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
她身上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在安安静静没有路灯的角落,突如其来的手机振动打破了寂静。
他伸手从她手中夺过手机,看了一眼,还给她。
是【房东】。
“姜饼店还开着门吗?太晚的话就回来吧,没有礼物也没关系的。”诸伏景光说道。
藤间智看了一眼紧搂着她的那个男子,颇有种偷情被抓的微妙感觉。
……在想啥呢,呸。
她镇定地回答:“好。”
电话挂掉了。
“你到底要什么啊,黑麦?”她无奈地问。
他不说话,静静地、紧紧地搂着她,胸膛里的搏动一下又一下,在静谧又昏暗的夜色里格外分明。
鼓点一般,雨滴一般,马蹄一般。
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他要的礼物是什么。
“没事的话我去买姜饼了”,藤间智开口。
那个戴着针织帽的男人忽然回答道,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我从来没想过对你用蜂蜜陷阱。”
所有的举动都是出自真心的,甚至表现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是被压抑被扼杀后的情感。
她沉默了一下,闷闷道:“……哦。”
为什么跟她说这个呢?假的也好真的也好,大家不是和谐相处了三年吗?忽然讲这个,搞得她觉得头也疼起来了,心脏也疼起来了,感觉下一秒就要进icu了。
隔着厚厚的外套还是传来了彼此的心跳,刚开始的时候还杂乱无章,两头的心跳都合不上拍子,一个快一个慢,各自的加速度也不一样,但渐渐的,心跳的速度同步了,一下一下的,越来越清晰,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了。
他喉结微动,想要说点什么,她的手机却又振动起来了。
微妙的不爽漫溢了上来。
是【波本】。
“在便利店迷路了吗?怎么还没有回来?”安室透听起来有些着急。
藤间智试图把这个粘在她身上的男人甩开,她回答:“波本,我……”
赤井秀一顺手把她脑袋上的圣诞帽往下一拉,往下遮住她的眼睛,她猝不及防,短暂地“诶”了一声。
安室透一下子警惕起来:“怎么了?”
她伸手把帽子从眼睛前拉上去,回答道:“帽子掉下来了。”
“你旁边有人吗?”安室透依然没放松警惕。
他好像觉得电话那头的呼吸声不太对劲。
藤间智觉得没法瞒下去了,她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旁边有人吗?”
“没有。”安室透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示意她尽管说,他身边并没有任何监听或其他人。
“是这样的波本,我遇到了黑麦……”
这时,她腰上感觉一紧,呼吸一滞,缓了缓气儿,却被堵住了唇:“……”
安室透心猛地一跳,然后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对方挂掉了电话。
再次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了。
!!!
可恶的fbi!!!
安室透拎起外套就往外面走。
“波本也是公安卧底,是吗?”他微微喘着气,呼吸粗且重,低声问道。
藤间智不说话,内心却慌得要命。
从来没有这么慌过,就算是在危及生命的关头都没有这种脱离自己掌控的慌乱过。
这个fbi搜查官,他和诸星大不一样。
他比诸星大要恶劣多了,恶劣而且可怕。
见她不答话,赤井秀一就知道差不多是这回事了。
虽然这次气势汹汹地特地飞来日本逮她,但他没想过从她身上套点什么情报,波本也是卧底这个情报算是意外之喜。
巷子外走过了一对小情侣,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在黑黢黢的背景中,紧密相依的两人,真像是在平安夜偷偷跑出来私会的小情侣了。
他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脸上,让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讷讷地说了一句:“联系方式给你,不要妨碍我的工作,行不行啊?”
都退让到这个地步了。
诸伏景光再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发现藤间智的手机关机,他一下子紧张起来,悄悄给自己的发小发消息。
得到的回复是,安室透表示他已经去找那个fbi算账了,只是暂时还无法定位她所在的地方。
fbi潜入搜查官……赤井秀一……吗?
诸伏景光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
说实话,他对黑麦是卧底的这个事实并没有感到很惊讶,毕竟他很早就发觉了黑麦威士忌和组织中的人有些不同,并且在车站遇到那个小女孩时也起了疑心。
说实话,他是尊重黑麦、并且敬佩黑麦的。
所有搭上性命潜入组织的卧底,无论他从属于哪一个机构或国家,都值得尊重和敬佩。
但是这家伙盯上了小智,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种心情不是恨恶,而是——单纯看着他不爽。
家里好好的大白菜被猪盯上了的感觉,就是心里不爽快。
他拿好钥匙和外套,出门。
“联系方式给你,不要妨碍我工作,行不行啊?”她又重复了一遍。
仿佛是去保险公司索赔结果只给了一点零头,赤井秀一皱了皱眉,绿眸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不行。”
如果不是尊重她作为卧底的身份,他甚至此刻就想把她从组织里带出来。
但是他必须尊重她的目标和选择,因此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我要你的回答。”
他想知道,想确认,想让那颗一直以来都悬浮不定的心有个安心的归处,而不再每天都在挣扎和慌乱,患得患失。
好像一件在橱窗里的商品,怕它下架,怕它被买走。
藤间智觉得头越来越疼了:“你等等,我吃颗糖。”
她在口袋里翻了一会儿,没翻出来什么,她着急了,使劲从一个口袋摸到另一个口袋,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她忽然觉得她好可怜:小智真的太可怜了,太惨了,紧要关头怎么都没有小零食来营救她?
手都有点发抖,好歹才翻出一颗巧克力来,外包装皱巴巴的,巧克力还因为体温的缘故融化了,让甜味在舌尖上融化的时候,她总算安下心来。
还是有巧克力来营救她的。
从今天起,小智最喜欢的食物从红烧肘子变成了巧克力。
“能不能不回答?”吃了巧克力她就有底气了,斩钉截铁地说。
食物就是力量!
库拉索发觉藤间智没在房间里,尝试给她打电话发现她手机关机,她的心有点慌乱。
她知道不应该随便窥探小智的生活,也不应该插手什么,但她真的平静不下来。
很慌,很慌。
她在房间里看着滴滴答答的时钟好一会儿,终于站起身,穿上外套出门。
听到她说“能不能不回答”,他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不回答的意思不是不喜欢。
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斩钉截铁地拒绝。
翻腾着漆黑夜色的小巷安安静静的,远处能听到商店里播放的圣诞歌,温柔的乐曲仿佛携卷着雪花。
——一如在长野县的雪山上,满窗雪光中他捂住她的眼睛,让她许愿的时刻,她在他的手掌中眨眼睛,睫毛轻轻在他的掌心掀来掀去。
那种有点痒痒的、又无比熨帖的心情。
他贴近她的脸,额头贴着额头,眼睛对着眼睛,安安静静地和她对视,而后将唇往她的唇上凑去。
他问:“我的名字?”
她:“赤井。”
这回一定没记错了。
柔软而滚烫的唇紧紧贴了上来,在她还带有巧克力甜味的唇上辗转着。
吻毕,他又问:“我的名字?”
她:“姜饼……”
姜饼店要关门了!怎么办!
还没等她说完,这回他吻得狠狠的,似乎是要把她咬出血来,再问:“我的名字?”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藤间智觉得好苦恼。
赤井探员今天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还没亲完?美国人就是这么打招呼的么?
他不依不饶:“我的名字?”
她觉得她需要一大板巧克力来抚慰她受伤的心灵:“……秀一。”
“你对她做什么?”暗巷外,带着隐隐怒气的声音传来。
听到是景光的声音,因为力气比不过赤井秀一又不想和他打起来而被迫全程乖巧的藤间智逮着机会,踩了他一jio,踩到一半觉得太重了便收回来。
叫你乱亲亲!都快窒息了!她默默控诉。本来就饿得头昏脑涨的,现在雪上加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