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大力用力挣脱小姑娘的胳膊就往前走,可是小姑娘见何大力走了过去,随即又扑到了何苗的身上,死死地搂着她的双腿。
何苗本想低头让这小姑娘放手,却一下子就撞进了小姑娘那双黝黑的眸子里。
小姑娘的眼神纯净,不过此时却带着很多种情绪,有希冀,有失望,有痛苦,有不甘,甚至还带了一丝丝绝望。
不知为什么,何苗的心就是突的一紧,这一路上,她不是没见过像这样的小姑娘,甚至有比她还小的孩子,或是乞讨或是奄奄一息,她都不曾动摇了那一颗坚硬的心。
因为她知道,这是人命如草芥的封建社会,可不知怎的,看见这个小姑娘那双眼睛,突然就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一处地方柔软了下来。
何苗叹了口气,自己本不是什么圣母心的人,却不知为啥,接二连三的总是感情用事,妇人之仁!
“爹!”
何苗踌躇着还是叫住了何大力,“要不,咱就看看她要干什么吧!”
那小姑娘听见何苗的话,神情立马就是一松,似乎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就连那小男孩都止了哭。
小姑娘领着何大力父女来到那棵大树下,树下并排躺着一男一女。
从他们走过来,那两个人就没有动过,越是走近,越是能闻到空气里有一股微微的臭味,何大力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恐怕这两个人都死了吧!
果然不出何大力所料,这一男一女的身子早就凉了,估计死了都得有一两日了。甚至还有不少苍蝇,时而停在两个人的身上,时而不停的在他们周围转着圈的飞来飞去。
何大力转身,看着那小姑娘,小姑娘也抬起双眼,不错眼儿的看着何大力,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祈求。
嘴里终于不再重复刚才那一句帮帮忙吧,而是说了一句,“大伯,求求你帮我埋了我爹娘吧!”
说完了这句话,小姑娘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不停的朝着何大力父女磕着头。
每磕下去一次,那额头上就能看见不断粘上去的尘土,到后来甚至都已经有了丝丝血迹。
小男孩看见阿姐的动作,也学着阿姐的模样跪下来,不停的朝着何苗和何大力两个磕头,嘴里含糊不清的也说着,帮忙埋爹娘的话。
此时,就连何大力这个七尺男儿都忍不住眼睛发酸,这两个孩子才多大呀,这大的看着比他小闺女还小,这小的甚至都没有他小儿子大,却要在这里苦苦哀求别人帮忙,只为了能不让爹娘暴尸荒野,死后有个安身之所。
何大力在林子里找了个还不错的地方,拿着闺女背着那对姐弟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铁镐,就开始刨坑,一下一下,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他要快点,别让那边那对姐弟看见了,要不然不好解释这突然出来的铁镐啊。
可他却不觉得累,他也想让那两个可怜人尽快入土为安。
何苗趁着他爹在林子里刨坑的时候,倒是和小姑娘说上了话。这时候,小姑娘也不再呆呆讷讷,说话也条理清晰了不少。
这些日子,爹娘相继都没了,一下子家里发生巨变,遭逢不测,小姑娘才会变得如此,原本她也是个伶俐的小姑娘。
这一家子是从山南府出来,要往北地去逃荒的,男人身子早就不好,家里又没有多少余粮,一路上还得靠着不时的挖挖野菜度日,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有的时候还要饿上那么一两顿,男人实在没挨住,两日前就死了。
女人本来身子挺好,可这一路上家里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了她一个人身上,既要照顾着汉子,还要管着两个孩子,结果男人刚走,她也倒下了。
两个人不过就差了一日,相继没了气息,只留下这两个孩子。
别看这小姑娘瘦瘦弱弱,可是已经十一岁了,就连那个小男孩都八岁了。
何苗吃惊的看着小姑娘姐弟,真没看出来,若是这小姑娘不说,何苗以为她才八九岁呢,而那小的看起来更小,瞅着都没有何山大,说话还不利索呢。
整个下午,何大力都在挖坑,然后又帮着那小姑娘将她父母两个埋了,最后还在坟头前立了三根木头,留做记号。若将来他们姐弟还能够活着,说不定还会回来给爹娘重新圆个坟,上柱香。
唉!不认不识的,能做到何大力他们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何苗也动了恻隐之心,若是她和阿爹走了,这小姑娘姐弟两个还不知会怎么样,甚至能不能有将来还是两说。
心软之下,何苗偷偷的在他们的包袱里放上了一些地瓜,她帮不了他们太多,只能给他们这些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真的给的多了,他们两个小小年纪,根本就护不住,说不定本是好意的相帮到头来反而会害了他们。
可令他们父女没想到的是,分开以后不过一会儿,这两姐弟就跟在他们身后,一直不远不近。
父女两个对视一眼,心下都颇有些无奈,看来这是黏上他们了。
就是不知道这两姐弟还有什么所图,是想要更多的粮食还是水?亦或者是要扒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