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间智很想感谢黑麦,甚至高兴得想猛地抱上去,毕竟那是她想学好久的技能,但是理智阻止了她。
她觉得有诈。
诸星大人是很好没错,但没有人毛遂自荐要给人当教官的吧?当教官是组织里最没前途的职业了,工资少不说,学生出问题还会怀疑到你头上。
她的确是很喜欢黑麦没错,但她始终没忘记他是组织里的人,也没忘记他有秘密这件事。
她脸上的高兴表露无遗,回去的路上也都没提这件事。
直到他们在安全屋的地下室开始“审讯和反审讯”的教学时,她才提出来。
在模拟审讯的幽暗环境中,强光打在两人脸上。
“打灯光是一种心理行为,目的是让犯人产生恐惧和紧张感,他的一切微表情也会收入审讯者的眼中。”
……
藤间智双目紧盯着对面那张被灯光照得愈发冷白的脸,他的绿眸在灯光下如假寐刚睁眼的狼一样带着一些漫不经心。
“那么你呢?为什么会这些?”在模拟审讯中,她忽然开口道。
这些特工才有的技能,你诸星大为什么会?
在逃特工么?
诸星大扯了扯唇角,视线也紧抓在她的脸上,她那双玻璃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愈发通透。
“你能学,我不能学?”他笑了一声。
她不说话。
实在是诸星大各方面都有些拔群得过分了,在组织成员中只有琴酒与其相当,就连波本和苏格兰都要差上一些。
几乎让她产生了“诸星大是特工”的错觉。
离开地下室,诸星大伸手,抚上她的头:“头疼吗?”
“有点。”
长时间待在模拟审讯的环境中,势必对身体产生影响。
那只大手在她的太阳穴附近用拇指轻柔地转着圈,带着茧子的粗糙指腹按压着。
他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慢慢地缓下来。
有些时候觉得眼前这个鬈发姑娘仿佛不是血肉之躯,她的身体里好像装了程序,一经激活就能无限升级,日夜不休地变强。
只有这些时候,才会感觉到她的脆弱,仿佛玻璃一样,好像手上一用力——
就会碎掉。
她感觉到太阳穴上他的手忽然停下来的动作,抬眸看他。
四目对视间,房间里嘀嗒的钟声格外清晰,好像是雨季落在窗玻璃上的点滴,秒针嘀嗒,嘀嗒,嘀,嗒。
……
如果,只是单纯的教官和学生的关系就好了。
“黑麦是我的教官,我是水无怜奈的教官……”藤间智喃喃。
……那黑麦不就是水无怜奈的祖师爷?
她也不是偶然才想起“教官”这件事的,实在是因为捅了娄子,被琴酒发配去了训练场,从临时教官“升职”成了正式教官。
“纯麦威士忌,malt,立志做最难的任务,升最快的级,捅最大的娄子。”基安蒂这么开了一句玩笑。
藤间智稍微有点委屈。
其实没有捅最大的娄子,就是赶任务迟到了而已。
事情是这样的,琴酒在做某任务时,紧急需要一个黑客破解对方的系统防火墙,临时联系她的时候她正在吃饭,匆匆放下饭碗赶过去。
途中电车上发生了杀人案件,又恰巧遇到前邻居工藤新一破案,电车上排查嫌疑犯,耽搁了一会儿,赶到琴酒那里时迟了十分钟。
琴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但是第二天琴酒就找她谈汽车的事情了。
“明天去提车。”他脸色很不好看。
她点头的同时,又小心地袒露了自己的野心:“gin,除此之外,我还想买直升机,我正在攒钱。”
他银色刘海下的双眸瞥了她一眼。
藤间智看上了琴酒的直升机,她的小智基金一直在为直升机存钱,她开过一次就对它念念不忘。
她超爱它的:直升机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交通工具。
琴酒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哼了一声:“……随便你。”
“志向远大的纯麦威士忌不仅要升最快的级,还要开最酷的通勤工具。”基安蒂再一次开玩笑。
藤间智对这句玩笑话相当受用,这就是她的目标。
然后基安蒂笑着补了半句:“领最低的工资。”
……
藤间智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天,才不是,才不是呢。
今朝她领两份工资(这是现实),过几天通过消防员考试就领三份工资(虽然志愿消防员工资低得可以忽略不计),隔一些日子她去隔壁组织卧底就领四份工资(这是期盼),再隔一些日子(这是梦)……
咳咳,扯远了,回到提车,她提的车型还是和上次一样,黑色马自达。
就这样,因为迟到而捅了娄子的藤间智正式变成了教官,她倒是很乐意,毕竟荒郊野外的新人训练场附近有她心爱的便利店。
纯麦威士忌最近的生活很平静,在“做教官——做学生”的模式间摇摆。
雨季过后就是盛夏。
藤间智从训练场回来。
“香草巧克力和夏威夷果碎冰激凌,谢谢!”少年在柜台付了钱,从店员手中接过两根冰激凌卷,一手一个,边走边吃。
注意到有人在看他,黑羽快斗抬起头,看向那个人。
那个正在看他的鬈发姑娘笑了一下,朝他摇摇手,走开了。
黑羽快斗愣了一下。
趁着暑假,他和青子过来多罗碧加乐园玩,顺便调查一下那个新年送打折券的“姐姐”。
看着那个离去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种奇怪的预感。
青子还在等着他。
黑羽快斗也快步离开了冰激凌店。
藤间智折回冰激凌店,买了葡萄柚子味的冰激凌后才慢悠悠地离开。
盛夏的光线有些猛烈,她眯着眼睛,忍不住伸出手臂挡在额前,挡去一些阳光。
转弯进入阳光被密密的树荫挡住的凉爽的林荫道,旁边是医科大学,虽然是暑假,但今天好像有什么活动,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在路边。
“……毕业仪式,开放食堂……”
在众多熙熙攘攘的对话里,她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食堂。
站在林荫道,葡萄柚子味的冰激淋已经吃完了,她忍不住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学生们。
他们有说有笑,脸上洋溢着盛夏的阳光,好些都在讨论最近的实习工作。
阳光透过密叶筛下来的光线斑斑驳驳地飞满整条路,像万花筒一样旋转着。
在抬头可见的一角瓦蓝色的天空里,偶尔盘旋着几只鸟。
她驻足的片刻,诸星大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是在怀念吗?他想。
抑或是在后悔?他想。
藤间智感觉有点饿了。
……很久没吃食堂了。一堆学生中,她肯定是最会打饭的那个。
“要去我们的食堂试一下吗?”忽然,有人在她身边停下来,问。
藤间智转过头,看到之前在药店遇到过的那个身形瘦弱、形容漂亮的男生站在她旁边,脸上带着笑意。
“诶?真的开放?”她惊讶。
浅井成实笑了一声:“因为毕业仪式推迟到今天举行,所以……”
他还没说完,有人按住了藤间智的肩:“跟我来。”
浅井成实看了一眼那个忽然走过来的身材高大、面容俊美却眼神凶恶的男子,没有说话。
“抱歉,我想我要离开了”,她对他说。
浅井成实无奈地朝离去的两人挥了挥手。
浅井成实本来是不想和陌生人说这些的,但上次她随手送了一点小零食给他,他又正好看到她孤零零站在这里看起来挺落寞的,就上前问了一句。
……算了,他连自己父亲的死都没调查清楚呢。
诸星大忽然把藤间智叫走,告诉她,雨季过去盛夏来临,他们要开始水下作业训练了。
“哦。”她有点蔫蔫的。
“饿吗?”他问。
她点头:是饿的,饿得心力交瘁,本来就快进去大学食堂吃一顿了,忽然被黑麦拉走,心情别提有多沮丧了。
“那就先去吃饭。”诸星大拉起她的手就走。
“红烧肘子。”她拽了拽他的手。
诸星大笑了一声,把她的手往他那边又是一拉,将她拉近了些:“走吧。”
中华料理店“七膳”。
她的接头人关口麻世今天刚好也在店里打工,见到她,颇有点惊讶,脸上摆着“欢迎光临”的营业笑容,暗地里偷偷拿警惕的目光看藤间智旁边的那个男人。
夏天还戴针织帽的大潮人,一头飘逸的长发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外表是俊美的混血儿,奈何面相太凶,尤其是眼神,妥妥的狼。
看那个男人看小智的眼神,关口麻世心里一阵阵替她紧张。
试问有猪要拱你家小白菜,应该怎么办?
藤间智觉得她的接头人麻世前辈很奇怪,她的表情实在太怪了,一面像是冷着脸,一面又像是在礼貌地微笑。
“没有红烧肘子了。”麻世微笑。
“没有生煎包了。”麻世再次微笑。
“没有锅包肉了。”麻世微笑三连。
然后麻世看到了藤间智微微失落下去的眼神,听到她小心翼翼的问话:“连西红柿鸡蛋盖饭都没有了吗?”
……算了。
麻世在心里抹泪。
小白菜看起来太可怜了。
“除了这几样,其他都有。”她勉强撑着微笑。
上菜后,麻世时不时会用眼神瞄一眼那边的那对人。
小智在好好地吃饭,嗯,很好,不要给那个人眼神。
再看那个男人,眼睛往哪儿放呢?人小姑娘就那么下饭?!
“麻世”,一起工作的服务员悄悄怼了怼她,“你好像怨妇哦。”
麻世:……谁像怨妇了。
水下作业主要是学习潜水。
诸星大在安全屋的客厅,在波本要杀人的目光中,平静地订了去冲绳岛的机票。
安室透当晚就和琴酒请假,刚巧冲绳那里也有相关任务,他就连夜订了机票和酒店。
居心叵测的黑麦,做教官是什么目的别以为他不知道。
果然,当安室透赶到冲绳岛的新原海滩时,刚巧碰到这样让他差点心梗的一幕——
藤间智带着有些为难的表情看着诸星大:“真的要先练习几天游泳吗?不能直接潜水吗?”
诸星大短袖衬衫半敞着,露出好看的凹痕和分明的肌肉线条,以及隐隐约约的肌肉块,仔细看的话,在锁骨处还有一些细沙。
他回答:“对。”
藤间智“哦”了一声。
如果她仔细一点的话,会发现他耳朵尖的红。
刚换好衣服过来沙滩上的安室透后槽牙咬紧了。
色诱不够,还要潜规则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