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祺被带过来时, 还懵懵的。
听到叶欢被长期下毒后,更是愣住。
“怎……怎么会这样呢?”霍祺看看躺床上的叶欢,又看到皇上铁青的脸色, 噗通跪下,瞬间酒醒, “皇……皇上, 微臣真不懂怎么回事。”
“不懂?”
皇上听到这个答复,更火大了, 他本来就对霍家特别不满,今日叶欢这个事,正好可以用来出气, 毫不客气地道,“你作为驸马, 连自己的夫人被长期下毒,你这个驸马倒是挺尽责!”
霍祺听得手脚冰凉, 他真不知道叶欢被下毒。
过去大半年,他见叶欢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又岂会公主府里有什么事。
“皇上,长公主自从搬回公主府后,微臣就和长公主少了来往,下毒的事,微臣的确不知道啊!”霍祺头贴着地板, 汗如雨下, 心慌到快要跳出来。
皇上冷冷地看了霍祺一眼, “那你就跪在这里, 等查清清楚了再起来!”
殿中都是尊贵无比的人, 霍祺跪在这群人跟前, 不说待会会有什么结果,光是这会跪着,都特别丢人。
与此同时,禁卫军统领带着人到了公主府,同时把霍家给围了起来。
统领带着人进了公主府后,把伺候的下人们都喊出来,最先从负责叶欢衣裙的夏莲和秋菊开始查。
而这一查,正好就查出夏莲藏在屋子里的毒药。
禁卫军的人,一个个都是见过生死大场面的人,继续搜查后,又发现夏莲藏有大额银票。
这个事有了眉目,便把夏莲拖下去审问。
夏莲一个小宫女,哪里见过那么大阵仗,被打了十个板子,便招出了赵莹莹。
公主府闹出的动静大,赵莹莹被丫鬟叫醒,听说来了一群官兵把夏莲抓起来打,她知道大事不好,赶忙收拾了逃跑的包袱。
等统领带着人去霍家抓人时,赵莹莹已经从屋里跑了,可她哪里跑得掉,刚出院子就被抓住。
统领带着搜出来的毒药,还有夏莲和赵莹莹一块儿进宫,带到了皇上等众人面前。
叶欢听到赵莹莹被带来了,适时睁眼,迷离地问怎么了。
临安忙道,“我的好姐姐,你被人下毒了!”
“啊?怎么会?”叶欢大惊,愣愣地看着临安,再转头看向跪着的霍祺,眼眶里的泪珠顺势落下,不敢置信地问,“驸马,你到底做什么了?”
“我……”霍祺什么都没做,他刚要解释,赵莹莹和夏莲就被拖了进来。
统领说了在公主府的发现,毒药经过太医的查看,确定和叶欢身上的毒药一样。
赵莹莹头一回进宫,哪里见过那么大阵势,吓得直往霍祺身边躲。
夏莲被打了十个板子,趴在地上直不起身子,嘴里喃喃地道,“皇上饶命啊,都是赵姨娘吩咐奴婢干的。不然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长公主殿下下药!”
赵莹莹听到这话,拼命摇头。
她拉住霍祺的衣袖,“不是这样的祺郎,我真没有这么做,必定是有人陷害我。对,是有人陷害,应该是翠喜,她恨我……”
“啪!”
霍祺抬手对着赵莹莹就是一耳光,到了这会,霍祺什么都明白了,翠喜手里的银钱加起来都没一百两,更不可能拿钱买通夏莲。
“贱人,亏我那么宠你,你竟然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确定下毒是真的后,霍祺最先想到的就是别把自己给扯进去。
赵莹莹被霍祺打到翻倒,脸颊火辣辣地开始疼。
事情怎么就败露了?
她想不明白。
给药的人说了,若是加大药量,也需要半年才有效果,可叶欢今晚却晕倒。
赵莹莹捂着脸,想要辩解,却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有,就连霍祺也不信任她了。
“哈哈!”
赵莹莹突然冷笑,目光扫了一圈众人,她注定要死了,既然要死,就不藏着掖着了,“霍祺,你又打我。你除了打我,又能做什么呢?”
霍祺不解逼问,“莹莹,你为何要这么做?”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翠喜的事也只是个意外,而且霍祺的男人三妻四妾也正常,我给你的东西还没少啊!”
“过去四年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了你。你怎么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
“霍祺,你是给了我,但你又收了回去!”
赵莹莹对着霍祺大吼,反正都要死了,想说什么都说了,“你就是一个耳根子软到没底线的蠢货。我要的是什么,你根本不知道!”
“我要你全心全意地爱我,可你一边忘不了温蕙,又和我的丫鬟搞在一起。这就是你滥情,别说什么三妻四妾正常,别人家娶妾,也没有吃窝边草的道理!”
“你问我为何要这么做。我为什么呀?还不是为了翎儿,只要温蕙活着,我就永远都是妾,翎儿只能是被人瞧不上的庶子。”
“我明明都求温蕙把翎儿记在名下,可温蕙就是不同意。她那么狠心,坏了我翎儿的前程,我杀了她又如何!”
赵莹莹自己招了,殿中的人也听明白。
皇上看了眼床上脸色苍白的叶欢,下令道,“此事已经查清楚,赵莹莹以下犯上,还下毒害人,就和那个夏莲一起问斩。还有他们的家人,若是有官身的,即刻罢免,往后也不许科考,朕的江山不需要如此歹毒的人来帮忙治理!”
顿了下,皇上尤不解气,又道,“还有,既然赵莹莹张口闭口是为了儿子,那霍翎往后也不得入仕,把人拖下去吧!”
霍翎是赵莹莹的儿子,同时也是霍祺的儿子。
按理来说,霍翎才四岁,赵莹莹做的这些,霍翎肯定不知道,他应该是无辜的。但皇上对霍家不满已久,不让霍翎入仕,算是对霍家的一种迁怒。
而霍祺对此,并不敢有什么怨言。
赵莹莹听皇上不然霍翎入仕,瞬间瞪大眼睛,“不行,我翎儿是无辜的!”
“皇上,翎儿才四岁,您不能现在就决定他的未来!您这样,也太……呜呜……”
赵莹莹的嘴被禁卫军粗糙地堵住,她和夏莲都被拖了下去,三日后就要问斩。
殿中没了赵莹莹和夏莲,顿时安静。
叶欢适时抽泣两声,“我真没想到,赵姨娘竟然这般害我。”
临安安抚道,“我早就和你说了,赵莹莹不是个好人。之前挑拨你和驸马关系,也就驸马信了她。”
一句“驸马信了她”,让皇上的目光转移到霍祺的身上。
“能把一个姨娘宠到无法无天,霍祺你也是好本领。”皇上语气冷冷。
若不是霍觉还在漠北管着十万兵权,皇上今日就废了霍祺。
霍祺听到皇上讽刺他,忙磕头说不敢,主动请罚道,“此事微臣虽然不知,但也有失职的责任,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转头看叶欢,“惠安,你是苦主,你说怎么罚?”
叶欢哽咽摇头,“都听皇兄的,臣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既然如此,就打三十板子,禁足半年,算是一个教训。”
皇上早就想打霍祺板子,今日霍祺撞上来,不打白不打,但责罚的同时,还要问霍祺,“霍祺,你可有不满?”
霍祺摇头,“微臣领罚,多谢皇上开恩。”
被打还要说谢谢,皇上心里听得舒坦。今儿这事叶欢没什么事,还能把霍祺教训一顿,皇上心情大好,不过脸还是板着,“那就这会去领板子吧。”
霍祺被带了下去,皇上安抚叶欢两句,便去了前殿。
太后和临安留下继续和叶欢说话。
太后坐在床沿叹气,“哎,早知道会有今儿这个事,哀家就该让孙嬷嬷继续跟着你。”
孙嬷嬷在公主府待了三个月,她到底是太后宫里的人,还是回了太后身边,不好一直留在公主府。
叶欢摇头说没事,只是声音弱弱的,听着精神不太好,“能得母后派人教养三个月,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儿臣跟着孙嬷嬷已经学到很多。”
太后听孙嬷嬷说叶欢进步很大,方才的话其实是客套,“还好你没什么事,如今那个赵姨娘被解决,往后你也能轻松一点。”
因为有临安在场,太后不好多说仿造官银的事,只道,“让你嫁给霍祺,真是苦了你?往后不管霍家如何,你必定十个好的。”
有太后这句话,叶欢安心不少。
在宫里休息了一会,出宫的时候,叶欢和霍祺分开乘马车。
马车里只有叶欢和芍药两个,芍药是知道主子今儿特意装晕的,想到赵姨娘的下场,忍不住一直在笑。
等回到公主府后,张嬷嬷带着人进来伺候叶欢卸妆,等熟悉完后,屋子里只有张嬷嬷和芍药两个伺候的。
芍药这才忍不住兴奋道,“真是老天开眼,让赵姨娘有那么个结果。嬷嬷肯定不知道,皇上还下旨,往后大公子也不能入仕呢。赵姨娘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自个丢了性命,还断送大公子的前程。”
张嬷嬷还真不知道这个,她知道赵姨娘会死,但没想到皇上还会迁怒到大公子头上,“那赵姨娘肯定气死了,她一心一意地为大公子谋划,到头来却把大公子给害了。也不知道大公子长大后,会不会恨她。”
“应该是会恨的吧。”芍药不假思索道,“虽说大公子是庶子,可再怎么样,也是将军府的庶子,比不上那些高门嫡子,却也不会太差。如果大公子自己读书或者练武用功一些,指不定还有大作为。可现在好了,就算他再厉害,也没出头之日。”
张嬷嬷点头说是,“你这么一说,倒真是这样。”
她也跟着笑,“这样也好,大公子和殿下不亲,宁愿他没有前程,也不看他平步青云。”
叶欢点头说是。
原著里的霍翎就是个白眼狼,在原主的苦心教养下,最后却报复原主。
如今正好,皇上多下了一道旨意,不管霍翎之后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会碍叶欢的事。
叶欢这边其乐融融,隔壁的霍祺却是大发雷霆。
他被打了三十大板,屁股疼得像裂成几瓣,被抬回来后,只能趴着。
翠喜进屋的时候,都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她给霍祺擦药时,霍祺听得牙齿打哆嗦。
“将军,药换好了,您忍着点疼。过几天结痂便好了。”翠喜这会心情大好,赵莹莹罪有应得,还牵连到霍翎,算是意外的收获。但她不敢在霍祺跟前表现出喜悦,老实换了药,就想出去。
“你等等。”霍祺忍着疼,“我问你,赵莹莹要给长公主下毒这个事,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翠喜忙跪下,“将军,这个妾身真不清楚。早前确实听赵姨娘咒骂殿下,希望殿下早点死。可后来……后来妾身跟了您,妾身和赵姨娘势同水火,又岂会知道赵姨娘的事呢。特别是我那没出生的孩儿,到现在,我都恨不得亲自送赵姨娘上路。”
霍祺皱眉打量几眼翠喜,回忆了过去大半年时间。翠喜确实和赵莹莹斗得厉害。
“罢了,你先下去吧,这几日你自个消停点,不用来伺候,我想静静。”霍祺冷冷道。
翠喜如获大赦,她也不想过来伺候,谁也不知道霍祺会怎么发脾气。
经过落胎那件事,翠喜彻底看清了,霍祺对他没有任何感情。她在霍祺那里,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暖床工具。以前还努力争宠,是想趁年纪生个孩子傍身,如今孩子也生不了,还不如抱紧长公主的大腿更好。毕竟霍祺不会只有她们几个女人,往后府里来新人,她肯定会被霍祺丢到一边。
翠喜出了霍祺的屋子,哼着小曲回去,今儿是个好日子,她得多喝几杯。
三日后,赵莹莹和夏莲就要被问斩。
在砍头的前一日,天牢里传来消息,说赵莹莹想见叶欢一面。
芍药有些犹豫,“传话的人说,赵姨娘一直念叨着您,说有话和您说。”
“她要和我说的,无非是在我跟前说翠喜坏话,再求我照顾霍翎,想让我心软。又或者想骂我几句。”叶欢无所谓地对着铜镜描眉,“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不是我想听的,我又何必特意去天牢见她最后一面,我们又不曾关系好过。”
“您说得对,天牢那么脏乱,没必要去听赵姨娘说点没用的话。”芍药点头道。
天牢里的赵莹莹,左等右等,都没等来叶欢。
等月光透过石窗照进天牢,她便知道叶欢不会来了。
“呵呵。”
她谋划半生,却换来一个凄惨结果,赵莹莹不由冷笑。
“我的翎儿啊!是母亲对不住你。”赵莹莹想到皇上最后的旨意,心就疼得厉害。
翎儿才四岁,还什么都不懂,却要被这个事情给牵连。赵莹莹悔不当初,可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更不能见翎儿最后一面。
赵莹莹后悔得用头撞墙,直到把额头撞破,也不停下,“为什么,老天为何要这般对我?”
“如果我是公主出身,又岂会有今日!”
“老天不公!”
“砰砰!”
狱卒拿了木棍敲门,没好气道,“大半夜的鬼哭狼嚎什么,你明儿要去死,别人可还要活着,这么哭喊,让别人怎么睡觉?老实一点,不然让你连明日的太阳都见不到!”
说着,狱卒又用力敲门,以做警告。
赵莹莹不撞墙了,她呆滞地躺在地上,一腔怨恨无法发泄,两眼空空地睁着,绝望到流不出眼泪。
到了次日,狱卒来提人时,发现赵莹莹死了,还真没能见到早晨的太阳。
两个狱卒骂了声晦气,便让人把赵莹莹的尸身抬去城外乱葬岗,随便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