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时,落横还没有来得及出列说明自己昨日的主张,皇上便将这件事提出,虽然是与朝臣商议,但满朝都是人精,怎么会听不出皇上的倾向。
落横自然率先支持:“皇上圣明,您爱民如子,尚朝在皇上的治理下呈欣欣向荣之态,愈有盛世之先兆,发展离不得人才,皇上能不拘一格求人才,乃是贤君之风范,臣等承沐皇恩,自然急皇上之所急,愿意为皇上寻得有治国之能的人才。”
皇上坐在上方,面上很想绷住,嘴角还是忍不住勾起,虽然知道落横这是在奉承,但还是心里舒坦。
有守旧的老臣出列,坚决反对,昨天落横通过气的好友立马出列舌辩,直将那些反对之人气的仰倒。
“钱大人,你不愿皇上招收女子做官,是怕自己能力不如女子,被比下去吗?毕竟十年未升半级的也是难得。”
听到这扎心的话,那位钱大人当即涨红了脸,反驳吧,十年在原位是事实,不反驳又内心憋屈,最后只好退回去,不敢再出声。
老派的人大多以内阁首辅为首,看到这情形,都明里暗里看向他,以落横为首的新锐派,也悄悄关注首辅大人的反应,但他自始至终保持安静,直到皇上敲定此事,都没有提出异议。
散朝时有人找到落横,话里话外也很是不明白。
落横嘴角微微上扬,低声道:“这有何想不通的,我早听说首辅大人身体不好,近期更是频频告假。
首辅家的大公子肚子里有多少文墨,你还不知道?
所以他想直接培养孙子,但是孙子年龄还小。
现在肯定要多加讨好皇上,不然等他驾鹤西去,皇上对他毫无情分,那门第没落也就在十年之间。
若是同意女子为官的提议,那她的大孙女也有机会撑起整个家族,毕竟他家的女子,在外向来有才名。”
“原来如此。”
落横点点头,继而拱手谢道:“今日多谢冯兄仗义执言,若不然这件事也成不了,横多谢兄长。”
冯大人连连摆手,道:“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大忙,主要还是皇上的想法。
且我家中有一长姐当年为给我筹措赶考路费,嫁与一商人为妇。
没成想他在做生意途中遭遇意外,客死他乡。
我本想接了姐姐回家,她婆家却不允……
若是女子能为官,她也可试上一二。
自丈夫死后,我姐姐便闭门谢客,在家潜读诗书经义。
我试过,姐姐的读书天赋在我之上,若是科考,对她也颇有好处。”
“原来如此,那小弟定然全力以赴,不让兄长愿望落空。”
两人分开后,落横回家便将吕兰生叫到书房。
看到落横回家连衣服都没换,就将自己叫来,有些惊讶道:“青柏,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何事?”
落横嘴角含笑,示意她坐下,待她坐定便抛出今日朝上的好消息。
吕兰生听到之后,眼睛微微瞪大,倏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惊讶道:“青柏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为真,兰生你的为官之路从此刻便要开始了。”
吕兰生激动地在落横的书房来回踱步,最后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看到那一片通红,不仅不喊疼还开始傻乐。
落横嗔怪的看她一眼,道:“怎么下如此重的手?”
吕兰生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高兴道:“不下重手,我怕是在做梦。”
落横陪她高兴一会儿,还是冷静道:“不过……兰生,我得先查清你父亲的案子,只有翻案之后,你才能大展拳脚。”
闻言吕兰生总算冷静下来,点头道:“这是自然,劳烦青柏帮我搜集证据,兰生在此多谢。”
落横点点头,应了下来:“你我二人,不必言谢。”
现在落横的能量早已今非昔比,不过半月,便将当年吕家的事情调查清楚。
原是当年遇到南方遭遇水灾,先皇派吕大人和槐安的舅舅一同赈灾,结果两人在到达地方之后,发现粮食被掺入大量沙石,根本无法食用,白银也被掉包。
两家人被问罪抄家,先皇后听闻消息便在惊惧之下缠绵病榻,在先皇驾崩之后不久也随之而去,留下槐安一个孩子,群狼环伺之下“被驾崩”。
落横多方奔走,证据充足,证明吕家与赈灾银失窃案无关,成功为其翻案,吕家充作奴籍和贱籍的族人也被发还良籍,吕兰生自然也不例外。
这件事太过久远,很多人已经不记得其中详细过程,只有首辅和国舅多看两眼落横,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吕兰生在等到自己家翻案之后,便又启程前往南海,准备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再回来参加科举。
在尚朝,科举制的发展已经很完备,只要将朝廷允许女子考科举的消息放出去便可。
这件事引起全国的轰动,尤其是在京城,能数的上来的才女皆求着父母为自己延请名师。
南方文风鼎盛,才女更多,一时之间,私塾都有些供不应求。
为防有些女子家里太过苛严,限制她们人身自由,规定若是家里不同意,考试时不放人,一经查实,便以抗旨论处。
这件事终于落地,落横也松一口气,接下来便是兴办幼学的任务,但是在此之前,必须要先有足够的的钱财。
要想富,先修路,但是修路钱从哪里来……落横又忍不住想到海上贸易,想着便将自己的计划有条理的写下来,准备陈述给皇上。
第二日,落横请求进宫,见到皇上,落横简单说过自己的想法,将吕兰生在海外漂泊之时记录的所见所闻呈给皇上,也说明了海上获利的大致情况。
如今因为一场大战,国库几年积累几乎用完,皇上本来也有些头疼,但是看到落横的报告,却在疯狂心动,只三年的贸易便抵得上国库五年税收,若是官方出面进行贸易,那只会更多。
于是思虑再三,皇上还是让落横先去写一份计划。
落横得令之后,回家将之写成海上贸易可行性报告,根据吕兰生之前讲过的一些经验,更加具有说服力,就连贸易风险都一一阐明。
次日便是大朝,皇上给落横递个眼色,落横立刻心领神会,上前提出海上贸易的事情。
遭到一众官员的阻挠,包括首辅大人。
只见他颤颤巍巍出列,没有激烈反驳落横,只是向皇上回道:“皇上,海上贸易不可开,乃是太祖皇帝留下的口谕,祖宗之法不可变呀。
且赵大人只说海上贸易利大,却未提及海上贸易所面临的风险。
太祖皇帝为何不让出海?就是因为倭寇屡屡骚扰海边百姓,给朝廷造成巨大损失。
且能出海的大船制作繁琐,耗费巨大人力物力。
再者,海上天气风云变幻,出一次意外就可能人财两失,还望皇上三思啊!”
落横看他一眼,不慌不忙道:“大人此言差矣,其一,纵观古今,历朝历代莫不是在变革中繁荣,默守陈规的朝代只会很快被时代所淘汰。
太祖皇帝所说的,只是那个时候不得不做的,那时尚朝堪堪稳定局势,必须要先安抚百姓,南海路途遥远,暂时无力出兵,处理倭寇问题,只能暂时搁置海洋贸易,但今时不同往日啊。
我们已有火器利炮,尚朝人才济济,组建海军又有何难?有了军队驻扎,倭寇岂敢犯边?且有海军护航,来往贸易也会更加安全。
其二,朝廷财政好起来,耗费九牛一毛制作大船又有何不可?
其三,利益与风险并存,若想从海上贸易获利,必然需要冒险,还是说大人为官多年,连这点魄力都没有了?”
大殿之内一片寂静,气氛陡然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