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赶车的汉子用力勒紧了缰绳,一辆青篷马车,停在济民药铺门口。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率先从马车里跳了下来,继而又转身高高的挑起车帘子,还未说话便先带了几分笑意,圆圆的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大人,到了。”
车里的人还没下来,就语带不满沉声说道,“不是说过了,在这里别叫大人吗!”
少年会意,微弓了身子,轻声说道,“小甲省得了,大爷。”
直到这时候,青篷马车里的人才在少年的服侍下下了马车。
男子二十多岁,一身天青色蜀锦长袍,衬的整个人芝兰玉树,温润如玉。
正在门口迎来送往的小伙计,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几分,离老远儿就打着招呼一溜小跑过来。
“大爷,您回来了!”
同时又朝着那笑起来带着两个酒窝的少年挤了挤眼,两个人应该是平日里极为熟稔,要不然不能主子还在,就私下里开始挤眉弄眼。
男子似乎看见了两个少年的举动,不由轻轻咳了一声。
“没个正经。”
小伙计和酒窝少年都立马摆正了脸色,一副再正经不过的样子。
男子嘴角快速闪过一抹轻笑,若不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可他不知道,这一细微的动作,早就被身边的两个少年看在眼里。
小伙计和酒窝少年同时吐了吐舌头,相视一笑。
大爷,不过就是个纸老虎,看着厉害,其实才舍不得训斥他们呢。
男子站在济民药铺门口,还没跨进那门槛儿,身上却已经放松了不少。
“怎么,有客人?”
男子看向药堂东侧,自家老爷子正和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有说有笑,那笑声听起来比平日爽朗不少。
他微眯了丹凤眼,细细看去,那汉子一身粗布衣裳,整个人坐在那里背脊却挺得笔直。
旁边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同样一身儿带着补丁的粗布衣裳,不知那小丫头是在合计着什么,整个人似乎都已经走了神儿。扬着脖子,傻乎乎的在那里笑个不停。
小伙计听见男子问话,微垂了头,这才答道,“不是客人,是来买药的,老掌柜的和他投缘,两个人便聊到了现在。”
小伙计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继续说道,“这都多半个时辰了,两个人还聊着呢。”
何大力今日和老掌柜聊得十分尽兴,两个人虽然差了十来岁,可没想到依然能够聊到一块儿去。
这老掌柜平日里除了摆弄各种药材,就是喜欢在院子里种些个蔬菜啥的,老掌柜说了,弄这些可不是为了有口吃的,那纯属是兴趣爱好,倒没想到误打误撞啊,在这样的年景里,反倒给自家省了不少买菜的钱。当然,人家院子里有深水井,根本就不怕费水浇菜。
若是说别的,那何大力肯定搭不上话,可若是聊到种个蔬菜,摆弄庄稼地里的那点活计,何大力那可很是在行。
在整个何家村,提到摆弄田地这一块儿,提到他何大力,谁不是高高的挑起大拇指。
何大力正和老掌柜说着话,眼睛的余光一扫,却看见了自家闺女不知道在那搞什么,一个人傻笑个不停。
何大力汗颜,他这闺女是咋了?这不是让人家老掌柜看笑话吗?怎么平日里精明能干的小闺女,咋看起来有点呆呆愣愣。
其实这也不怨何苗,她一个人在那里坐着真的好无聊,这才在脑海里计划着如何能和那买粮的钦差大臣搭上话,又咋能消耗掉自己空间里的那些粮食,狠狠挣它一笔银子。
正想得美呢,冷不防就被人踩了一脚,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下子,将何苗吓得惊叫出声,“哎呀。”
老掌柜一脸赧然,自己一个没注意就踩了人家小丫头的脚。
“哎哟丫头啊,老头子我真是没注意,踩疼了吧?”
“没事儿没事儿,大伯,不疼,就是吓了一跳而已。”
何苗连忙摆手,哎哟,她和这老掌柜还隔了一个她爹呢,那老掌柜这一脚踩的可真是够远。话说她这倒霉体质难道还得一直跟着她不成?简直是衰神附体啊!
正在此时,小伙计出声打断了老掌柜的话,“掌柜的,大爷来了。”
哟,他怎么来了?
昨日不是还遣人来说,忙着收粮没空回来吗!
原来,那领了圣旨来安阳城里筹粮的钦差大臣,正是老掌柜的大儿子。
何大力父女这才注意到从药铺门口进来的男子,男子朝着何大力轻轻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老掌柜看见男子,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笑着和何大力介绍道,“这是犬子,做了个芝麻官,这两日正在城内忙着收粮的就是他!”
男子似乎不太习惯和陌生人过多交流,只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此时,何苗的心里仿佛万马奔腾,要不要这么点子正,这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啊!
趁着老掌柜和那男子在一边说话的空档,父女两个好一番嘀嘀咕咕,惹的药铺子里那小伙计频频看向这爷俩。
老掌柜的儿子不过就是和他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又急匆匆的离开。
何大力也朝着老掌柜一抱拳,“老掌柜,今日和您投缘,打扰了许久,真是小子的不是。眼见着这都下午了,我们爷俩也得走了,实在是还有些事情要在城里转悠转悠。”
老掌柜还有心再留何大力多聊一会儿,哪曾想这父女两个就要起身告辞了!
“哟,你们爷俩还有啥事儿要到城里去转悠?近日安阳城北沿海那边闹土匪闹的厉害,城里盘查的严,若是无事还是早些出城吧!”
听见老掌柜终于问出了这句话,何大力父女偷偷对视一眼,看吧,这不“鱼儿”就要上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