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作者:清晨很清晨的小说
    “你终于回来了。”

    白秋回到宿舍,摸黑打开灯后吓了一跳,陈炎坐在床上,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满脸幽怨道:“你还记着回来了啊。”

    “你怎么都不回我消息。”

    陈炎控诉:“我好不容易才到了球场!结果沈长清那个王八犊子说你走了,给他拿表去了!他又不肯你去哪个店!”

    陈炎气的一拳打在床板上:“我找不到你,就只能回宿舍等你。”

    “我等了一下午。”

    “我又没让你等我。”

    白秋冷笑一声,衣服挂上。

    他从抽屉里拉出洗漱用品端到卫生间,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擦干净身子后美滋滋的拿出吹风机吹头发。

    “你买吹风机了?”

    陈炎凑近一看:“荔波刚……噗,这什么破牌子的吹风机啊,我听都没听……”

    白秋危险眯眼,另一只手摩擦玻璃杯。

    “过,肯定是什么高端牌子,”陈炎嘴里的话立马转弯,“啧啧啧,看看这成色,看看这样子,一看就是高端珍贵货。”

    白秋脸色这才转晴,笑容灿烂。

    陈炎:“你哥给你买的?”

    “不是。”

    白秋瞥了他一眼,打开吹风机。

    不是他哥买的,一个杂牌还这么宝贵?

    陈炎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怒火忍又忍不住,为了不被少年察觉,他只能扭过头,恶狠狠的盯着门口。

    许清一推门就是这幅场景。

    他吓了一跳,瑟缩脖子。

    “你他妈的……”

    陈炎找到发泄口,怒气冲冲的要骂,瞥见他的脸后愣在原地:“卧槽,你是许清?你他妈的原来长这个模样啊。”

    陈炎从床上跳了下来,绕着许清打量,许清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和白锦真的很像。

    但——也只是长的像罢了,神韵半天全无。

    还不如白秋。

    少年冷着脸砸下玻璃杯的时候,陈炎最后一眼是白秋冷漠,居高临下的双眼。

    “啧啧啧。”

    陈炎收回情绪,目光鄙夷道,:“你这一身衣服都是大牌啊,喂,你不会去给人家当情人了吧,这么大手笔你这家庭情况能买得起?”

    “不,不是的!”

    许清气的脸上胀红:“我,我给人家当模特,衣服洒水弄脏了,他赔的我一套,你龌龊,我和万宁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万宁。

    提到这个名字,陈炎哑火了,讥讽的笑僵在脸上。

    他怕万宁。

    换句话说,他谁都怕。

    他不掌权,哥哥也不像白锦那样疼爱他,只是关系平平,同是四大家族,他见到别人都不自主的矮一个头下来。

    更何况万宁这种从黑道冲出来的黑马。

    他半晌才撇了撇嘴,挺直胸板道:“万宁啊,那也是,他又不瞎,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许清咬唇。

    他低头绞手指,难过道:“是,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我呢……”

    “倒也不是。”

    陈炎瞧着那张脸,又有些心软:“你也没多差。”

    起码脸长在他心意上了。

    “不,你不懂。”

    许清双眼含泪:“我真的很差,很脏,我根本就配不上他。”

    “怎么能这么说。”

    陈炎火上来了,他看不惯许清顶着这么一张脸说这些话。

    俩人一句“我很差”,一句“你不差”,来来回回捯换着说,就跟演电视剧一样。

    比白秋的吹风机声都大。

    少年对他们两个丝毫不感兴趣,吹干了头发,他抱着吹风机,笑的灿烂,开始自拍,挑了半天才跳了两张格外阳光的发过去。

    暗鲨猫猫头:谢谢哥哥的吹风机~超好用!

    对面几乎是秒回。

    邹尘:嗯。

    暗鲨猫猫头:猫猫落泪gjf

    暗鲨猫猫头:哥哥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邹尘:?

    邹尘:没。

    直男这两个字就差刻在脸上了。

    暗鲨猫猫头:有!呜呜呜,哥哥三十七度的手指怎么能打出嗯和哦这么冰冷的文字。

    邹尘:……

    邹尘:那应该怎么说。

    暗鲨猫猫头:诶嘿。

    邹尘盯着这两个字,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他刚想要撤回。

    暗鲨猫猫头:不用谢宝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宝宝开心就好。

    邹尘:“……”

    宝宝。

    他手指僵在屏幕上。

    暗鲨猫猫头:hhhhh,开玩笑的啦~

    暗鲨猫猫头:其实只要说嗯嗯,没关系之类的就好啦。

    暗鲨猫猫头:猫猫流泪gif

    暗鲨猫猫头:呜呜呜,我每次看到邹尘哥发这种一个字的,会觉得哥哥对我好冷淡,也会担心哥哥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心情不好。

    邹尘:没。

    邹尘:没有。

    正在输入中亮了好一会,邹尘的消息才缓慢的发了过来。

    邹尘:我不是很习惯和别人聊天,不太懂。

    白秋十指翻飞,打的飞快:没关系哥哥~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多聊聊天~

    他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

    陈炎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直到青年凑过来阴影投在屏幕上,他才反应过来,迅速息屏,不满:“你这是干什么?”

    陈炎有些心虚。

    但他什么都没看到,心虚什么。

    青年想到这,挺直腰板:“我喊你半天。”

    “有事?”

    “有。”

    陈炎点头:“许清明天要去万宁那当模特,他想问问你能不能陪他一起。”

    这俩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白秋眼里的狐疑一闪而过:“他自己怎么不过来和我说。”

    陈炎撇嘴:“他怂呗,跟个小鸡仔似的,干什么都畏畏缩缩的,说话也磨磨唧唧的,听着就烦,我就帮他说了。”

    白秋反问:“他当模特,我去干什么。”

    “白秋,”许清也凑了过来,不好意思道,“我一个人去心里没底,你陪我去一天可不可以,我就你一个朋友,也找不到其他人。”

    他下意识的又咬上嘴唇:“而且你不是最喜欢看画了吗,万宁老师那里收藏了很多珍品。”

    最喜欢画。

    原身确实如此。

    他是怎么知道的。

    白秋放下手机,冲着他弯了弯漂亮的眼:“好。”

    “太好了。”

    许清松一口气:“有你陪我,我就放心多了。”

    “确实。”

    陈炎冷笑:“也省的万宁那个死变态……”

    他戛然而止。

    许清茫然的看过来。

    陈炎自然的又接了下去:“省得那个死变态画画又画疯,给画忘了,他画的太容易入神,上次模特站了半天,站的都低血糖了给送医院了。”

    “也不是啥大事,”陈炎笑了一下,“我先去洗漱睡觉了,你们也早点睡。”

    “嗯。”

    白秋应了一声,钻进被窝。

    这个季节本来就偏冷,b大的宿舍还格外空旷,少年冻的手脚冰凉,他调整角度,拍了一张给邹尘,男人许久都没有回音。

    这么晚了,也许是睡着了?

    白秋又道了声晚安,闭上眼睛。

    “……”

    一夜好梦。

    白秋同邹尘发了早安,才跟着许清出门。

    “我们怎么去?”

    白秋热情至极:“我可以开车载你。”

    许清想起少年的小电车,连忙拒绝,他腼腆的笑了一笑:“万宁老师说,他马上就派人来接我们。”

    他话音刚落,一辆漆黑的加长车掐着点,悄无声息的停在面前,车窗缓慢摇下,老人满脸的皱纹,探出头来,双眼略微带着些浑浊,打量二人。

    这马上还真挺马上的。

    “这位是……”

    许清上前意图解释。

    他错身的瞬间,露出少年面容。

    老人立马收回头,摇上车窗:“二位,请进。”

    他礼貌微笑道:“请原谅我的不周,实在是最近身体不适,无法下车亲自迎接。”

    “没关系,没关系。”

    许清慌忙摆手:“我们就麻烦您了。”

    老人微笑点头,彻底拉上车窗。

    同沈长清的车不同。

    沈长清也喜欢黑色,但他的黑张扬闪耀,轮胎划过的声音都响亮的刺耳。

    万宁的车极其低调。

    不显眼,发动起来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

    老人穿着黑色燕尾服,带着白手套,他看上去五六十岁了,满脸皱纹,但依旧优雅,从容。岁月仿佛只能在他脸上的皱纹留下痕迹。

    这才像管家。

    “很荣幸再次见到您。”

    老人边开车,边微笑着开口。

    “我,我也很荣幸。”

    许清受宠若惊。

    老人又笑了一笑,没在开口,一路安静无言的达到目的,他率先下车,动作优雅的拉开车门,微微弯腰鞠躬道:“您请。”

    万宁的住所是标准的西式城堡。

    铁门上攀附蔷薇,门口铺着又厚又柔软的红毯,一直到古堡的台阶上,红毯的两边种满了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管家介绍:“这是先生的小花园。”

    “这些花都是万宁老师自己养的吗?种的真好。”

    许清好奇道。

    管家笑而不语。

    推开门,入目是几乎看不到尽头的会客桌,头上吊着巨大的水晶玻璃吊灯,管家领着他们前往二楼。

    不同于一楼的奢华,二楼简单到压抑。

    回廊里充斥着黑与白,没有其他色彩,连走廊花瓶上插的玫瑰都是偏灰调的黑,这种色调堆积让人不自主感觉到沉闷。

    长期生活在这种布局下,很容易抑郁。

    “请进。”

    管家推开一间房门,二人走了进去,里面是立满画布的画室,死气沉沉的古堡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充满了鲜艳的颜色。

    “来了。”

    万宁握着画笔,面无表情抬头:“今天……”

    他看见白秋,愣住。

    “你怎么也来了。”

    男人语气冷硬,辨别不出情绪。

    “是,是我让他陪我来的。”

    许清怯怯开口,他紧张的口齿不清:“老师不要怪他,是我非让他陪我来的,白秋他,他也想来看看老师的画。”

    白秋:“……”

    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味。

    少年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万宁带着手套,闻言,他脱下手套扔在一旁,僵硬的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道:“我们去隔壁坐,这里不合适。”

    “太乱了。”

    他想了想,又解释道。

    男人主动起身拉开隔壁的房门,那是一间收拾整洁的会客室,万宁吩咐几句,不一会,管家就拎着托盘上楼。

    老管家放下托盘,里面放着甜点,和两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你喜欢的。”

    万宁轻轻推过玻璃杯到白秋面前:“饼干也是你喜欢的。”

    “谢谢万宁哥哥!”

    白秋没吃,先拿起手机“咔咔”拍了两张照片。万宁有些疑惑歪头:“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吗?那我让厨房再做别的。”

    “没有,很好吃!”

    少年立马拿了一块饼干,咬碎,奶香浓郁:“万宁哥,你不懂吃饭前先发朋友圈的快乐啦。”

    万宁确实不懂。

    少年吃的欢快,他想,或许自己以后也可以试试这样。

    许清坐在旁边一动不动。

    万宁顺口问道:“你不吃吗?”

    “不了,”许清声音轻轻,“我乳糖不耐。”

    “嗯。”

    万宁应了一声,专注的看着白秋,眼见着少年吃的这么满足,他也忍不住拿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缓慢的咀嚼着。

    “很好吃。”

    许清静静看着这一切,笑容不变。

    他右手用力握紧,指甲在手心掐住凹陷的月牙,才勉强能忍住。

    不公平。

    为什么有的人出生,就站在他一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被所有人喜欢,就像是王子一样,活在象牙塔里。

    没关系。

    许清的呼出一口气。

    这样的日子也没多久了。

    “你很喜欢我的画吗?”

    万宁彻底咽下饼干,开口。

    白秋对画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他看不懂,所有画在他眼里只有好看和难看的区别。

    “是的,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想求万宁哥,”少年脸上泛起红晕,不好意思道,“万宁哥可不可以帮我画一幅画,我出钱的。”

    “可以。”

    万宁想都没想:“画什么。”

    少年微笑着道:“画沈长清。”

    沈长清。

    他算什么东西,也配他画。

    万宁扬起下巴,眼里讥讽一闪而过。他婉拒:“画沈长清的话,可能有点困难,他日理万机,没空过来给我当模特。”

    白秋:“不可能对着照片画吗。”

    “不可以。”

    万宁摇了摇头:“照片不鲜活,没有灵感,画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这对于画家来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不过……”

    “不过什么?”

    万宁道:“你有时间来当我模特吗?”

    “我?”

    白秋茫然的指了指自己。

    “是,你能带给我灵感。”

    万宁认真道:“你所带来的灵感,超出痛苦,哪怕是画没有灵感的人,也会舒服一些。”

    信你个鬼。

    “可是我没有太多时间。”

    白秋哭丧着脸拒绝:“我平常要上课,就只有今天一天能稍微闲下来。”

    “没关系。”

    万宁:“够了。”

    够什么够。

    少年脸色僵硬,他不愿给男人当模特,万宁绝对不怀好意。

    万宁的上一个模特。

    没能走出古堡。

    万宁花园里种植的玫瑰,是白秋见过最艳丽的,它红的就像是血一样,糜烂诱人。

    玫瑰是万宁养的,也不是。

    它还有另一个主人。

    死掉的模特。

    从尸骨上长出,根系蔓延,交叠,与其说万宁是他的主人,倒不如说这些尸体才是。

    血是最特别的颜料。

    万宁将女人用细绳捆绑,吊起,欣赏她临死前绝望的表情,看着绳子勒入肉里,最后顺着绳子的纹路一刀又一刀。

    轻而易举的放出鲜血。

    这不是男人第一次干这种事。

    无父无母的漂亮女孩,只要上下打点好了,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多少人在意,没多少人愿意从蛛丝马迹中去抽取飘渺的真相。

    不光如此。

    他还喜欢虐待她们,特别是同白锦长得相似的。

    眼睛像就挖出来收藏,手指像就剁下来摆放整齐。

    万宁是从鲜血里生长的,原先做军火生意,洗白后太过安逸,一度失去灵感,足足三年,没有画出过一幅画。

    直到——

    第一个人死在他眼前。

    鲜血和罪恶才能带来刺激,他已经习惯,离不开这些。

    白秋盯着眼前看似木讷,不习惯与人沟通的孤僻画家,双手紧紧握住杯子,低头,才勉强能够压下心中的厌恶。

    万宁居然盯上了自己。

    “当然可以啊。”

    白秋笑容灿烂,仰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