心意。
“既然你们都愿意,那明儿我就去帮你提亲。”叶欢满意地看着儿子道,“不过泽儿啊,你既然现在对人姑娘一心一意,我希望你能永远对她一心一意,知道吗?”
“母亲放心,我绝不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我这一生,只会有她一位夫人!”黄泽保证道。
事实上,黄泽真的说到做到。
往后数年,他和张氏举案齐眉,也一直孝顺叶欢。
叶欢也没再为黄泽操心,在黄泽娶亲后,便养了一支镖队,带着镖队的人开始游历天下。
见识了各种山川美食,享受完一圈后,她才回到京城,开始养老。
而那时,黄泽已步入中年,官至首辅,叶欢更是一品诰命加身,可谓是众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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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废后1》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江氏无德,骄纵任性,谋害皇嗣……”
“朕顾念过往十年情谊,只废除封号,移除坤宁宫后,永生禁足冷宫。无诏不可外出一步……”
叶欢刚有意识,就听到一个吊着嗓子的声音。
等睁眼后,看到自己跪在地上,跟前站了一个太监宣旨,还有一个穿皇袍的男人。
“江氏,接旨吧。”太监提醒道。
叶欢却没动,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她刚被打了二十个板子,疼得只能靠着宫女白桃,连说话都十分费力,更别说伸手接旨。
“江韵,你还要惺惺作态到什么时候?”
负手站在对面的陈帆,不耐烦道,“你心狠手辣,谋害素素的龙胎,朕没要你的性命,已是法外开恩,你难道还不知足吗?”
叶欢在心中冷哼,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她这次穿的书叫《一代贤后》,原主出身将门,父亲是塞北大将军,手握十万兵权。女主自己也是从小习武,在塞北长大的她,心思单纯,到了京城后,遇到被卑微皇子陈帆被人欺负,便出手救了陈帆,自此二人多了来往。
可原主不知道,陈帆是故意接近她,为的就是塞北江家的十万兵权。
但原主以为陈帆真心爱她,相信了陈帆的誓言,不仅嫁给了陈帆,还带着母家帮陈帆夺嫡成功。
可陈帆刚坐上皇位,就开始广纳妃嫔,陈帆解释是为了稳定朝政,让原主理解他。
原主的坤宁宫,一天天地门庭冷落,到后来,宫里妃嫔一个个地开始生孩子,她却没有动静。陈帆每次见她,也越发不耐烦。
两个月前,她得知陈帆突然贬斥哥哥,去找陈帆时,偷听到陈帆和首辅的对话。原来陈帆当初并不喜欢她,娶她只是为了江家兵权,如今陈帆坐稳皇位,想要废了她,顺便解决江家。
原主和陈帆理论,反而被陈帆禁足。
而昨日,张贵妃突然流产,陈帆今日就勃然大怒来废后,说是她身边的人让张素素流产。
试问,她一个被禁足两个月的人,又如何有这般好的手段让张素素流产。
若是有,过去五年,宫里又岂会有皇子出生?
往后十年,原主都被关在冷宫,江家也被灭了九族。
直到皇子们夺嫡惨烈,甚至刺杀皇帝,陈帆死的时候,只有一个五岁的幼子存活。
朝臣们感念原主过去的贤良品德,请原主出来扶持幼帝。
原主不忍陈氏江山就此灭亡,弹尽竭虑地辅佐幼帝,直到幼帝成年亲政,她才油尽灯枯去世,被加封为贤德皇后。
现在,叶欢就穿到张素素流产第二日,陈帆怒气冲冲来废后时。
“皇上。”叶欢艰难开口,“你我夫妻十年,您要厌弃臣妾了,臣妾不怪你,如今臣……臣妾人老珠黄,您有年轻漂亮的妃嫔,这是正常,毕竟您是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不可能只爱一个人。”
“你!”
陈帆脸僵住,“你是在说朕薄情寡义,见色起意吗?”
“臣妾并没有这个意思,臣妾也不敢有这个意思。”叶欢凄凉道,“罢了,您要如何就如何,臣妾也不多言,既然您希望这样,那就这样吧。但张贵妃的胎,臣妾不认。”
叶欢虚虚抬手,最终放下,“白桃,你帮本宫接了圣旨吧,本宫不怪皇上。”怪自己当初瞎了眼,信了男人的鬼话!
陈帆觉得叶欢是在讽刺他,可叶欢向来直率,说话从来不会弯弯绕绕,又觉得叶欢不是,但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看叶欢不哭不闹地接旨,陈帆反而有点不适应。
若是以前,叶欢必定会拼死起来和他动手,可今儿的叶欢,眼角挂着一行泪,看着多少有些可怜。
白桃代叶欢接了圣旨,陈帆甩脸放话道,“江韵,望你往后好自为之,若是有朝一日你反省得好,朕说不定可以放你出来。”
“不劳烦皇上了,后宫妃嫔那么多,您怕是不会再记得臣妾。”叶欢拒绝道。她才不需要陈帆放她出去,她会光明正大,靠她自己离开冷宫。
陈帆:……他觉得叶欢就是讽刺他,但他却无话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