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的贺永强端着酒菜过来,蓝边粗瓷碟在桌上摆出个品字形:“您几位慢用!”酱肘子颤巍巍泛着油光,蔡全无拿筷子尖挑了一根小酒馆秘制咸菜,突然压低嗓子问:“听说东四牌楼粮铺的老周”
“让黑狗子抄了!”穿对襟短打的黄包车夫插话,鞋底在青砖地上蹭出刺啦声,“说是囤积居奇,实际是没给那狗日的王麻子塞够孝敬钱!”
角落里穿灰大褂的板儿爷把手往桌沿一拍:“要不说这世道”话没说完就被绸缎庄老板打断:“您还当这是前清呢?现如今侦缉队比蝗虫还狠,昨儿把我铺子里的杭纺料子都抄走了,说抵税。我呸!税都快他妈交到十年后了。”
“杭纺算个屁!”牛爷抿了口酒,指节敲着桌沿,“昨儿在徐宅见着金典狱长,说炮局大牢新进了批红”他突然收声,拿筷子蘸酒在桌上写了个\"党\"字。
满桌顿时一静,账房先生扶了扶圆框眼镜,袖口露出半截《实报》,头条赫然印着\"豫东大捷\"。李天佑瞥见报纸边角的小字\"物价指数突破十万\",喉头酒液突然变得辛辣。
“要我说”蔡全无突然开口,把开花豆嚼得嘎嘣响,“什刹海钓鱼的老赵头,昨儿钓着个铁皮箱子”
众人的脖子顿时抻长半寸,有人急得直拍大腿:“蔡爷您倒是说啊!”
“箱子里”蔡全无慢悠悠抿了口酒,“净是些日本仁丹广告!”
满堂哄笑中,贺永强拎着铜壶过来续水,壶嘴喷出的白汽糊了账房先生的眼镜。牛爷笑得直拍李天佑后背:“要说蔫坏还得是你蔡叔!”
话没说完,门帘子突然被枪托挑开。三个歪戴大檐帽的侦缉队员晃进来,为首那个拿刺刀尖戳了戳柜台:“贺掌柜的,生意兴隆啊!这个月的平安符我给您送来了,把这符钱结一下吧。\"
满堂酒客顿时鸦雀无声。牛爷的翡翠扳指在桌底攥得死紧,蔡全无的筷子尖正对着来人咽喉要穴。李天佑低头抿酒,余光瞥见贺掌柜哆哆嗦嗦摸出个红纸包。
“慢着!”绸缎庄掌柜突然起身,“警备司令部白处长最近刚刚发表声明,严令禁止侦缉队私下\"
刺刀尖猛地顶住他下巴,侦缉队员喷着酒气狞笑:“拿白处长压哥几个,你老小子活够了是吧?”