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潮巴不得以后不和叶欢来往, 当即就写了保证书,还和叶欢一起按了手印。
叶欢拿到和离书和保证书,金家和王广泉给的一千一百两银钱, 心满意足地走出金府。
金府外已经没什么人,但还有几个方才看热闹的人,过来问叶欢怎么样了。
叶欢孤儿寡母的,不能暴露身上有钱, 只哭着道,“多谢大娘关心, 我已拿了和离书, 日后和他们都没关系了。”
“那你带着孩子, 往后可怎么办啊?”大娘目露担忧,“你又不是京城的人,这里肯定没其他亲戚, 一路走到京城,难不成现在还要走回去?”
叶欢点点头, “家中还有几亩薄田,往后辛苦一点, 倒也活得下去。”
“那也可以。”大娘从竹筐里拿了两个馒头, 塞给叶欢,“我没啥帮你的, 这两个馒头拿去吃吧, 回了家乡后,便不要再惦记这种男人了。”说着, 凑到叶欢耳边, “如此忘恩负义, 往后金家也有得苦, 金家姑娘不见得会有好结果。”
外人都能看透的道理,金家人却看不透,叶欢为金家姑娘在心里叹了口气,谢过大娘后,便带着儿子一路往城外去。
如今她身上带着巨款,万事都不好张扬,而且京城里许多人都看到她进了金府,指不定会有歹人起了坏心思。故而叶欢继续穿着破衣裳,出城时,还带着儿子假装去包子铺讨包子吃。
当天,他们就出了京城。
从京城回乡,靠走路得花上大半个月。
好在这会是夏日,即使夜宿树林,晚上也不会冷。
走了三日后,叶欢在一个城镇换开银票,拿银子买了两套粗布衣裳,又买了些馒头大饼,继续赶路。
回乡之前,她每晚睡得都不安心,毕竟古代这种时候,若是遇到歹人行凶,也不可能有手机报警。
提心吊胆走了半个多月,叶欢总算回到杏花村。
村里的人都知道她上京城找王广泉,在她回来时,看到她还穿着粗布衣裳,都以为她没找到。
不少村名私下笑话她,没有当官夫人的命,就不要痴心妄想。
王家的屋子,前后有三间。
叶欢回来只是拿户籍,和去县衙登记她的和离书。
按着书中剧情,两年后王广泉会再次找来,但是两年后王泽还没长大,所以她要搬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
到家的当天,母子俩又累又饿,叶欢随便煮了点面疙瘩时,隔壁的何婶拿了两个鸡蛋过来。
他们是邻居,以前的关系就不错,但两家人日子都只是温饱,何婶能拿来两个鸡蛋,很是不错。
“我听他们说,你没找到广泉?”何婶小心翼翼问,怕叶欢马上会哭出来。
叶欢把鸡蛋放锅里煮了,让王泽出去玩,她才流了两行热泪,低声道,“找到了。”
“找到了怎么你自己回来呢?”何婶不解道。
“他中了探花,要和尚书家小姐成亲,与我和离了。”叶欢擦着眼泪道。
“啥?”何婶拍桌站了起来,“你说啥?”
叶欢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和离书已经签了,就在桌上。”
何婶不识字,但还是拿着和离书看了好一会儿,“他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中了探花竟然抛妻弃子。王家二老死了那么多年,王家全靠你干活养家,王广泉就知道读书,全村的人都笑话你拿命供他读书。结果中了功名,却不要你这个原配,去另娶他人,他还是人吗?”
何婶越说,嗓门越大,激动到隔壁院子的人都能听到。
叶欢低头说没办法,“我要不同意,他都能杀了我,我只能带着泽儿回来。”
“广泉要娶的,是为大官家的女儿,我实在惹不起他们。如果只有我自己,我就撞死在那里,可我还有泽儿,我不能丢下他。”
何婶被叶欢说得也哭了,红着眼眶道,“那个该死的王广泉,他连亲身儿子都不要?”
叶欢摇头说不要,“他有新夫人,往后会有其他孩子的。”
“哼,那就咒他再也生不出儿子!”何婶骂了好一会儿,锅里的鸡蛋也煮好,把王泽叫进来吃鸡蛋,她再关心叶欢,“你往后有什么打算吗?”
叶欢道,“我怕泽儿留在这里会被人说闲话,打算卖了田地,回娘家附近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也行,村里人嘴碎,你们母子不容易。”何婶帮叶欢打扫了屋子,又骂了王广泉几句,才回家去。
等回家后,何婶和家人把王广泉给数落到尘埃里,她婆婆是村里有名的大嘴巴,第二天就去外边说起王广泉的事。
村里人听说王广泉真中了功名,但不要叶欢和王泽,又开始可怜叶欢,跟着骂起王广泉。
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杏花村附近的十里八乡,都知道这一代出了个负心汉王广泉。后来时间久了,连县城里的人都开始说这个。
王广泉的名声啊,在家乡这里,算是彻底臭了。
叶欢带着儿子去县城登记完和离书,又给儿子改了姓,卖点家中田地后,便去县城买了辆马车,一路往南边走。
她才不要回娘家,能把她卖了当童养媳的娘家,也不是什么好人。
让叶欢比较欣慰的是,儿子格外地懂事听话,而且读书天分极高。
她打算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盘个小铺子,再送儿子去读书,先挣个几年钱,再去找王广泉算账。
六年后
渝州城的清早的街道,行人熙熙攘攘。
但一处酒肆门口,却站了三两提着酒壶,准备沽酒的人。
叶欢开门时,便看到门口站着熟人,忙让他们进来先坐。
她从杏花村离开后,前后换了三个地方。之前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周边环境不行,还一个是叶欢发现了王广泉派来的人。
为了躲避王广泉的追踪,叶欢继续南下,在三年前到渝州,发现渝州的书院很不错,便定居渝州,再次开始了酒馆。
经过三年的经营,她的酒肆成了这条街最大的酒肆,一品醉开坛的时候,能吸引来街尾的客人,她自然挣得盆满钵满。
“黄娘子,听说你家黄泽去考了秀才,今儿便要放榜,若是黄泽能中,那你可要脸上添光了。”几个老顾客坐下后,便开始聊天。
“对啊,黄泽才十二岁,别人在这个年纪连《四书》都背不全,还是你家黄泽厉害。听我儿子说,夫子常夸黄泽,若是这次中了秀才,下次怕是要中状元了。”
“借你们吉言,若是我家泽儿真中了秀才,我请大家吃酒!”叶欢笑着道。
“那我们提前期待了。”几个人异口同声道。
叶欢给老顾客沽好酒,小二们也来了。
她上楼喊儿子下去吃饭。
六年过去,黄泽长高不少,模样也十分清秀。要说王广泉给了什么好处,便是黄泽这张帅脸了。
“母亲,您今儿好像格外高兴。”黄泽跟着母亲一块下楼。
“要放榜了嘛,自然要高兴。”叶欢期待道。
“您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中呢?”黄泽虽然很有自信,但渝州地界人才济济,还是有些担心。
叶欢回头看了眼少年老成的儿子,笑道,“不管中没中,都可以庆祝。你小小年纪,别总是故作老成。就算没中,就当经验,下次再考就行。”
黄泽微微笑起,这么多年,母亲带着他一路南下,很是不容易。他只想早点考取功名,才能报答母亲的恩情。
还有,他心里有个小秘密,他恨父亲当年的无情,所以一定要□□名,才能和父亲面对面站在一起。到时候,他一定要冷眼嘲讽父亲,以报当年之恨。
母子俩一块吃了早饭,黄泽帮忙洗了碗,二人再一块出门去看榜。
与此同时,京城的王家,却是乱成一团。
金枝嫁给王广泉后,本来经过叶欢的事,金枝在王家一直占据主导。王广泉自知理亏,加上需要金家扶持,一直对金枝言听计从。
刚成亲两年,王广泉确实做到对金枝百依百顺。
可后来,金枝被诊出不能生育,加上王广泉在朝中渐渐起来,便没那么听金枝的话。
金枝的母亲劝金枝把身边丫鬟给王广泉,好借腹生子,但金枝太爱王广泉,不愿和别的女人分享王广泉。
既然是要个儿子继承家业,金枝想到了叶欢的儿子,便让王广泉派人去找。
可叶欢早就带着儿子搬家,乡里人都不知道叶欢去了哪里,见到王广泉派去打听的人,还冷嘲热讽说王广泉抛妻弃子吃软饭。
当王广泉得知他在老家被骂了两年,感觉脸被“啪啪”打得疼,再看到金枝时,心思又不一样了。
这两年,王广泉还是没有孩子,所以他一直在找叶欢母子,可叶欢母子像消失了一样,自此了无音讯。
而王广泉越发得到皇上的器重,前些日子升到从三品。
随着官越做越大,王广泉渐渐有了自己的人脉,不需要金家的扶持后,便不在意金枝了。
眼下,便是金枝抓到王广泉和一个丫鬟睡了,金枝砸东西大闹。
王广泉却慢悠悠地穿衣服。
“王广泉,成亲时你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不会再有其他女人,会一心一意爱我一个人,你都忘了吗?”金枝抓住王广泉的衣领疯狂嘶吼。
王广泉抓住金枝的手,皱眉不悦道,“金枝,你现在就像个泼妇一样,你大家闺秀的修养呢?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正常么,前几年我都没说什么,如今你连个孩子都不能生,难不成还要拦着我纳妾?”
“王广泉,你这个负心汉!”金枝想打王广泉,两只手却被王广泉死死箍住。
“对啊,我就是负心汉,这个事,你六年前不就知道了吗?”王广泉甩开金枝,金枝没站稳,撞到身后的衣柜,后背疼得她站不住。
“六年前,我会为了你抛弃黄氏,那会就是个负心汉,是你还非要嫁给我。”王广泉一边说,一边穿好衣裳,“你现在连蛋都不会下,我劝你还是不要闹了,只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可以让你一直当王夫人。”
金枝眼眶氲满了泪水,心仿佛被撕成四五瓣,怨恨地望着王广泉,“王广泉,当初明明是你骗了我和我爹娘,不然我如何会嫁给你。我是高门嫡女,外边提亲的人数不胜数。报应啊。真的是报应!”
王广泉从金枝身边走过,到了门口后停下,“对了,你让库房给鸢儿准备一个安静的院子,往后她就抬为姨娘,她肚子里,已经怀了我的骨肉。”
鸢儿本是金枝的陪嫁丫鬟,也是金枝的心腹之一,如今鸢儿却背着金枝和王广泉珠胎暗结,等于是双重背叛。
金枝如五雷轰顶,愣在原地,等王广泉走后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而此同时的渝州城,叶欢带着儿子在衙门在等了有一会儿,今儿来看榜的人把这个街道挤满了,好在他们母子来得早,占了前排好位置,待会等榜贴好,便能马上看到。
黄泽等得心急,手心直冒汗,随着时间推移,越发紧张,“怎么还不来啊?”
叶欢转头时,看到儿子额头都出了汗,拿出帕子帮忙擦汗,她其实也有点紧张,但这会不能表现出来,“你深呼吸几次,应该就快来贴榜了,不要太紧张,不管早还是迟,结果已经定下。”
“我……做不到不紧张啊。”黄泽难得地露出少年腼腆的模样,他试着深吸几口气,确实缓解一些不安,但还是能听到心跳加速,“母亲,您说我没考中的话,岂不是很丢人?夫子和同窗都夸我学问好,若是我没考……”
黄泽话没说完,贴榜的人便来了。
叶欢马上提醒道,“来了来了!”
黄泽屏住呼吸,目光紧紧地盯着贴榜的人。
等榜单贴完第一张,叶欢就在第一的位置看到儿子的名字,擦了擦眼睛,确认无误后,激动地抓住儿子的手,兴奋道,“中了中了,不仅中了,泽儿你还是案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