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藤间智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睁开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v领和锁骨,对方有些烫人的温度笼着她的全身。
这次她的开机时间有点长,盯着他的锁骨看了好几秒才清醒过来。
“睡得好吗?”他有些喑哑的声音从头顶传到她的耳中。
她抬起头,正好和那双低垂下来看她的绿眸对上视线。
“我没翻身?”她的声音总算恢复了,是正常的清晨起来的微哑。
一晚上都保持着这个姿势???
诸星大低笑了一声:“没动,很乖。”
……其实动了好多次。
……
藤间智怒目瞪他:你看我想笑不想笑?
但是看到他脸上的倦色,她沉默了一下,问:“你睡得好吗?”
他脸色一僵,松开手臂,身体的一侧已经麻木了。
“不会整晚都没睡觉吧?”
她皱眉,伸过手去时,他却一个翻身下床,落地站定,披上外套,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平静的表情:“你再休息一会,我去做早饭。”
藤间智沉默地目送他走出房间。
……她怎么觉得诸星大冷白的肤色今天有点不正常的红呢?
……不会是昨天风雪里冷风吹久了过敏性皮炎了吧?
一看时间已经早上六点多了,她当然不可能再睡懒觉,骨碌一下起身。
外面风雪已经小了很多。
给手机充电后,她看到一长串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来自安室和绿川。
这个点还是不要回拨给他们,免得扰人清梦。
她回复短信,告诉前辈她没有事,应该很快能下山。
走到楼下,厨房里飘出热气,咕噜咕噜的水开了。
滑雪别墅的电话响了起来。
藤间智接起电话,是租借别墅的管理员:“还好吗?暖气机还能运作吗?需要其他帮助吗?”
她回答:“很好,可以运作,道路雪障清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能下山?”
管理员答道:“雪崩封住了上山的路,估计要到下午才能完全清除障碍。”
挂上座机,藤间智再次给安室和绿川分别发短信告知:上山的路封住了,下午才能清除雪障碍,请放心。
她还没发完短信,绿川的电话就拨进来了:“没事吧?”
她转头看到诸星大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回答道:“很好,你放心。”
诸星大不知道怎么想的,出声道:“智,吃饭吧。”
电话那头诸伏景光沉默了。
……这次出任务居然是黑麦一起?被困在了山上?单独相处?
……诸星大称呼她的称呼都变了,“小智酱”叫谁呢这么亲密?忽然打断电话绝对是在挑衅吧?
本来他听到她没事这个好消息还挺高兴的,现在只剩下火大。
“我的新车没了”,她几乎是有点难受地向诸伏景光说道,“被雪块砸坏了。”
诸伏景光柔声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
他问她:“黑麦没对你做什么吧?”
提起这个问题,藤间智沉默了。
她沉默了十多秒后,诸伏景光的心简直悬起来了:“他难道……”
在一边的安室透猛地站起身:“做什么了?!”
这还能忍吗?!
……已经磨好刀了。
她缓缓道,声音有点呆滞:“没有做什么。”
诸星大今天不知道吃错药还是怎么的,听到她这样回答,很快猜出电话内容是什么,再次出声打断了电话:“我们一起睡的。”
……
黑麦威士忌,你命没了。
诸星大,你命没了。
——这是两个发小同时冒出来的想法。
藤间智奇怪地看了诸星大一眼,解释:“就是简单地抱在一起,其他没有做什么。”
诸伏景光不太想说话,他声音很平淡:“我知道了,快去吃早饭吧。”
……趁人之危的人渣!人渣渣!
挂掉电话后,藤间智看了几眼诸星大:“你要不要去睡个回笼觉?上山的路要到下午才能清通,你还有时间休息。”
“你有点过于依赖他了。”诸星大不咸不淡地开口。
“啊?”
他抬眸看她,目光中带着审视,两三秒后垂下眼眸,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藤间智沉默。
不会是被怀疑了吧?上次她就说关系太亲近不好,结果前辈说不用管。现在这……要不找个时间跟前辈确定个关系?就那种,间谍指南里经常提到的假关系什么的?
一直等到下午,乘鞍岳上山的路总算清理完毕,只是有些被崩落的雪块砸坏的路面还亟待修复。
刚好苏格兰威士忌被刚得到消息的琴酒要求去接应那两个困在乘鞍岳的倒霉蛋,已经抵达长野县的苏格兰和波本就顺其自然地到达松本市。
上山路。
路过另一处滑雪别墅时,诸伏景光往车窗外一看,忽然看到有几辆警车停在那栋滑雪别墅前。
他定睛一看,站在警车边的那个警官身影有些熟悉。
在满车窗的雪光里,他看清楚了那个警官的模样,堂皇明亮的雪野仿佛刺痛了他的眼睛。
诸伏景光把头一撇,转去不看那边。
高明哥哥……
安室透察觉到诸伏景光的异样,慢下车速来,正好看到那边滑雪别墅前停着的警车旁的警官转过脸来。
他一下子明白了,拉快了车速,让马自达飞快地离开了那个警官的视线。
“没事吧?”安室透问。
诸伏景光笑了一下:“没事。”
纵然相逢却不能见面,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能见到模糊的轮廓已经足够了。
“小心一点”,安室透嘱咐了一句。
高明哥哥也在乘鞍岳办案,要想办法不能让诸星大见到他。
没想到抵达滑雪别墅后,天又开始下雪。
雪花每一团都很大,拢了五六片雪花,风昏昏沉沉地刮着。
还没完全整修好的信号基站又失去了信号。
别墅管理员打电话来问需不需要物资,因为下山的路又被堵住了。
……这下滑雪别墅困住了四个人。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在客厅里无所适从地坐着,看某某人还惬意地坐在壁炉边,脸被火光映得红红的,一边小松鼠一样啃着什么饼干棒。
察觉到有目光一直钉在她的身上,藤间智转头,看到两个前辈带着复杂的表情在看她,她疑惑地问:“我怎么了?我着火了吗?”
诸伏景光笑了一声:“再凑近一点就真着火了。”
……关于昨天的雪崩她只字未提,诸星大脸色却怪怪的,再联想到“抱在一起睡觉”这个事实,他很担心。
藤间智也很担心,她担心他们心情不好。
“是不是无聊?”她站起身,“我有《爆炸原理》,你们要看吗?”
……
“那我给你们讲故事?”两个前辈脸色实在有点古怪,她于是又小心地提议道。
她说这话时,诸星大正好从厨房出来,“哐”,很大声地把厨房门关上了。
……这家伙在撒什么气?
她背对着壁炉坐着,把脸朝向他们:“从前有一台小挖掘机,它把陷在沼泽地里的越野车救出来后,自己却陷住了,就打电话给自己的兄弟中挖掘机,中挖掘机很自信地过来救它,一时不察也陷进去了;向大挖掘机呼救,大挖掘机气势汹汹地赶来现场,你们猜……”
她拿起手里的饼干棒咬了一口:“当然也陷进去了。”(注1)
明目张胆地在调侃他们四个人的情况:自信的纯麦威士忌赶来救汽车故障的黑麦威士忌,被困住了,苏格兰和波本气势汹汹(真)来救纯麦和黑麦,结果也被困住了。
乘鞍岳指定是有什么魔咒在。
“……皮一下很开心么,藤间智?”安室透无奈地问。
平日里刻苦沉默天然呆的她忽然皮这么一下,属实把另外三个人无奈到了,但是意外的,这些黑心的威士忌居然也开发出了恶趣味。
谁还不会皮了?
本来几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忽然缓和下来,三个男人一起把矛头对向她。
战争是恶趣味的波本威士忌挑起的。
安室透坏心眼地朝她伸出手,那对温顺的下垂眼笑笑地看着她:“我饿了,可以拥有你的小饼干吗?”
当然行,不然把人饿坏了可不好。
她很大方地把夹心饼干递给他。
一边的诸伏景光托着下巴,笑盈盈地:“那我呢?”
那肯定不能缺平时最勤快给她投喂的前辈。
她依然非常慷慨地把焦糖饼干递过去。
察觉到哪里凉飕飕的,她转过头,果然,诸星大那张英挺的脸绷得紧紧的,眼神丝毫不掩饰地钉在她身上。
诸星大也要么……她还欠他几条命,还是给吧。
她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食物,没有饼干了,只有巧克力了:“……凑合一下吧。”
安室透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逐渐得寸进尺:“他有巧克力,我没有吗?”
那肯定要对前辈好一点。
“给你。”
“这样不好吧,智?他们两个都有了就我……”诸伏景光。
这位前辈就更不用说了。
“少不了你的。”
再一转头,诸星大脸色还是很差劲。
藤间智:“……”
有完没完?
诸伏景光总算看不下去,开口道:“别玩了,她要哭了。”
小松鼠囤的粮要被劫匪抢光了。
……你们也知道啊。
在没有信号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书的孤岛别墅里,她都怀疑这几个人唯一的乐趣,是不是就是捉弄她?
她很好玩吗?!藤间智有点生气。
“还给你。”诸伏景光把从她那里拿过来的零食递还给她。
她却摇头:“给你们了就是给你们了,今天物资那么缺,你们要省着点吃,不然我们会饿死在这里的。”
小卷毛的脑袋里怕不是只有“饿死”这个概念吧。
不过,因为在“捉弄小智”的游戏中这几个黑心的威士忌达成意见一致,气氛总算好了一点。
她这算是牺牲自己成全世界和平,是吧?
暮色下沉,雪云暗垂,映得雪花蓝幽幽的,山风旋转着,裹挟着雪块,一记一记地砸在墙上。
藤间智打开窗,暗沉的天色中耀眼纯白的雪将天地照得堂皇明亮。
她感觉有一个人从身后靠近她,没有杀气,伸手捂上了她的眼睛,低声道:“平安夜快乐。”
诶?
居然是平安夜了吗?
“许个愿望。”他说。
她在他的手掌心里眨了眨眼。
小时候许的愿望:我希望我能吃饱。
长大后许的愿望:我希望让我吃饱的人可以平安。
注1:真实事件还要离谱,葫芦娃救爷爷来一个陷一个,b站搜“挖掘机葫芦娃救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