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婶子坐在何家的堂屋里,和王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这些日子,天气渐冷,也没有什么人再在街上闲溜达,更没有什么媳妇婆子的聚在一处说话扯闲篇了。
所以花婶子得了空便喜欢到何家来坐坐,既能陪了王氏也能顺便等等自家男人。
董长贵现在也在何家做工,冬日里的天黑的早,等自家男人做完了活计,两人可以一起回家去,也算是有个伴儿。
王氏的身子越发笨重,可能是家里条件好了,吃的都是好东西,以至于她摄入的营养过剩,那肚子看着可远远比一般孕妇的大。
最开始的时候,何苗还以为她娘肚子里怀的是双胎,后来找了景老头过来把脉,再三确定了之后,景老头才言之凿凿的说王氏怀的绝不是双胎,那肚子里只有一个,不过就是胎儿有些大罢了。
景老头害怕月份足了以后,王氏生产不顺,特地嘱咐了王氏,没事的时候就多在院子里溜达溜达,营养上跟得上就行,可别使劲儿的补,要不然生产的时候有王氏的罪受。
虽说王氏已经生过四胎,和投胎生孩子的妇人相比,生产过程肯定会顺利一些,可毕竟肚子里的胎儿太大,生产时会有一定的危险。
可现在天寒地冻的,哪也去不了,王氏就只能在自家院子里溜达溜达。
其实,王氏自己也害怕,她在家当姑娘的时候,他们村里就有一个小媳妇,就因为生产时胎儿太大,足足生了好几个时辰都没生下来。
后来接生婆子就说了,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婆家人选择了保孩子,那小媳妇连第二天的太阳都没见着就死了。
因着这事儿,她怀头一胎的时候还很是惧怕了一段时间,后来生产时顺遂,渐渐的便也忘记了这件事。
直到今日景老头说起,尘封的记忆才慢慢浮上心头。
从这以后,两何苗和何花两姐妹,一看见她就这也不让她吃,那也不让她吃的,看得特别严。
王氏自己也明白,闺女们是为了她好,她就只得管住自己的嘴,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原来一日四五餐,现在减少到三餐正常吃。
唉,少吃一口安顿一宿不是。
这几日已经下过一场清雪,不过不是很大,洋洋洒洒的只盖了地皮便停了。
等到晌午太阳出来的时候,阳光一照,雪便融化,整个院子里的地上都湿泞泞滑溜溜的,王氏只溜达了一会儿,就不敢到院子里来走了,只在堂屋里来回溜达。
好在花婶子日日来陪着她,两人在一处说说话,偶尔再和几个孩子在一处打打趣逗逗闷儿,时间也好打发。
“桂香,你听说了没?这县城里啊来了新的县太爷了,听说是从安阳城那边过来的呢,新官上任就点了三把火。
说是因为办什么事不利,一脸撤了好几个村的村长,还收拾了县城里好几个有名的混子,整个平远县的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呢。”
王氏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了,“嫂子,不瞒你说,这事啊,我还真是听说了,要是搁往常,你若说外边的什么消息,我肯定是不知道的,不过这事儿嘛,我也是机缘巧合的听说了。”
“呦,这倒是稀奇了,你都多长时间没去村里走动了,消息还蛮是灵通的嘛。”
王氏嘿嘿一笑,“嫂子,你还打趣我!什么消息灵通,我知道的那点子事儿,还不都是你和我讲的嘛。不过这事儿啊,我是听来我们家拉小青菜的酒楼伙计说的,那新县太爷来了有一段日子了,大家都说他是个好官呢。”
“要我说啊,好不好的,还得长远来看,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看得出来的。”
“那倒是,嫂子你说的没毛病,新官上任三把火,哪朝哪代的大官儿不都是这样,只要没点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儿上,就和咱没关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花婶子也笑了,拍着手附和。
“对对对,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闲话,话题渐渐就说到了何苗身上。
“我说妹子,你们家那小闺女可真是了不得,你说说你咋就能生出来这么厉害的闺女,那脑袋瓜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你是不知道,咱们村里有多少人家羡慕你生了个好闺女呀。”
花婶子自打知道何家这冬日种菜的暖房和那在暖房里种植小青菜的主意,都是何苗丫头自己想出来的,就对何苗打心眼儿里的佩服。
听见花婶子夸自家小闺女,王氏的腰杆子挺得都比平时直了不少。
“随谁?那当然是随了我这当娘的了,若是随了他爹,还不得像个木头疙瘩似的,就像我们家老大那样,一巴掌都拍不出来一个屁。”
花婶子哈哈大笑,“真没见过你这样当娘的,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好在失去了媳妇了,没有后顾之忧,要不恐怕因着你这句话媳妇都娶不上。”
花婶子说完,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又笑了,就连站在一边小心翼翼服侍的赵四海媳妇都微微抿了嘴。
说到自家老大,王氏就想起大儿子和小儿子已经去县里多日,一直没时间回来,心里不由又开始惦记起来,吃的好不好,想不想家,天气冷了加没加衣服。
花婶子见王氏又开始多愁善感起来,知道怀孕的妇人就是这样,说起个什么话茬就容易想的多,情绪也极易敏感激动。
她又安慰了王氏几句,毕竟还有儿媳妇跟着,肯定能把他们兄弟照顾的好好的,就岔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