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没回家,家里没粮了。
藤间智拎着装着脏衣服的袋子,回家后扔进洗衣机,然后冲了个澡,带着她的装备去超市了。
没粮是大事,是要死人的。
打工回来的安室透正好在停车场门口看到那个鬈发姑娘背着包、手里拉着两只大行李箱。
他忍不住叫住她:“需要帮忙吗?你搬家?”
藤间智笑:“不是,不搬家——去了趟超市。”
安室透脸僵住了:“……”
你拖着两只三十二寸的行李箱去超市?干嘛?零元购吗?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解释道:“没有车,超市又远,也不能总是去超市,正因如此才想出来的用行李箱装东西的办法。”
而且最近组织里任务和训练夹杂在一起,让她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抽不出时间频繁去超市,不多囤点都对不起她每天跑马拉松去训练场。
安室透点点头,此后两人就别过。
说实话,这个后辈对他来说也只是陌生人一个,有时候顺手提携一下就算了,不能因为她打乱他自己的卧底节奏。
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拿到代号。
……虽然她看起来真的很艰苦。
藤间智回到家里,房东家两岁的儿子正在院子里跑动,旁边站着正照管着儿子的房东太太杉浦理穗,她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地看着藤间智又大包小包地回家了:“又去超市了?”
藤间智:“对。”
她的两个大行李箱plus背包里,有90是食物。
可以说是凭一己之力拉高日本家庭恩格尔系数了,她的食物支出几乎占消费支出的百分之九十。
就在谈话间,一声爆炸的“嘭”声在周围炸开。
还没等房东太太反应过来,两岁的儿子杉浦开人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紧接着藤间智飞快地放下背包和行李箱,冲出庭院。
房东太太一面哄着儿子,将孩子抱回屋,一面又转头去看早就飞奔得没影的藤间智。
藤间智有一个听到爆炸声就冲往现场的习惯。
两年前,她亲眼目睹一场爆炸。高楼在碧蓝的天空里忽然盛开一朵浓郁的烟花,滚滚黑烟沸腾着膨胀、上升,在无云的天空里弥漫开。
然后她听到一声远远的撕心裂肺的“研二!”
因为在附近礼品店打工而在紧急撤退居民人群中的她忽然心里一颤。
那个会给她买零食的拆弹警察,也叫研二吧。
爆炸现场就是隔壁不远处的一户独立小别墅。
所幸事故并不大,看起来更像是做实验的时候发生的局部小爆炸,她费劲地把那个正灰头土脸从一角废墟里探出手来的人拉出来。
“没事吧,阿笠博士?”一个少年急切地跑过来,见那个灰头土脸的当事人已经完好无恙地站直了,脸上紧张的表情总算松弛了一些。
当事人是个胖胖的老年人,他抹了一把脸,这一动作却把脸抹得更像暹罗猫了,他向藤间智道谢后,笑得很不好意思:“哈哈,啊哈哈,实验又失败了呢。”
“你住在附近?”少年问。
“就是那边的木马庄公寓。”她伸手指了指。
那个名叫阿笠博士的老人笑着摸摸后脑勺:“下次有空来坐坐吧。”
“咕。”
老人和少年同时看向她。
她吧唧吧唧眨眨眼:“真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现在就来坐坐,顺便吃点吧。”阿笠博士笑。
脸皮很厚的藤间智跟在那位名叫工藤的少年身后进了博士的小别墅。
别墅内部很空旷,设计在藤间智看来有点点反人类,首先是整个别墅的外观像是学校的环形跑道,四面玻璃的设计更像是图书馆,并不适合私人居住的样子。内部更让人惊掉下巴,尤其是客厅中间那个可以做饭的弧形吧台,吧台后面居然是床,床后面是书架。
像是客厅书房厨房和卧室一体化的成果。
不过她很尊重这个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的科学家的品味,至少——
甫一起床就能坐到吧台边吃东西,想象一下还是很不赖的;或者抓一个厨师关在弧形吧台里给她做饭,她坐在吧台边等着被投喂,想象一下就更令人激动了。
但是……睡在那么大的客厅(卧室)里,空空荡荡任风来去,一定很冷。她看了一眼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想:阿笠博士身子骨一定很不错。
阿笠博士在给保险公司打电话。
她坐在弧形吧台边很认真地吃着工藤新一提供的芝士饼干,把饼干包装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后,那个名叫工藤的少年又伸手递给她一包酸奶块,她看都没看就顺手接过来:“谢谢。”
面对这个投喂什么都毫无顾忌地吃下去的姐姐,工藤新一无奈:“藤间桑,以后小心点吧,不要随便一个人递过来的食物都扔进嘴里。”
米花町犯罪率可高了,藤间桑。
干吃酸奶块有点粘牙,她没说话。
“黄桃味的酸奶块很好吃。”等吃完喝了一口水后,她还不忘向工藤道谢。
一听这话,工藤新一就明白了:这家伙刚才进食的时候肯定连他在讲什么都没听到,更别提把他好心提醒她的话放在心里了,估摸着整颗心都扑在黄桃味的酸奶块上了!
这样就算和两个邻居认识了。
藤间智回到木马庄,她刚才匆忙中扔在庭院里的行李箱和背包已经被挪到了她的套房门口。
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再一件一件分类到不同的橱柜。
把两个行李箱放回原处时,她看着打开着的行李箱,蹲在一旁发愣。
当时,藤间智还是个只会写数学竞赛题的小书呆,租的房子也逼仄,所以去超市时不敢像现在这样大手大脚的拿两个行李箱,最多提一个行李箱,畏手畏脚的。
在超市采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帮忙把购物车里的东西清到行李箱里的青年,生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调侃她:“囤粮过冬吗?”
她略一思忖,也没反驳:“对。”
于是住在那个街区的那段时间经常能碰到那个名叫萩原的青年,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对于她那头鬈发,萩原很感兴趣:“我可以摸摸吗?”
她耿直:“你摸,我不收钱。”
他笑出声,小心地揉上她的脑袋。
过了一段时间,藤间智就目睹了那次爆炸,然后就没再见过这个会给她买零食的拆弹警察。
那是她什么都不会、即使人在现场也无能为力的年纪,只能在那声嘶吼着名字的声音里、让战栗从紧咬着的齿间传递到神经末梢。
藤间智把两个行李箱拉链拉上,放到小隔间里。
在米花町向千叶县的三十公里马拉松途中,藤间智路过一个墓园,她停了下来,走进去。
她从第一排第一个墓碑看起,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看过去,顺手从包里摸出pocky巧克力棒。
在墓碑前吃饼干是不是很不敬?……先不管了。
墓园很大,一个墓碑一个墓碑辨认过去也是个大工程。
辨认到第五排的墓碑时,一直在墓园最角落抽烟的戴着墨镜的青年忽然朝她道:“喂,小卷毛,你找谁?”
藤间智直起身看向那个戴着墨镜的卷发青年,用手指了指自己:“叫我?”
墨镜青年领带系得松松垮垮的,靠着角落里的树站得也很随意:“这里还有别人吗?”
藤间智看了一眼他那一头卷毛:“……”
自己也是卷毛,还叫别人小卷毛。
她直说:“我在找一个叫萩原研二的人。”
靠着树站在树影里的墨镜青年脸上的表情很怪异,他懒懒散散地用手指了指墓园最后一排墓碑:“那里。”
!随便走进来一个墓园都能找到!
藤间智为自己的好运气比了个大拇指,然后看着那块墓碑吃完了剩下的pocky。
墓碑周围很干净,很明显有人经常在打扫。
又看了一会儿,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准备离开。
那个站在树影里的墨镜青年已经抽完了一支烟,他突然开口问道:“小卷毛,你认识他?”
她觉得这个问题提得莫名其妙的,不认识还能在他的墓碑前吃完一整盒pocky吗?
……不是,讲错了,跟pocky百奇巧克力饼干没关系。
重新说一遍:她觉得这个问题提得莫名其妙的,不认识还能叫出他的名字来看他吗?
她回答:“认识一点点。”
墨镜青年没说话,他伸手,从树上低垂的枝叶丛里摘了一片树叶,抬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