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何放追着江莲走了。
两个人在老林子里转悠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出来的路。
好在,何放还有些打猎的本事,虽然比不上胡刚,胡铁两兄弟,可至少在林子里弄口吃的不成问题。
若是当时换作是其他人跟着江莲出来,估计两个人早就葬身在茫茫林海了。
可跟着的是何方,至少何方还能偶尔猎到些东西或是寻找些能吃的野菜,让两人填填肚子,不至于当时就饿死。
可在老林子里转悠,毕竟不是办法,所以他们俩只能瞎猫碰死耗子,朝着一个方向走。
等他们终于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早就已经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
不过,路上一直有逃难的人群,他们虽然不知道前路在何方,可跟着难民一路往北走,至少不会失了方向。
路上也会遇到些危险,碰上些强盗匪徒什么的,但有何放奋不顾身挡在江莲前面,倒是让江莲很是过了一段安稳日子。
可毕竟那时候整个北地都不太平,他们也没个容身之所,先是跟着逃荒的人群往北走了一段时间,后来又经过了一座大城。
何放也不知道那座大城是属于哪个州府,只知道它叫做虞城,可当时那城门口排查的厉害,他和江莲倒是打算进到虞城里讨生活,可城门的官兵根本就不让他们这些难民进入。
没得办法,他们在城门口徘徊了几日,也只能再次踏上北去的路。
希望一直往北走,能找到一处接纳他们这些逃荒难民的地方。
其实若是依着何放,他们就找个城外的村庄安顿下来,至少也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可江莲却不同意,她心心念念就想到城里生活,哪里肯到庄子里去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啊。
她认为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不应该过那些家里家外,灶台屋头,忙忙活活的生活。
对于江莲,何放那是百依百顺,江莲怎么打算,何放就只能跟在后面保驾护航。
可是越往北走,同行的人也更少了。
后来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山匪,很多人都被抓到了。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江莲和何放。
匪徒的山寨建在大山里头,平日缺衣少食,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年景,日子本应过的艰难。
可他们却并不缺粮食,甚至比外头那些难民过的还要好。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帮山匪抓他们到山寨是干什么。
原来北地这边粮食也早就十分紧张了,山寨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食用的食物,从几个月之前,山匪们就开始抓过路的难民,充作两脚羊食用。
这些人早就已经饿红了眼,才不管什么人性不人性的,同类不同类的,只要能填饱肚子,保证自己饿不死,别人怎么样可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江莲为了活命,仗着自己的几分姿色,委身给了当时那山寨里的一个头目,算是暂时躲过了被吃掉的命运。
可何放,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身强力壮,一看就是个结实汉子,那帮山贼见他有几分身手,又年轻力壮,有心想要招募他。
可何放却不想和这群早就失了人性的家伙同流合污,他宁可被吃掉,也不想做一个畜生。
山匪们被他当时的叫骂气得够呛,将他一顿好打。
他的那条腿,就是在那时候被生生打断的。
当时,江莲就在一旁看着,连句软话都不敢替他说。
那群山匪知道他喜欢江莲,甚至还当着何放的面,一个一个的将江莲占为己有。
江莲连拒绝都不敢,甚至为了取悦山匪,还做出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样。
这还不止,江莲甚至还和那群山匪一样,大口大口吃着锅里的人肉,还不停赞美着那帮山匪,这样的行为很是取悦了那群人。
那群山匪知道何放和江莲是一起的,就起了戏耍他们的心思。
他们问江莲想不想给何放求情,让何方免于一死,若是江莲舍不得,他们可以放过何放,若是江莲不求情,那他们就要动刀子宰“羊”了。
可江莲怕被何放连累,居然说他们其实没什么关系,都是何放自己倒贴上来的,与她无关这样的话。
这彻底让何放寒了心,他没想到,自己撇家舍业,离开爹娘不管不顾一心护着的姑娘,居然是这样一副面孔——为了自己活命生存,连最基本的人伦底线都没有了。
这彻底寒了他的心,也让他失去了最后的求生意志,他甚至连挣扎都不想挣扎了。
对他来说,也许成为那些人的口粮,反而是唯一能让他解脱的方式了。
可命运却再次捉弄了他,就在那帮人想要下刀子的时候,莫名其妙从哪里来了一个什么大侠,将他们这群被山贼抓去的人解救了出来,还将那群山贼杀的干干净净。
他记得清清楚楚,在意识的最后,他看见那大侠身材魁梧壮硕,满脸浓密的络腮胡子,说起话来嗡声嗡气,一看就是个十分不好惹的彪悍主。
他手里的那张弓,被他拉的虎虎生风,每发一箭,便能取一人性命。
当时他觉得,那人就是天神下凡,是老天爷派来解救他们这些世上受苦受难的老百姓的。
可是他也只看见了这些,然后便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他还在那个山寨里,不过整个山寨都已经尸横遍野,活着的人早就已经逃跑了。
他只能跌跌撞撞的拖着自己那条伤腿,也从寨子里跑了出来。
几经周折辗转,最后才到了安阳城,以讨饭为生。
在讨饭的过程中,他没少受欺负,谁让他是个瘸子呢。
打也打不过别人,骂也骂不过别人,只能过着这种以乞讨为生,自甘堕落的生活。
至于江莲,是否还活着,又去了哪里,已经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他自觉得对江莲仁至义尽,他为江莲付出了一条腿的代价,也险些丢了一条性命,如今该醒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