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泽在户部领了职, 叶欢没把金家传来的消息和他说,而是让人继续盯着王家。
来福送走金家的人后,回来道, “最近京城里的人都在传,说王广泉八成要被贬官了。”
叶欢并不意外,“他没了名声,又一而再地失了皇上的信任,禁足结束之后,被贬官也是正常。不过这些年, 他表面功夫做得好, 若是不把雍州等地的案子给揪出来, 他还是不会太差。”
“金家说快有好消息,想来不会太久了。”来福期待道。
叶欢点点头, “金家最恨王广泉, 而金海潮父子为官多年, 在朝中的人脉不比王广泉少,加上有张翰林的帮忙。王广泉这一次,必输无疑。不过为了防止狗急跳墙, 你们还是继续盯着王府, 但凡有只鸟飞出来, 都要射下来看看有没有密信。”
君子报仇, 十年不晚。十一年过去, 叶欢也该让王广泉付出代价。
在王广泉之后的禁足时间里, 京城的流言慢慢淡了下去, 但还是有不少人在谈论这个。
如今大家都知道黄泽是王广泉儿子, 也有人为此来奚落黄泽, 不过这是极少数, 大多数人还是不会主动和黄泽提这个,免得闹个没趣。
这一日,黄泽从户部出来时,正好遇到金海潮的长子金明轩。
两个人因为有个共同敌人王广泉,倒是走得近了一点。虽然金明轩大了黄泽许多岁,但还有有许多共同话题。
“今儿我送上了我父亲弹劾的折子。”金明轩道,“连带着王广泉的那些罪证,还有他和京兆尹同流合污的信件来往,一并上交给了皇上。”
“皇上怎么说?”黄泽好奇问。
“皇上自然是很愤怒,但这个事牵扯太多人,皇上让我先回去,他会另作打算。”金明轩道。
“王广泉这些年收了不少的贿赂,确实牵扯众多人,据我所知,宗室里也有人被扯进去。”黄泽步入官场后,渐渐成熟,褪去少年的那点稚气,眉眼越发沉稳,“皇上肯定要动王广泉,但怎么动,如何动,又是一番考量。”
毕竟还涉及皇上嫡亲的弟弟恭王,皇上想要护着恭王,才没立刻派人调查。
金明轩听黄泽这么说,感慨道,“黄泽,你往后会大有作为的。”
二人出宫的同时,张翰林也带着收集到的罪证到了御前。
张翰林为官二十余年,行事一板一眼,眼里半点沙子都容不得。
“皇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因为是恭王,才更应该以儆效尤,这样百姓们才会对您信服啊。”张翰林听完皇上说了一大段幼时和恭王兄友弟恭的事,却还是不给情面地道。
“你!”
皇上张了张嘴,啧了声,“你就不能变通一点吗?恭王参与行贿确实不对,可他到底是朕的弟弟,朕自然会罚他。”
张翰林却不接皇上这话,而是继续保持跪着的姿势。
皇上看张翰林不为所动,心中恼火,却又知道这事张翰林没错。
二人僵持许久,张翰林才再开口,“雍州水患那一年,数万百姓流离失所,不少人卖儿卖女,也有不少□□离子散。而这一年,恭王买下京郊千亩庄园,在庄园里建温泉池。”
“次年明州盐井坍塌,数百人被困盐井,恭王怕闹出事,直接让人封了盐井,让数百人活活埋在盐井中。”
“还有江州织造总局……”
“好了好了,朕都知道了!”
皇上出声截断张翰林的话头,“此案就由你主理,让金明轩从旁协助。王广泉等人必然要死,但恭王,朕会废了他,但得留他一条命。你明白吗?”
“微臣明白,皇上是仁君。”张翰林得了旨意,当即去了禁卫军找人去抄家。
与此同时,王广泉正在恭王的王府里。
王广泉最开始的几年,之所以能升得那么快,不仅有金家扶持,还抱上恭王的大腿。
一开始他觉得有金家扶持就够了,但后来才发现,金家人太正,有些事明明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金家却不那么做。
“王爷,方才微臣说的,您觉得如何?”王广泉躬着身子站在恭王身侧,奉承地捧着果盘。
恭王转头瞥了王广泉一眼,不受控制地爆笑道,“不得不说,你这个样子,确实挺像太监的。先不说你提的事,本王问你,你是不是真不行?”
说着,恭王指了指王广泉□□。
王广泉瞬间涨红了脸,这些日子他受到不少的屈辱,但其他人还没恭王那么直接。
可面对恭王,他只能忍气吞声道,“您别听外边的流言蜚语,微臣若是不行,又如何生得出状元郎。”
“可外人是说,你和金家小姐成亲后,才不行。”恭王忍不住又哈哈笑了几声,“咱们又不是外人,你就和我直说,怎么就突然不行了?若是真不行,本王给你一些丹药,指不定你就能一柱擎天了。”
不等王广泉回答,恭王又道,“难怪这些年你和金家小姐不和,感情是这事出了问题,真是难为你了。”
王广泉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但眼下他只有恭王这个救命稻草,若是得罪恭王,他连活路都没有,只能陪笑道,“都说了是流言,王爷莫信他们乱说,这都是金家人故意放出来挤兑微臣的。”
“方才微臣说金家正在查雍州赈灾案的事,咱们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当年王广泉私吞的银子,有一半都送到恭王手中。
恭王是皇上胞弟,一直备受皇上宠爱,就算犯了点什么事,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舍不得责罚恭王。
故而王广泉才会来抱恭王大腿,只要恭王不倒,他就一直有靠山。
恭王轻轻抬眉,无所谓道,“他们查他们的,明儿就让京兆尹私下处理了雍州那些证人。金家再有本事,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本王。就算有……呵呵,皇兄也不会责罚本王。”
多年来的被免罪,让恭王有恃无恐。
但王广泉不一样,皇上舍不得动恭王,但有可能拿他出来当靶子。
“王爷,您是不用担心,可微臣是彻夜难眠啊。”王广泉叹气道,“金明轩父子认定是微臣杀了金枝,处处和微臣作对。若是金家还在一日,微臣还如何为王爷继续效力?”
“你个巧嘴,倒是会说。”恭王随手拿了果盘里的一颗莲子,丢进嘴里,“金海潮已经中风,金明轩嘛……他不是在刑部么,刑部那个地方,仇杀和意外最多,找个机会处理掉他便行。”
“对了,你那个状元郎儿子,和我们也不对付啊。三方两次地拦下本王的钱。王广泉,你若是不好好管管他,真要断子绝孙了。”
“黄泽就一个小孩,还不懂事,微臣一定会教训他的。”王广泉要对付金家,却还是不舍拉下黄泽,毕竟黄泽是他唯一的儿子。
不过,对于叶欢,黄泽觉得要给她一点教训。若不是叶欢一直教育黄泽疏远他,他们父子也不会闹到现在。
王广泉已经派了人蹲守在黄府附近,只要叶欢出门,便会掳走叶欢。
他倒要看看,黄泽这个大孝子,会不会为了救叶欢,而喊他作爹。
“小孩子不懂事要教的。”恭王道,“这一次我就放过他,等金明轩死后,若是黄泽还不教化,可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是是是,微臣明白。”王广泉听到恭王愿意出手对付金家,已经很满意,毕恭毕敬地伺候完恭王吃水果,才从恭王府出来。
等上了马车后,王广泉立马换上另一幅嘴脸,“什么玩意,还恭王,狗屁王爷才对!”
马车刚往前驶了没多久,王广泉看到准备回府的黄泽,忙让车夫停下。
他从马车上下来,叫住黄泽。
黄泽皱眉转身,听声音便认出是王广泉,不悦道,“王大人难不成忘了皇上的话?”
“皇上的旨意,我自然不会忘,我也是特意来找你,就是路过看到你,正好下来打声招呼。”王广泉得了恭王的话,心中有了底气,笑眯眯地道,“状元郎,我劝你近来安分一些,为官之路可不是小孩子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让你吃点苦头也好,等翻阴沟里几次,才知道谁是真的对你好。”
黄泽冷冷道,“你还是多操心你自个儿吧,我为官如何,自有我的底线在。如今满城流言,皇上也没召见你,可见对你是厌弃了。王广泉,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才要担心会不会翻阴沟去。”
王广泉看黄泽还是嘴硬,这次却没生气,反正用不了几日,便有黄泽哭着来求他的时候。
他对着黄泽的背影,得意道,“你今儿嚣张,过几日可别哭着来求我,到时候不多喊几句爹,我可不会放过你!”
王广泉今儿心情不错,回去后让人准备了一桌子的酒菜。
管家在一旁倒酒,“老爷,您好几日没笑了,可是王爷答应帮忙了?”
“他自然要帮我,要不是我,他一个只会享乐的草包王爷,如何能在这些年收刮大量钱财。”王广泉拿起酒杯,想到金明轩马上要死,金海潮夫妇更要气死,他的心情便更好了。
管家听恭王愿意出手,他也跟着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等解决完金家,您便没有后顾之忧。”
王广泉点头说是,他让管家坐下陪他一块喝两杯,管家说不敢,但还是被他拉着坐下。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下人们惊慌的声音。
随即,房门被踹开,金明轩带着一群禁卫军,来势汹汹地冲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