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还没遇到过训练这么上心的组织成员。
藤间智来组织两个月,除了任务当天,其他时间每天都会徒步去远在三十公里外的训练场。
把野心写在脸上的她也毫不避讳地把野心说出口:“想和gin一样。”
琴酒根本不用担心这样有上进心的小孩变成废物和胆小鬼,需要担心的只有她的忠诚。
对普通杂鱼起作用的死亡威胁/伯莱塔威胁/炸弹威胁/丑闻威胁对这个和琴酒是同类人的玩命犯明显没用。
所以琴酒把藤间智从那群游手好闲的家伙中拎了出来:“上车。”
等伏特加带了午饭便当回来,就载她去了训练场。
忠诚于组织训练的第一步,投名状,她已经有了;接下来就是第二步,施恩术,要对这个又穷又饿又脆皮的小鬼好一点。
如果有弹幕,那么此刻琴酒头顶飘过的一定是:【组织厚黑学】改善她的生存状况,让她感受到组织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藤间智的确感受到了组织“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因为她发现训练场——那个伪装成工厂的荒郊野外——附近开了一家便利店。
她很是乐颠颠地去问琴酒,满脸写着开心:“是组织的小卖部吗?”
琴酒冷哼了一声,没答话。
他不是很想承认。
组织也不是没有正经赚钱的渠道,制药厂游戏公司等都是利润滚滚的,但是开便利店,还是第一次。
训练基地附近虽然荒郊野岭的,但是便利店地点在离训练基地稍微再远一点的地方,还是有些居民的,对组织的行动有一定的辅助作用,但是又没那么大作用,一言以蔽之,就是“鸡肋”。
“我很感动”,藤间智表情一点都不感动地、但是眼神异常认真,“gin,我会好好卖命的。”
琴酒不想说话。
……为了小卖部卖命什么的。
藤间智一点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她现在只想尽快联系上自己的接头人,告诉接头人:组织也开便利店的。
刚进组织不敢随便和接头人联系,但是现在她的那个接头人一直闹失踪,真是令人头疼(真实意义上的头疼)。
她正在思考这件事,就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七膳”的中华料理店门口站了一个迎宾员,那个梳着高马尾的女子看到她,伸出手朝她比了个心,顺便wink了一下。
藤间智朝她笑了笑,路过。
在往前走了三步后,她忽然顿住了:!!!刚才那个不是她的接头人关口麻世吗?!
她慢慢转过头去,果然看到她那个梳着高马尾的接头人满脸写着“我是空气你看不见我是吧?”。
藤间智顺理成章地进“七膳”点菜了。
“给她点红烧猪肘子、西红柿鸡蛋、蒜蓉菜心、小笼包和红糖糍粑!”麻世作为服务员,站在另一个服务员旁边,大声指导。
藤间智在餐桌旁边坐好,抬头看两个自顾自地交流的服务员。
“吃这么多吗?一个人吗?”另一个服务员疑惑道,丝毫没有察觉到“服务员自作主张替客人点菜”这个设定的奇怪之处。
“对!就吃这么多,再多她吃不下的!”麻世很确定地回答。
另一个服务员愣了一下,竟然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好的,客人您请稍等!”
关口麻世是公安警部补,很少见的女性公安警察,挺可爱的前辈。
对,关口麻世是她的前辈。
大学刚毕业就进组织卧底的藤间智,是公安部最小的那一个,见着谁都得叫“前辈”,当然,她统共也没见过几个前辈,就连麻世前辈,也是在照片上看到过而已。
“我去学了报菜名。”梳着高马尾的关口麻世这么解释为什么她前段时间一直失踪的原因。
“啊?”藤间智愣住。
“不然我今天能给你点菜点得那么顺溜嘛!”麻世拍拍她的肩膀:“我去端盘子了。”
藤间智点点头。
麻世回过头,给她扔过一张纸条:“我的电话!下次‘七膳’出什么新菜品了电话联系你,我的业绩就靠你了!”
藤间智收好纸条,小声:“新菜品打折吗?”
麻世:“……”
笨蛋!这个笨蛋!她说的出新菜品是指两个人需要联系的时候!
中华料理果然量大……
麻世还是高估了藤间智的食量,最后她把红糖糍粑打包了。
“也不是大胃王嘛。”麻世打量着她。
“我只是消耗大,容易饿,所以进食频率高,并不是牛胃来着”,藤间智给自己解释,“再说那个红烧肘子有——”
她伸出手,在身前伸展着比划了一下:“有那么大一盆!”
麻世笑出声:“也没有那么大吧?就是你的两个脸盘子大而已。”
藤间智笑:这还不叫大?
走出“七膳”,又走了一段路,藤间智忽然直觉身后有什么人,她猛地转过头,撇到衣角,拔腿就追。
她很确定,这个跟踪她的人和之前跟踪她的那个驼背男人是同一个人。
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昏昏的天幕下,窜动的人影逐渐融入越来越浓重的阴影中。
跟到住宅区的一个十字路口时,她再次跟丢了。
一定不是她菜,而是对方凌波微步似的身法太过难敌,藤间智在拐角处堆砌的石墩上坐下来。
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像是金盏花一朵接着一朵“噗”“噗”“噗”地开放的样子。
一定不是她水平菜,一定是因为红烧肘子,还有包里的红糖糍粑。
说到红糖糍粑,她顺手打开包,从里面拿出打包好的盒子,开始享用美食。
“……挺像的。”
“肯定不是那个家伙,试试看呗。”
“臭小子,你想被揍吗?”
“又不抢她东西,就是认个脸而已……”
小声的商议声随即被摩托车的发动机声音掩盖过了。
一辆摩托车掉头,重新回到刚才驶过的路口拐角,慢下来,坐在后座的男青年手里拿了一根狗尾巴草,另一手抱紧前面青年,一边从摩托车探出身体去,趁着摩托车路过那个坐在石墩上的姑娘时,飞快地伸出手,拿狗尾巴草挠了挠她的头。
“啊,真不巧啊……快跑!”狗尾巴草男青年一看清那个路灯下非常清楚的熟悉的脸,大叫。
藤间智站起身,对那辆飞快加速的摩托车放话:“我不打你们,回来。”
两个小年轻很乖地把摩托车掉头,回到她面前。
这两个,路过花花草草都要上前踩一脚的调皮货,在经过这个路口的时候瞥到了她,因为天色昏暗没看清到底是不是之前的那个鬈发大姐头,所以就产生了“再回去看一眼是不是她”的想法。
谁料她依然一人一个爆栗子:“又是你们俩,哈?”
狗尾巴草青年委屈:“没看见你的脸嘛。”
藤间智:“要不是我,你们是不是就要欺负……”
“等等!”开摩托车的那个黄毛青年打断她:“绝对没有的事,我们才不是色色的老变态呢!”
她盯着他们俩看了一会儿:“……为什么不戴头盔?”
两个小年轻一致把头撇到一边,不作声。
不戴头盔还需有理由吗?
藤间智把红糖糍粑盒子递到他们面前:“一人拿一个,不准多拿。”
三个人坐在拐角处的石墩上,气氛诡异地一起吃着红糖糍粑,旁边停着一辆摩托车。
“大姐头,感觉你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需要帮忙吗?”狗尾巴草青年就差在脸上写“谄媚”两个字了。
她愣住,怎么就叫上大姐头了?才敲两个爆栗子怎么就自甘作小弟了?
……最少也要被揍得鼻青脸肿才可以屈服下来、认她作大姐头才行啊,太没骨气了也。
藤间智犹豫了一下:“……摩托车追人适合吗?”
“那肯定行!比汽车灵活,比自行车快,比……”黄毛青年才刚吹嘘了几句,忽然不说话了。
他开摩托车曾经被这个大姐头追上过啊!这么一看他的话没有一丁点说服力啊宽面条泪!
“是这样吗?”藤间智沉思,“摩托车追人、滑板追人和城市跑酷者追人,哪个有效?”
两个小青年叽叽喳喳地嚷了几句,谁都说不出个好歹来。
“晚安,以后戴头盔。”她听得心好累,就遣散了这俩小麻雀。
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个街区的藤间智打开手机,一面谷歌地图导航一面摸回家的路。
一个血红的光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后脑勺。
她正照着谷歌导航的箭头指引继续往前时,忽然从旁边的小道里闪出一个人来,迅疾地护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扑倒在地,又拥着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滚到道边的树阴影下。
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透过薄薄的衣物传达到她身上。
她只是惊了一惊,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后就定下心来。
“红点瞄准镜。”诸星大轻声解释了一句,呼吸还有些急促。
“谢谢你。”
他没说话,将手从她的后脑勺上放开,在树的阴影下,围墙遮挡了路灯的光,漆黑一片,看不见彼此,只能感觉到互相之间的呼吸,还有在安静得过分的夜里格外清晰的脉搏心跳。
“跟我走。”在阴影处待了两分钟左右,诸星大摸索着捉住她的手,带她顺着围墙根离开了这里,来到光线明亮、人流较多的街道。
“你对这带很熟的样子。”
诸星大看了路灯下的她一眼:“我就住在附近。”
出来买点烟,结果遇到了她。
诸星大这才察觉到自己牵着她的手还没有放开,眼神虚焦了一瞬,见她没意识到这点,自己都没明白怎么回事,本能地把几乎要松开的手又收了收紧:“我送你回家。”
“诸星大,我要怎么谢谢你呢?”回家的路上,藤间智开始发愁了,“要不请你吃饭?”
诸星大:“下次走路别看手机。”
“好的”,她想了想,还是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今天是因为我不认识路,用了一下导航——诸星大,我要怎么谢谢你?你要吃什么?”
他始终避开这个“谢谢你请吃饭”的话题,淡淡地问:“你惹到谁了?”
她皱起眉:“我没惹到谁啊——再说我觉得还挺正常的,在米花町被枪瞄准什么的。”
居住超过二十年的米花居民几乎没有一个不被瞄准过或者看到别人被瞄准过的。土生土长的米花町人藤间智表示心放得很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